“這羣陰溝裡的老鼠,待在這地方,便不覺得憋悶嗎?”
與此同時,臨安城,地下深處,聶武環顧四周那嘩啦啦流淌的污穢,捏住了鼻子,皺眉道。
“地上沒有活路,不來地下,去哪裡?若是有機會做人,誰願意做鬼?”
沈默聽到聶武這話,輕笑一聲,緩緩道。
聶武聞言,立刻有些沉默,心中更有些壓抑。
正如沈默所言,鬼市之中,有窮兇極惡之人,但同樣的,更有走投無路者,既然做人活不下去了,那麼,就乾脆做鬼吧!
“我們家旁邊就有一戶人家,一夜之間忽然不見了,據說是去了鬼市!聽我家婆娘說,那家人實在是吃不起飯了,沒辦法,活不下去了,來鬼市搏命。”
少許後,曹鐵山緩緩道。
此語落下,周遭衆人都有些緘默。
鬼市的確是陰暗不見天日,逼仄,危險,可如果不是沒有活路,誰會願意來這種鬼地方?
而且,他們有些懷疑,即便是今日剿滅了鬼市,可是,倘若地上還是活不下去,遲早還是會有人鑽到地下做鬼的!
“好了,不要再說這些,此番,以尋找米糧倉庫爲重!不反抗者,便不殺,反抗者,格殺勿論!還有,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米糧!”
江陵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沉聲道。
此時此刻,他們是要誅滅鬼市,若是存了對鬼市的同情之心,不是什麼好事。
“爲什麼不說?有什麼不能說的?這世道就是不好!不過,他們的選擇是錯的,世道不好,那就想辦法闖出個好世道,躲在陰溝裡,做老鼠,做鬼,算什麼好選擇!地上吃人,地下就不吃人嗎?”
葉平輕笑,淡淡一聲後,接着道:“他們不敢,可我敢,既然世道不好,那我們就再造個好世道!”
再造個好世道!
葉平一語落下,聶武和曹鐵山等值夜者,都是神情不由得一怔,變得詭異起來。
葉平這話,怎麼聽,怎麼帶着一股造反樣,傳出去,絕對是大不敬。
但等他們轉頭,看到江陵和沈默一眼漠然,就像是沒聽到一樣,也就咧着嘴笑了起來。
既然江陵和沈默都不說什麼,那他們還說什麼?
不過,若是真能造個好世道,那還真是讓人有點兒……期待呢!
“前面有人!持械!”
而在這時,有值夜者向後方傳訊,發現了鬼市中人的蹤跡。
“殺!”
葉平聞聲,不由分說,冷然道。
鬼市中,或許的確有無辜之人,但絕對是極少數而已,更多的,還是罪孽累累之輩!
尤其是這些已經投到了龍武手下,成了鬼市幫兇的傢伙,手上沾染的血腥污穢,絕對不在少數!
“唰!”
葉平一語落下,前行的值夜者便悄然摸了過去,不由分說,迅猛動手,那兩名鬼市中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覺得眼前一花,緊跟着,脖頸有寒意劃過,鮮血如噴泉般,咕嘟嘟的噴了滿地。
“來對地方了!”
江陵向着那兩名死掉的鬼市中人掃了眼後,滿意點頭,然後一揮手,衆人繼續前行。
“不來鬼市,當真是想不到,臨安城的地下,竟然還有這樣一方地方……修建這地方,不知道得耗費多少力氣……以前的朝廷有修建這東西的錢糧,怎麼不拿出來讓這些人的日子好過些,也省的來這裡做鬼……”
一路前行,隨着空間漸漸變得寬廣,聶武不由得微微咋舌,有些感慨。
不止是他,諸多第一次進入鬼市的值夜者,也是滿臉的贊同。
就他們所見,這鬼市的規模,幾乎不在臨安城之下了,諸多甬道,四通八達,水系也很暢通,除了氣味難聞一些,不見天日之外,簡直可以說是一座地下城了。
“這地方,可不是當朝修的。”聽聞要覆滅鬼市,不願再回格物院,而是跟隨而來的莫天問,在聽到聶武這話後,笑了笑,環顧四周,緩緩道:“這裡,是上古人族留下來的!臨安城,便是建在上古人族之城的地基上!這樣的水道,當世哪個朝廷都建不起來,唯有上古人族,纔有這樣的人力和財力!這裡,過往之時,其實只是上古人族之城的下水道,以及戰時的避難所罷了……”
鬼市原來是上古人族修建之地,而且只是下水道和避難所……
莫天問一語落下,衆人盡皆緘默,滿臉的震撼。
鬼市的存在已久,可是誰都沒想到,這地方竟然可以追溯到上古人族時期。
“地下水道竟然就是這樣,那以前的城池,又該雄偉到什麼程度?比現在的臨安城,雄偉十倍?”
聶武愣怔了良久後,喃喃感慨。
他本覺得,而今的臨安城就已經夠雄偉,夠壯觀的了,可沒想到,上古人族修建的下水道,竟然都能夠成爲他們這個時代的鬼市,成了一座地下城池!
那麼,當初地上的城池,又該是什麼模樣?
“十倍?用盡你的想象力,去百倍千倍的想象吧……我曾在古籍上看到過,那個時代,許多建築,都是動輒百層,推開窗,窗外便是雲霧!”
莫天問輕笑,緩緩道。
“嘶……不可能吧……那樣的城池,怎麼修建的起來……”
聶武震撼,不敢置信。
“可能的。”
葉平輕笑,但臉上卻也有動容。
百層高樓,他在來的那個世界,也曾見到過,那樣的建築有多恢弘,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但哪怕如此,他也沒想到,上古人族已是走到了那樣的層次!
“普通人修建不起來,可是,修煉者修建的起來!建樓,何必非得普通人,掌握土元之術的修煉者,修建起來,速度豈不是比普通人快千百倍,堅固千百倍!”
莫天問也是輕笑,緩緩道。
“修煉者去建樓?”
聶武都有些懵了,喃喃道。
修煉者,高高在上,讓他們去建樓,讓他們去做工,這怎麼可能?
“呵呵,上古和如今是不同的,建樓又如何?建樓何嘗又不是一種修行,建樓建的好,也能爲王!種田種的好,同樣可爲王!貴與賤,不過是我們這些後人眼中所看的評判罷了……”
莫天問搖了搖頭,然後向葉平深深的看了眼,眼眸之中,如有兩顆星在奪目閃耀,緩緩道:“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看到,上古的榮光,重現在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