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位陛下,還真是能給人驚喜!”
沈默面色平靜,淡淡道。
那模樣,直讓人覺得,彷彿宣和帝是否爲鬼市主人,未曾給他帶來任何情緒波動。
但只有瞭解沈默的人才知道,沈默越是憤怒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便越是平靜。
而像此時此刻這樣的神色,只說明瞭一件事情,那就是沈默心中的憤怒,已是猶如一口即將爆發的火山,很快,便將有無盡的岩漿噴涌而出,將天地焚燒。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了錢?爲了權力?這些,他都不缺!”
江陵很瞭解沈默,看到他臉上那平靜的神情,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有對沈默說什麼,而是疑惑的看着葉平,好奇詢問道。
爲了錢?天玄皇室富有四海,內庫之中的錢財,絕對是多的花不完!
爲了權力?雖然說而今天玄帝國之中,三足鼎立,但哪怕是這樣,宣和帝身爲皇帝,權勢也不是一個鬼市主人所能比擬的。
爲了修煉資源?這就更可笑了,以宣和帝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修煉資源得不到,用得着謀劃鬼市這種藏污納垢的地方嗎?
“我也不知道……”
葉平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和江陵一樣,同樣無法理解宣和帝的這些舉動,到底是爲了什麼。
從楊梟的記憶中,他未曾看到任何宣和帝向他們索要什麼東西的畫面,就像是,鬼市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感興趣。
或者說,宣和帝除了要把臨安城攪亂之外,沒有任何的打算。
就彷彿,他是過帝王生活過膩歪了,想要換一個身份,找一點兒興趣和樂子而已。
“不對……我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但就在念及此處的剎那,葉平的目光一亮,陡然搖了搖頭,沉聲道。
“怎麼了?他想做什麼……”
江陵聽到葉平這話,急忙詢問道。
沈默和莫天問的目光,也集中在了葉平的身上,想要知道,宣和帝締造鬼市,究竟想幹什麼。
“他想要這臨安城,陷入恐懼之中,想要這裡的生活,變得混亂不堪,甚至,他在圖謀締造一場動亂!這些米糧,都是他從各地常平倉中取來的,目的便是要幫白蓮教,在臨安城製造出一場巨大的動亂……”
葉平一字一頓,緩緩道出了他通過楊梟記憶,推斷出的事實。
“這怎麼可能!臨安動亂,天下大亂,這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江陵搖了搖頭,覺得葉平這說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或者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止是江陵,沈默同樣覺得,葉平這話說得有些離譜。
雖然他爲宣和帝的舉動感到憤怒,但也沒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宣和帝是昏君嗎?明顯不是,他的心機很深沉,城府極其深邃,否則的話,也不會掌控鬼市這麼多年,而未曾被任何人察覺。這樣的人,或許暴虐,但絕不會毫無目的的暴虐。
臨安城大亂,天下大亂,這對宣和帝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會動搖他統治天玄帝國的根基。
江陵不相信,以宣和帝的心智,會做出這種不理智的決定。
“不,不,葉平說對了……一切都說得通了,我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我們,真的都小覷了我們這位陛下!他的圖謀,太大了!原來,這纔是他的目的……”
但惟獨莫天問,聽到葉平的話之後,眼眸中卻露出明悟之色,面色變幻不定,喃喃開口。
“莫老,你明白了什麼?”
沈默疑惑,向莫天問道。
葉平也是好奇的看着莫天問,他只是發現了宣和帝似乎是在故意攪亂臨安城而已,但不明白宣和帝爲什麼要這麼做,可莫天問明顯看出來了更多問題。
“人王道!”
莫天問沉默少許後,一字一頓,緩緩道。
“人王道?”
江陵和沈默聞聲,立刻相視一眼,彼此的眼眸中都露出了愕然震驚之色。
人王道,傳說,這是上古修煉時代,每一代成就人族人王者所必須走得一條路,上古時代,天地間同一時代的真王有無數位,可是,人王,卻只有一個!
也就只有天瀾王這位末代人族真王是個特例,他既是最後的真王,也是當時的人王!
但毋庸置疑的是,人王道,強大無比,每一代能成就人族人王者,身上的光輝,都掩蓋了一個時代!
“不對!傳說中,修煉人王道者,萬民敬仰,生靈贊服,唯有如此,纔是人王!把整片天地攪亂,讓生靈陷入慌亂不安之中,這算什麼人王道?我看是人魔道吧!”
江陵搖了搖頭後,看着莫天問,迷惘道。
“愚蠢!難道你沒聽說過,大亂之後,方有大治嗎?你覺得,是一個傳承下來的國君皇帝之位,更能讓萬民生靈歸心,還是開國君王,將人族從苦難中解脫出來的強者,才更容易讓萬民生靈歸心?”
莫天問冷笑,向江陵冷冷地反問道。
江陵聞聲,不由得一怔。
莫天問這話的確沒說錯,得傳承成就的君王,或許至高無上,但絕對難以讓萬民歸心,大家會敬畏你,但未必會歸心於你!
但開國君王,以及那種終結混亂,締造中興的君王就不同了,他們讓萬民歸心的難度更小!
“原來,答案竟然是這樣的!”
沈默喃喃,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宣和帝這麼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宣和帝要親手締造出了一場巨大的混亂,然後,將混亂的罪名,放在他人的身上,最終,再出手平息混亂,讓所有人對他頂禮膜拜,敬畏有加!
如此,便可真正的締造出人王道!
“瘋了,他真的瘋了!”
江陵喃喃,面上滿是不敢置信和悚然。
宣和帝的手段,的確是在取巧,可這取巧,是建立在天下大亂,生民流離失所,居無定所,血流成河的基礎上了。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莫過如此!
而究竟是有多殘忍的人,才能無視這麼做將會給這世界帶來的災難,圖謀自身的一己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