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密林深處,樹木遮蔽陽光。
易柏在土地的帶領下,入了此地。
他四處張望,只覺周圍霧氣越來越濃,濃到讓他的肉眼開始難以看見路面。
“此山,常常有這等霧氣不成?”
易柏眺望四周。
憑藉法眼,可窺破霧氣。
此等霧氣乃是山間自成,並未有特殊之處。
“回元辰的話,此山原名霧山,常年有大霧徘徊,只是後來因熊妖作祟,便更名熊人山了。”
土地拱手一拜,答道。
“原是如此,那熊妖離此尚有多遠?”
易柏再是問道。
“元辰,此熊妖就在這一帶,經常趁着霧天,在霧天裝人求幫助,凡夫俗子無法辨別,自是幫助,以至於被其抓住,殘忍活吃。”
土地嘆息連連。
“就在這一帶?”
易柏以法眼張望。
周圍有不少妖氣。
且這些妖氣,以孽氣居多。
這讓他不由得皺眉。
附近怕是有不少食人妖怪。
此山之妖,居然這般之惡,真乃應了俗話說的‘人以羣分,物以類聚’。
惡妖與惡妖真是扎堆了。
“正是在這一帶,元辰,因爲那熊妖的事情,現在啊,附近不少人在路邊見到有人招手請求幫助都無人理睬,真是人心不古,但又是情有可原。”
土地搖頭說道。
“此事我已曉得,土地且去,今日之後,此山,再無惡妖作祟。”
易柏扭頭承諾道。
土地點頭忙是一拜,這才退下。
易柏見土地離去。
他毫不猶豫的朝着那些妖氣所在奔行而去。
對待善妖,他自是不會動手。
可對待惡妖,他也絕不會留情。
……
半日之後。
熊人山上,妖魔之氣被蕩平,霧氣盡破,烈日炎炎照耀山中。
易柏將小妖們悉數斬去。
他斬妖之前,皆有問其來頭,確認無誤乃是惡妖,纔會動手。
可即便是這樣。
他也不能在此山中找到一隻善妖。
甚至連一隻孽氣不那麼重的妖都找不到。
這讓易柏很感慨,在一個全是惡的地方,善良根本活不下去,無論是人亦或者是妖,皆是如此。
易柏嘆息後,又繼續踏上除妖的路。
他在除去那隻食人熊後,見那幾個愛當俠客的青年都沒有出現,這讓他很是寬心。
……
時間推移,漸入深夜。
易柏走在山道之中,他的雙眼泛着金光,其目光定格在山腰上的一座破舊廟宇之中。
他在那兒,看見妖氣了。
這是一團孽氣比妖氣還要深的妖氣。
他的速度極快。
不一會兒,已是來到廟外。
易柏落在廟外,擡眼一瞧,乃是淫祀,破舊不堪,料想荒廢許久。
他剛是走進去。
忽聽很奇怪的聲音傳來。
嘎吱嘎吱……
像是在咀嚼某種骨頭。
易柏再是朝裡頭望去,他的瞳孔一縮。
只見得廟中鮮血淋漓,地上躺着幾人。
這幾人……
易柏識得。
不正是那幾個想當俠客的人。
他再是一瞧。
有一隻狐狸正在埋頭在屍軀之中,用力咀嚼,吃着內臟。
周圍空氣之中,還有許多淡粉色的霧氣徘徊,似是某種幻術。
這等小把戲,對易柏卻是無用。
易柏如何能不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
“受死!”
易柏毫不猶豫是選擇除妖。
吱吱!
狐狸發出刺耳的尖叫,想要逃跑。
可在易柏手底下,如何能逃,一掌斃命。
易柏望着遍地狼藉,嘆息一聲。
他又走到廟中一觀,見前頭一座狐狸泥像擺着,以他的法眼,瞧得到泥像上散發着淡淡的晦氣,邪氣。
砰!
易柏伸手一拍,將泥像擊碎。
只見得泥像裡頭,許多人骨掉了下來。
‘這泥像該是那小妖的,不想竟殺過這麼多的人。’
易柏深感震撼。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又走到下邊,望着幾個青年的屍軀,連連嘆息。
他動手一一將之抱起,在廟外挖坑埋下。
將四人屍軀全都埋下。
他站在四人墳包前,很是惋惜,道:“你們四人,今生遭遇此劫,乃是命數,亦是你們該償還的債,待你們來世,能真正一身輕的爲人,去成爲伱們想要成爲的大俠。”
易柏說完。
他又從壺天之中取出佛策,唸誦經文,希望能以經文,減輕幾人的罪孽。
……
盞茶功夫後。
易柏將經文念畢,道句‘莫要留戀’,轉身正是要離去。
卻見二三地府公差從遠處走來。“拜見天罡元辰!”
地府公差忙是行得大禮,不敢逾越。
“你們此來,是爲勾死人?”
易柏起身點頭問道。
“正是,此四人,已入生死簿,壽到盡頭,當是勾走。”
地府公差恭敬的回答。
“此四人,合該有此劫?”
易柏再是問道。
“迴天罡元辰,此四人命該如此,此四人前生爲江湖大盜,殺過許多人間俠客,今生合該因欲成俠客而亡,這件事一直是我在追辦,故我知曉。”
地府公差拿出一張公文,如此說道。
“原是如此,那便且去勾魂。”
易柏點頭說道。
“是。”
爲首的地府公差朝着身後招手,讓其他公差去勾魂。
不一會兒,二位公差將那幾個青年俠客的魂悉數勾來。
幾個青年的魂兒見着易柏,頓時跪伏在地,行了大禮,感激涕零。
易柏剛想阻止。
地府公差卻是開口說道:“元辰合該受此禮,這幾人本該是落個屍橫遍野,如今元辰爲其安葬,若是常等之人,該是讓其下世做牛做馬報恩,可元辰乃神仙,這幾人如何配報答於您,您受此禮,亦是讓這幾人落個淨空,他日或可乾乾淨淨的做人。”
易柏一聽,沒再阻攔,坦然接受這一跪。
他受了此跪。
二三地府公差再是行禮,帶着魂魄離去。
易柏望着地府公差離去,起身再是往前走去。
這座熊人山之事,他已經解決,該是往下個地方去了。
易柏沿着夜色上路,往前而行。
……
柱香時間。
易柏從熊人山走到下一座山中。
他不知山名,只是覺得山中亦是崎嶇難行。
他行走的同時,將法眼一開,觀察四周。
四周亦有妖氣鬼氣,但這些氣之中,卻鮮少有孽氣,這讓他放鬆許多。
可易柏還沒走上多久。
突見十數水族小妖從道路兩旁而出,攔住他的去路。
易柏見之,不驚不懼,反而望向這十數水族,不明其爲何攔他去路。
看此等模樣,似有備而來。
“我等拜見神仙!”
水族小妖們恭敬一拜,其大多是妖身,這一拜,場面亂七八糟。
有河蟹雙鉗插地,身子爬下,有鱉拜了和沒拜一樣,還是匍匐在地,有河蝦身子彎曲,像被煮熟。
“你們是哪兒來的?怎知我?”
易柏很驚異,這些小妖爲什麼知他,還專程在這兒攔路。
“回神仙的話,我們是此山東邊荊湖的鱗蟲,我們狀告無門,求得山外富崗縣城隍,城隍無法幫我等,我等之所以來求您,只因此地城隍告知我等,每年天上都有一位神仙會下凡,神仙會在各地遊走。”
“昨日我等遠遠見着熊人山的妖魔之氣被蕩平,驚懼之下,請得鱗蟲一族先知君卜算,知曉乃是神仙在除穢,不日將路過,故我等前來攔道!”
有一老鱉顫顫巍巍的說道。
易柏一聽,只覺驚奇,未曾想他竟被這樣子探查出來。
但他更好奇,這些水族敢冒死知他是神仙的情況下攔路狀告,想要告的是誰。
“你們言你們想要狀告,不知你們要狀告什麼?”
易柏問道。
十數水族小妖唯唯諾諾,卻是誰也不敢說話。
那先前的老鱉亦不敢多言,似乎很害怕,無法說出口。
神仙二字於妖怪的心中,有着巨大的威懾。
“怎地,你們都敢攔我路了,還不敢說了?”
易柏追問。
十數水族仍是不敢說話。
易柏見狀,轉身就要離開,他已經給過這些水族小妖機會了。
他走上沒兩步。
正當他要駕雲離去時。
那老鱉的聲音從後頭響起。
“神仙莫走!我們要狀告人間大燕王朝!!”
聽到此話。
易柏腳步停住。
他轉身望向十數水族,眼裡有着驚訝。
他未曾想到過,這幾隻水族,敢狀告大燕王朝。
不過,大燕王朝氣數就剩下二載了。
而且眼下來說,乃是名存實亡。
有什麼好狀告的。
“你們要狀告大燕王朝何等?”
易柏目光望去,問道。
“神仙,我們要狀告那大燕王朝,不曾履行諾言!我們要狀告那大燕王朝的天子不守諾言!”
老鱉於其他十數水族,俱是說道。
其言語間,義憤填膺,似受了萬般委屈,真是讓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此話怎講。”
易柏走上前,湊近了些。
老鱉見易柏靠近,有些慌張,可像是想到自己的遭遇,卻是忍着慌張,悲憤的說了起來,道:“回神仙,此話尚要從百年前說起,百年前,人間大燕王朝的天子曾春遊南下,來到楚郡此山,來到荊湖,那人間天子,欲在湖邊遊船戲水,卻是尋不得船,便高呼船來有賞,我等鱗蟲拉來一船,求見天子。”
“那天子見着我等鱗蟲亦是不驚,見我等拉來一船,就問我等要何賞賜,我等鱗蟲苦於這妖軀,意轉生成人,得享王朝所護,便求天子,讓我等可爲人。”
“那天子聞言大笑,言待大燕傾覆,玄鳥喋血,江山崩塌,日月換新,便賜我等爲人。”
“如今正是應上,可我等卻不得爲人,我等要狀告那大燕王朝,卻是無門路可行。”
老鱉將事情原委盡數說出。
易柏聽得一愣一愣的。
完全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大燕王朝百年前的天子,應該就是被那黑熊精殺死的天子的父親。
那天子居然許下過這般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