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研院……靈種……”
莫天問渾身顫抖,雙膝跪倒在雪地之中,身體瑟瑟發抖,如被人打斷了脊樑,臉上老淚縱橫,白髮滄桑,看上去,直讓人覺得,就像是一瞬間又蒼老了幾十歲,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物研院,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耗費了一生的精力,其中的種種,都是他嘔心瀝血所爲,但現在,這一場大火,卻是帶走了他的所有,帶走了他的全部,這如何不讓他悲傷,如何不讓他絕望。
“昏君!”
江陵咬牙切齒,臉上的神色,清冷如這漫天飄零的冰雪。
他沒有想到,宣和帝的回擊竟然會這麼快,更沒想到,宣和帝竟然會拿烈火焚燒物研院來還擊。
要知道,物研院中,可不僅有靈種,更有諸多天玄帝國關於地窟的研究,關於修煉法的研究,關於傳承地的研究,還有關於靈寶的研究,那裡,可以說是人類文明的聚集地之一!
尤其是莫天問在格物致知一道的造詣極高,哪怕是數遍大秦等地,都實難找出第二個能夠與莫天問相比擬的存在!
宣和帝這一把火燒掉的,不僅僅是莫天問的心血,更是人族的文明,人族的傳承!
哪怕是他要走人王道,要不破不立,可是,這種手段,也太過冷血,太過狠辣歹毒,甚至,可說是在自掘人族根基。
沈默一言不發,但眼眸中的冷意,卻已是幾乎要化作堅冰。
如果說,在鬼市之中的發現,已讓他徹底失去了對宣和帝的最後一絲幻想的話,那麼,此時此刻的他,對宣和帝,便只有仇恨,便只有憤怒,他恨不能這一刻便殺入皇宮之中,宰了那個昏君!
“莫老,這個給你!”
而就在這時,葉平走到了莫天問跟前,彎下腰,向莫天問遞出一枚龍鱗。
“這……我不能要……”
莫天問看到龍鱗,不由分說,連連搖頭不迭。
這龍鱗,價值之高,哪怕是九品不滅宗師都要動心,這樣的東西,實在是太貴重了,他不能收。
“不,你得拿着!有這東西護身,我才放心你遇到危險,也不會有事!相信我,今日你選擇去鬼市是一個明智之舉,否則的話,今天這把火奪走的,恐怕就不止是物研院……”
葉平搖了搖頭,執意將龍鱗遞給莫天問。
“就算是有了這條命,有什麼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不復存在了,我活着,還不如死了!”
莫天問苦笑搖頭,滿是血絲的雙眼中,佈滿了絕望和悲愴。
物研院被付之一炬,對他而言,簡直比殺了他還要更難受,所謂生不如死,便正是如此。
甚至,他寧願死掉的是自己,而不是物研院被一把大火燒掉。
“有命在,沒用嗎?不,莫老,這次是你錯了!物研院沒了,可是我們人還在,我們的雙手還在!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只要一息尚存,只要我們繼續去努力,我們還可以再建起物研院!沒了靈種,我們可以再培育,再尋找!可是人沒了,那纔是真的什麼都沒了!難道說,這物研院,當初不是憑你的雙手建造起來的嗎?只要人活着,物研院便沒有滅絕!難道,你便不想再建物研院嗎?”
葉平搖了搖頭,直視莫天問的雙眼,一字一頓,沉聲道。
莫天問失聲,眼神目光變幻。
這一刻,他回想起了過往,那時候,他尚年輕,他用自己的雙手,一點點添磚加瓦,爭取來了物研院,締造了一切!
現在,一切或許付之一炬,可是物研院中的一切,都記在他的大腦中,只要他還活着,那物研院就沒有滅亡!
“好一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說得好!”而在這時,沿着天穹上,陡然傳來一聲朗喝聲,緊跟着,辛星河從天而降,出現在衆人面前,看着葉平微微頷首,讚許一句後,繼而,向着莫天問深深一揖及地,道:“莫道友,抱歉,沒能守住物研院!”
葉平等人在地窟時,宗師會巡視臨安城,但可惜的是,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皇宮,放在了靖安司,放在了城門處,放在了天穹之上,卻是忽略了物研院。
準確的說,他實在是沒想到,宣和帝竟然會喪心病狂到一把火燒掉了物研院!
毀卻人族文明,毀卻人族根基,這手段,簡直比地窟生靈更可恨!
“與你們無關,誰能想到,他會毀了物研院……”
莫天問搖了搖頭,苦澀道。
他知道,這件事情,怪不得辛星河,任憑是誰,都想不到,宣和帝會幹出這種事情,毋庸置疑,倘若被地窟得悉這件事情,恐怕那些人一定會樂瘋了,所謂親者痛,仇者快,莫過如此!
“走吧,去物研院,去看看,還留下了什麼……”
下一刻,莫天問接過葉平遞來的龍鱗,收入胸前後,站起身,一字一頓,緩緩道。
這一刻,他的白髮雖然依舊蒼蒼,他臉上的神色雖然依舊悲慟,他的形容雖然依舊枯槁,可是,他的眼眸之中,卻已經沒有了絕望,反而躍起了濃濃的戰意!
彷彿這一刻的他,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又回到了那個一無所有,卻覺得可以憑雙手改變世界的時刻!
“走!”
江陵看着莫天問的改變,點了點頭,不由分說,帶上莫天問等人,便御空而行,向物研院疾掠而去。
“轟隆……轟隆……”
衆人趕到時,物研院的烈火,已經騰到了半空之中,熊熊火光,熾盛奪目,而且不時有爆炸聲響起,掀起洶涌的火雲團,雖然空中有宗師會修士在運轉秘術,搬水滅火!
可是,哪怕是宗師強者,運來的水,在這大火面前,卻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根本撲滅不了分毫。
“老師,老師,什麼都燒了,我們什麼都沒了……”
“嗚嗚嗚,師尊, 我們的心血,都付之一炬了……”
莫天問剛一出現,正跪倒在地烈火之前,滿臉絕望,嚎哭不止的幾名物研院研究修士,立刻轉身,撲進了莫天問的懷中,抽泣哽咽不止,看上去,就像是沒了家的孩子。
“不哭……不哭……”莫天問望着那滔天烈焰,雙手顫抖,撫摸着這一名名哭得如孩子般的研究院們的腦袋,雙眸中,烈焰熊熊,一字一頓道:“物研院沒了,但我們還在!只要我們還在,還會有千千萬萬個物研院!任他天火滅世,也燒不盡我們心中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