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躺在地上的萬妖子身子在療傷丹的效果下,緩緩停止了抽搐,再次掏出幾枚丹藥塞進腹部那恐怖的傷口中,才顫顫巍巍的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供桌上的那些靈牌。
“大哥...小九終於成功了,你不是一直說小九最懦弱,最怕死,是兄弟中膽子最小的一個嗎。。”
“你如果還活着就好了。”
“我好想讓你看一看,我並不怕死,我只是不想離開你們,現在連八哥都死了,我已經沒有任何留念了。”
“你看,我也可以很不怕死的。”
他不知道大哥和二哥是死在誰手裡。
大哥是重傷逃到洞穴裡才死的,臨死之前死活不說是誰殺了自己,並且告訴他們永遠不要去報仇,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救出師父,無論他們中間何人死於他人手中,那就是該死。
忘記所有仇恨,報仇只會拖累他們的進度。
無視一切,救出師父。
大哥算幸運了,至少留下了遺言。
六哥、七哥、八哥都是死在了外面,連遺言都沒傳回來。
...
萬妖子神情恍惚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二十四炷香,點燃後分別是插在靈牌前的八個香爐上,靈牌是他們很早之前就定製好的,做了九個。
而現在...
衣衫襤褸渾身佈滿傷口的萬妖子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從懷裡再次掏出一塊嶄新的靈牌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供桌最右側,又在其面前重新擺了個香爐。
再次點燃三炷香,朝着第九塊靈牌畢恭畢敬的鞠了三躬後,才輕聲道。
“哥哥們。”
“還差最後一步,小九也該走了,臨走前實在是想你們,回來看伱們一眼。”
“你們走後,小九真的很孤單。”
“小九想你們了。”
“扶風城成功被選爲這次師父降臨的地點,那裡是整個大夏國最弱的一片區域,並且我已經提前散佈出消息,背後有點勢力的都已經提前逃離扶風城,現在留在扶風城的都是一羣土雞瓦狗,不足爲慮。”
“師父肯定會成功的。”
“小九...向哥哥們告別了。”
“要走了。”
言罷。
萬妖子原本佝僂的背部也漸漸挺了起來,襤褸的衣裳在強風中不斷抖動,轉身大步朝洞穴外走去,站在萬丈高空中面目猙獰一揮衣袖,靈氣激射而出,徹底摧毀了這座洞穴。
這座洞穴是師父走後,大哥帶他們找的藏身之地,很長一段時間裡,這裡都是他們的家。
現在他自己親手摧毀了自己的家。
沒有家人的家,哪裡算的上是家,而他也沒機會回來了。
這些年裡,雖然哥哥們爲了救出師父這個目標,讓他們忘記所有仇恨,並且寧死也不願告訴他自己是死於何人手中。
但大夏就這麼大。
那些殺了哥哥們的人,到處宣揚自己殺了萬妖子。
他又能不知。
只是爲了讓哥哥們開心,讓計劃順利完成,他每次都強顏歡笑的裝作不知道,只是暗暗將那些人的名字死死記在心底,此時計劃已經成功,剩下的就全交給師父了。
而他現在要做的...
就是讓那些當年殺死哥哥們的人,感受下何爲喪親之痛!
在計劃的最後一步,他摻雜私心做了個小手腳,將那些曾經殺死他哥哥的金丹修士們引到了一處地方,他打不過金丹,但殺些築基小輩還是沒有問題的。
“啊!!!!”
原本認爲自己做好一切準備的萬妖子,懸浮在半空中遠眺扶風城那千里黑霧還是是忍不住猙獰痛吼,兩行血淚漸漸滑下。
他不理解。
哥哥們明明和那些人沒有任何衝突,只是殺了一些凡人而已,那些人爲什麼要殺自己哥哥。
要殺也應該是和那些凡人有瓜葛的勢力來殺他們!
你們這些路人有什麼資格替天行道!
下一秒——
萬妖子整個身子化做一道紅光朝天邊激射而去,那速度甚至比一般金丹大能的速度都要快,壽命像是不要錢一般隨意消耗。
壽命在一些人眼裡,是無用之物。
“不是都喜歡殺我萬妖子來彰顯自己正道身份嗎?!”
“這次老子不逃了,老子來了!”
“來殺啊!”
幾乎是數息的功夫,萬妖子就停留在了一座不入流的凡人城池,殺了他四哥的人是一個名爲「逍遙道人」的金丹大能,就是從這座城池出來的,往日的親戚也成了座城池最大的家族。
這座城池的最強者也不過才築基中期。
被滔天邪氣包裹着的萬妖子望向下方這座城池裡那些滿眼恐懼的凡人,痛苦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獰笑。
“記住了——”
“殺你們的人,叫萬妖子!”
“邪修萬妖子!”
“今天老子就讓這世人看看,何爲邪修,何又爲萬妖邪修!”
“「血漫千里」,給老子...開!!!”
這是萬妖子在大夏國這些年來,第一次主動報復,也是最後一次。
在不惜大幅消耗壽命爲代價的前提下,漫天血霧不斷噴涌而出幾乎染紅了半片天,伴隨着萬妖子的怒吼聲,方圓百里內,數萬頭妖獸雙眼漸漸變至猩紅失去神智猙獰的聚成羣朝這座城池狂奔而來。
城內圈養的妖獸也紛紛失去理智眼睛猩紅開始大肆無差別攻擊身邊肉眼所見之人。
或許師父說的是對的。
他們九人真是有大氣運之人,出生便有血脈詞條,壽命九人共享、修爲九人共享、功法境界九人共享。
一人將某門功法修行至大圓滿,其他八人這門功法境界也會大圓滿。
一人突破築基巔峰,其他八人修爲也會突破築基巔峰。
一人意外身亡,所剩壽命剩餘八人平分共享。
有的時候他也在想,如果師父不是邪修而是正道修士,會不會他們也能像其他人一樣。
過個正常人的生活。
但現在...
他只想讓所有該死之人,都死!
既然世人稱他爲邪,他就要告訴世人何爲真正邪!
...
而此時——
扶風城被撞碎的城門口,官兵們已經在大量不知傷痛的妖獸衝擊下失去陣型,整個場面徹底混亂起來,而在黑霧中,身穿青袍的陳泅手持長劍。
身上長袍隨風劇烈波動,步伐平緩穿過周圍逃竄的人羣,朝着城門逆流而上。
很快。
陳泅緩緩停住了腳步,在他面前是無數頭失去理智眼眶通紅的妖獸,而在他身後乃是六千多頭同樣失去理智面目猙獰的妖獸怨靈。
整個場面彷彿都瞬間安靜下了。
但很快,那些妖獸就嘶吼咆哮着朝陳泅發起了亡命衝鋒!
“都喜歡叩。”
“那我也叩一下吧。”
陳泅面色不見一絲波瀾,緩緩舉起手中長劍直指面前朝他狂奔而來的漫天妖獸輕聲道:“叩。”
下一剎!
數百道雷光突然以劍爲引,如萬千雷動一般,化作數道雷蛇朝妖獸瘋狂砸去!
天甚至都因此亮了一瞬。
幾乎僅僅只是一瞬間,無數頭妖獸就當場暴斃,而這些死去的妖獸化作的十頭妖獸又在同一瞬再次死亡,化作十頭妖獸怨靈再次加入了戰場。
...
“泅哥的手段還是猛啊。”
站在後方的肥龍,神情有些震撼的望向城門口那數百雷蛇呢喃道:“不過那萬妖子的手段也不錯,一個築基巔峰修爲,竟然能操控如此之多妖獸。”
“而且按你所說,那萬妖子最少習得三門遠遁之術,要想速度超過一般金丹,那遠遁之術肯定是大圓滿境界了,只是一個人有必要將三門遠遁之術修至大圓滿境界嗎?你還說這萬妖子有數種詭異之法,他有那天賦和時間嗎?”
“更何況,你說他那三門遠遁之術都是要靠消耗壽命來催動的。”
“都是築基期而已,他那壽命比我這壽命怎麼感覺要更耐用。”
“不清楚。”
盤膝懸浮在身下青鋒長劍上的書生輕聲道:“我殺了他三次,但每一次不久後,他總是能再次冒出來。”
“我殺的只是他的身外身之類的存在,此人遁術極其了得,好幾個金丹大能追殺萬妖子也只是重傷萬妖子沒有當場斬殺,只有我連續當場斬殺萬妖子三次。”
“也正是那三次,讓我大夏第一劍修的名聲更加堅固,只是每一次,殺的都不是萬妖子真身。”
“我一直想將他徹底殺死,好讓我徹底揚名。”
“只是此人實在難殺。”
“也算是我此生遺憾。”
肥龍雙臂抱懷感慨道:“連殺三次,聽起來你以前好像很強的樣子,大夏第一劍修這名頭很響亮啊,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嗎,讓你連殺他三次。”
“無仇無怨。”
“沒有仇怨你連殺人家三次幹啥?”
“邪修,人人當誅之!”
“挺好。”
肥龍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偏頭笑着望向盤膝坐在青鋒上懸浮在半空中的書生:“都是敞亮人,爲什麼不能直接說是爲了揚名呢?”
書生沉默着懸浮在半空中沒有講話,良久後才輕聲道。
“這樣說起來有些過於功利。”
“有道理。”
“更何況總得有人替天行道。”
“可天道都不管,你們管什麼呢,說不定天道根本都不在乎。”
“但是這條小魚在乎,那條小魚也在乎。”
“得,你竟然也知道這個故事。”
“以前在京城時,有說書人講過,我覺得挺有意思就記下來了。”
“得嘞,那更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