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東碣郡,雙龍江一帶。
深夜。
東嶽廟中。
易柏下凡,見着東嶽廟這等狀況,他未有第一時間去其他地方,而是留在廟中。
花費些許時間,打掃廟宇。
在將蓬蒿青苔悉數掃盡。
易柏這才轉身出廟。
他看得出來,此廟已廢。
他那師父東嶽大帝的神像亦是無靈,上香已是無用,只是他不忍看到此廟這般髒亂,特意留下,打掃一番。
易柏走出東嶽廟,正想往雙龍江過去。
忽見一樵夫,正在舉斧砍柴。
樵夫瞧見易柏從廟中走出,不禁停下動作,大喝了一聲。
“你是哪兒來的人?怎進了這荒廟?”
樵夫大喊。
易柏朝其張望。
樵夫這會兒也走了過來。
“此廟可不能進,荒廢已久,你家長輩沒教你,不可孤身入荒廟?”
樵夫如此說道。
易柏卻未答話,眼底有金光閃過,開了法眼,他看向樵夫。
他一眼就看出這樵夫非人,乃是一鬼所僞裝,似用了某種障眼法,能騙過肉眼,使其看着像是個人。
不過也正常,誰家樵夫半夜在深山砍柴。
但他未有揭穿,而是想要打探打探,東嶽廟爲何荒廢。
鬼不鬼的,於他而言,與人差不了多少。
反正對方是看不出他跟腳的,他因身上腥味重,故一直開着假形之術,於對方而言,他就是凡夫俗子。
“先生,我並不是有意入此廟,不瞞先生,我於八年前,舉家搬離雙龍江一帶,如今途經舊地,故而前來拜謁,然我見此廟荒廢,很是不解,我與此廟廟祝,可是好友。”
易柏未有因其是小鬼而輕視,反而尊敬有加。
“原是如此,但伱可就不知了,此廟在兩年前就荒廢了,至於廟祝……在兩年前這廟祝就逝世了,因廟祝逝世,此廟這才荒廢。”
樵夫小鬼解釋道。
“廟祝逝世?”
易柏錯愕,未有想過這一點。
“正是。”
樵夫小鬼點頭。
聽得此話。
易柏驚訝許久,這纔回神。
他想了一陣,覺得挺正常。
東嶽廟廟祝的年齡本來就大,昔日初見時,就已是鮐背之年,後來又過十二地支爭奪的十年,他往京城的大半年,上天的八年等等。
算起來,廟祝將近一百一十歲。
廟祝所學,又是請仙術,自身非是人仙,不可延年益壽,多安少病。
請仙術講的是借力。
如此來說,廟祝算是壽終正寢。
易柏知曉後,心中稍安。
廟祝到了地府,也不會吃虧,畢竟是東嶽大帝的廟宇廟祝,怎能吃虧了。
“多謝先生。”
易柏拱手一拜。
“小事,小事。”
樵夫擺手說道。
“廟宇之惑已解,我該是離開。”
易柏辭別。
“你可莫要走,此事可是晚間,山中多妖魔,你這會兒上路,恐被妖魔所害哩!”
樵夫拉住易柏,開口說道。
“那先生說,我該怎樣是好?”
易柏問道。
“我瞧着你這娃兒面熟,我幫你一幫,我家就在這附近,我且帶你去住上一晚,明日再啓程!”
樵夫說着,就要拉易柏走。
易柏沒有反抗,任由其拉着。
走了沒一會兒。
樵夫拉着易柏來到一座山中小院旁,站定不動。
“走,娃兒,你先進去,我腿腳不夠利索,走後頭就行。”
樵夫指着山中小院說道。
“我先進去?”
易柏往前一瞧。
以肉眼看去。
前面的確有座山中小院,可在法眼下,前面是懸崖峭壁,再往前過去,可就掉下去了。
“娃兒,你快些進去。”
樵夫催促。
“好。”
易柏轉頭笑着答應。
他邁開步伐,往山中小院而進。
嘩啦!
只見易柏纔剛剛走進山中小院,整個人就往下墜,卻是掉入懸崖峭壁。
那樵夫小鬼見着易柏整個人都掉下去,竟發出笑聲,詭異至極。
“你在笑什麼?”
易柏的聲音倏然從其身後響起。
樵夫小鬼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議的轉身,望向身後。
只瞧得易柏完好無損的站在其後頭。
“你,你不是跳下去了?!”
樵夫小鬼驚恐的問了一句。他問完頓是想跑,哪兒不知,自己遇見高人。
“這時候想跑?晚了!”
易柏身上的妖氣如潮水般涌出,朝其身上壓去。
“妖怪?饒命!饒命!小鬼有眼無珠,哄騙到您頭上……”
樵夫小鬼見着易柏是妖怪,卻是長鬆了口氣,似乎覺得小命保住了。
“你可是常常在路邊與過往行人搭話?”
易柏未有多言,站在其不遠,出聲問道。
他不太理解,樵夫小鬼想要做些什麼。
把他哄騙山崖掉下去,對這小鬼有什麼好處。
“沒,沒有,此地荒蕪,隔三差五纔有人經過,我很少搭話,兩年來就哄過二三十人。”
樵夫小鬼唯唯諾諾的答話。
“你又不吸食人的精氣,爲何哄騙於人?”
易柏問道。
“我若是吸食精氣,鬼氣之中有了孽氣,恐地府公差來抓我,故而我不敢吸食,我本山中樵夫,只因生前意外跌崖而死,我便想讓這等凡夫俗子,亦是感受我死前的痛苦。”
樵夫小鬼這般解釋。
易柏一聽,頓時明白。
這小鬼算是‘殺人取樂’,知曉吸食精氣易出事,故而乾脆放棄吸食,完全就是爲了報復人。
小鬼見識淺薄,覺得只要鬼氣沒有孽氣就可以了,渾然不覺世間仍有因果一說。
易柏在知曉這小鬼殺人取樂後,毫不猶豫的取出禪杖,一杖解決掉小鬼。
他下凡便是爲扶清除穢而來。
這等小鬼不殺,難不成留着過年不成。
易柏望着周圍的空蕩,心下卻是一驚。
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一件事。
似乎……
天地間的妖魔氣,變強了很多。
反而是人道的壓制變低許久。
這等時代,倒是適合妖魔了。
只不過,妖魔橫生之後,明顯的,各種魑魅魍魎都出來了。
如今他所遇見的這等樵夫小鬼,就是其一。
“怪不得要扶清除穢,竟有此等之原因,但妖魔如今橫行,等到天清地明,人間新王朝建立之後,怕是一切又會恢復以往那般模樣。”
易柏門清。
他算是看出來了,
妖魔與人是對立的,人道越強,妖魔就越被壓制得喘不過氣來,可人道一弱,妖魔就會變強,誕生各種魑魅魍魎。
所謂‘盛極而衰’,可以用來形容人道或者妖魔。
昔日大燕王朝所在時,人道可謂盛極,如今的妖魔亦是盛極。
果真是‘妖由人興’。
易柏深以爲然。
他走出山中,往雙龍江而去,打算先回雙龍江瞧一瞧。
……
雙龍江。
呼呼呼……
易柏站在中游附近,他望着中游這攤死水,又聽見隱隱約約從上游傳來,江水奔騰的聲音。
說來,中游因當年被雙龍江蛟龍走水抽調水脈之事,導致中游一蹶不振,上游的水進不來,中游的水下不去。
他當初對於中游的事情,亦是感到有心無力。
但現在倒是不同。
他已是真龍,天罡元辰,三品神仙。
“去!”
易柏伸手朝中游與上游交界處一指,打算補全水脈。
只見得他那乳白色的龍珠吐出,往中上游交界處飛去。
嗡嗡嗡。
龍珠飛出,在兩遊交界處轉了一圈,強大的妖力硬生生將水脈補全。
只聽得嗡的一聲。
兩遊之間像是有一層隔膜被徹底打開一般,上游之水流入中游,一下就盤活了中游這一攤死水。
易柏又如法炮製,將下游與中游的水脈亦是補全。
在整條雙龍江得到補全,雙龍江上游的船隻自是受到殃及,搖搖晃晃,但索性未曾發生什麼災事。
易柏將水脈補齊,這才收回龍珠,察覺到他的龍珠妖力縮水了一大截,可週身卻更添三分神清氣爽。
他自是知曉,他的功德又深些許。
不知,待他功德濃郁到至極時能否不靠天鏡的照耀,而顯現於世。
易柏走入雙龍江中,現出本相,遊入江底。
他才入了江底沒多久,就見着三四小妖從旁邊圍了過來,可瞧見易柏是真龍,頓時不敢圍,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你們是誰的部下?”
易柏扭動龍首望了一眼三四小妖,口吐人言。
“真,真,真,真龍,我們乃是雙龍江大王的麾下。”
有一鯉魚,小心翼翼的回答。
“雙龍江大王?那是什麼來頭?”
易柏錯愕,以爲自己的雙龍江被佔了。
“我家大王,乃是鼉龍也,有傳聞,我家大王亦是一位真龍的追隨者,只是我家大王深受真龍器重,在真龍離去時,甘願留在雙龍江,爲真龍鎮守,您也是真龍,想必會給幾分面子……”
鯉魚忐忑不安。
易柏一聽,頓時樂了。
雙龍江大王居然是鼉龍?
這傢伙,之前讓他留守雙龍江自己懈怠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自稱雙龍江大王,還敢編這等故事。
“去吧,讓你們大王過來一趟,就說我久聞雙龍江大王的名頭,特來拜會。”
易柏古怪的說道。
鯉魚等小妖沒聽出來,得了命令,一溜煙就遊走了,不敢有絲毫停留,生怕易柏這位真龍動怒,打殺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