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首戰失利,士氣必然嚴重受損,加上雨水不斷,今晚必定只能在大帳裡休息。
關鍵是這些蠢貨居然就把營寨設在知臨縣家門口,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如此天賜良機,不出去夜襲一趟,都對不起叛軍這麼貼心的安排。
“大人,卑職願率本部人馬出城夜襲!”
“卑職願往!”
“卑職願往!”
一衆頭領紛紛請命,大家都不傻,叛軍主將遭此大敗,軍心已然不穩,夜襲可以說是穩贏的買賣,誰不去誰傻。
“好,今晚寅時,出兵兩千,所有人輕裝上陣,趁叛軍熟睡殺他們個措手不及!”陳子謙一臉亢奮道:“現在先去打掃戰場,把那十輛投石車給我拉回來,這玩意兒可是守城一大利器。”
麾下將領迅速展開行動,此一戰叛軍折損六千多人,知臨縣這邊僅僅損失兩百多而已。
差不多三十比一的傷亡比例,這絕對是曠世空前的一戰,足夠陳子謙名留青史了。
當然,李通源之名也註定要遺臭萬年。
如此用兵,和草菅人命無異,即便是回了大營也必然受軍法處置,砍頭都算輕的。
此刻在叛軍大營裡,狼狽逃回去的三千將士全都累癱在地,連動都懶得動彈。
李通源也在其中,這次他算是真切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兵敗如山倒的滋味。
即便他武力超羣,面對那等局勢也只能無奈敗退,甚至連胯下龍吟駒都沒能帶回來。
這絕對是恥辱的一戰,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李通源並非完全無腦,他甚至很清楚此戰過後要面臨什麼懲罰。
但男子漢大丈夫,輸了就要認,他還不至於舔着臉去找藉口推卸責任。
畢竟勸他的人不是一個半個,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太過輕敵。
“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啊!”黃德普帶着一衆將領找到李通源,一個個臉上神情顯得極爲難看。
說到底遭此大敗,他們也同樣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若是當時五萬大軍能同時出戰,損失兵馬雖是必然,但也不至於毫無所獲,至少知臨縣的城防肯定是能打穿的。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李通源倒也不愧爲猛將,在衆人的攙扶下站起身道:“此事皆因某輕敵所致,與諸位無關,所有罪責,某自會向大帥請罪!”
“將軍!”衆人紛紛跪地,神情滿是哀傷。
李通源滿不在乎道:“行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現在誰要是能助我戴罪立功,拿下此城,我就是死也認了!”
“將軍,末將請命,連夜帶本部兵馬繞道知臨縣以南,兩日後從那裡必能撕開知臨縣城防,屆時將軍只需率領全軍掩殺上去,以守軍兵力,勢必難以抵擋,如此知臨縣可破!”黃德普跪地請命,再提此計更有把握了許多。
李通源沉吟了片刻,想到剛剛一戰情況,守軍兵力確實不多,不然他們這三千多殘兵也回不來:“好,此計若成,本將必定上報大帥爲老將軍請功!”
……
叛軍分兵行動,但大營卻絲毫沒有挪動的意思。
而且當天深夜暴雨滂沱,豆大的雨點如雹子般傾灑而下。
來勢洶洶的叛軍連巡邏守衛都撤掉大半,整個大營內死寂一片。
陳子謙派遣斥候密切關注叛軍動向,瞭解到叛軍的分兵意圖後,連夜便集結兩千步卒,讓楊縣尉親率人馬頂着暴雨殺出城去。
天空中不時電閃雷鳴,將那些身影映照的如同鬼魅一般。
不多時兩千步卒便悄無聲息的摸到叛軍營地外圍。
敵軍佈置的是‘回’字大營,外圍由木柵欄包裹,其內纔是大營,再往內則是小營。
這是典型的大營包小營陣型,最中心位置是各部將領的營帳,要摸進去並不容易。
好在楊縣尉並不貪圖這些,帶隊摸黑混進敵營便大開殺戒。
昏暗的營帳內,一潑潑鮮血噴濺而起,那些熟睡中的叛軍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命嗚呼了。
兩千步卒大肆收割,沒多久後,營寨內突然響起一串敲鑼打鼓之聲,所有人都被驚醒了過來。
“敵軍劫營,敵軍劫營……”
譁……
數萬叛軍大亂,所有人衣衫不整的從營帳內快跑出來。
楊縣尉那邊順勢率領兩千人馬掩殺上去。
“殺……”
嘹亮的喊殺聲連驚雷之聲都壓蓋了過去,兩千人提着刀衝進去見人就砍,如猛虎入羊羣一般。
這一仗沒有任何懸念,兩千步卒殺的數萬叛軍丟盔棄甲。
楊縣尉也不追擊,只是讓人把敵營裡的輜重全部拉回城去。
這裡可有數萬人十天的糧草,足足三萬石之多,其他弓弩箭矢更是多不勝數,足夠知臨縣再武裝上萬人馬的。
而反觀叛軍這邊,人馬損失雖然不多,但武器裝備損失殆盡,能戰之兵只剩萬餘,加上黃德普率領的本部人馬,五萬大軍短短一天的功夫就被消耗過半。
但對於知臨縣來說,此戰雖然凱旋,但叛軍人馬依舊足以碾壓他們。
而且穀雨期已過,接下來氣候就會回暖,知臨縣這邊的劣勢很快就會暴露出來。
決戰之期迫在眉睫,而且勝算渺茫。
這些都是明面上就能看得到的問題,偏偏這些消息還跟長了翅膀似得散播開來,導致全城百姓亂成了一鍋粥,紛紛要求出城避難。
陳子謙很無奈,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又要安撫民心,又要整軍備戰,真是忙的上躥下跳。
而兩天之後,戰事如期而來。
叛軍老將黃德普引兵一萬兩千,於知臨縣南門外十里集結,隨時可能大舉殺來。
東門外的李通源也已經重整兵馬,正待黃德普率部攻城後,呼應而來。
東南兩部叛軍一旦同時攻城,知臨縣是絕對擋不住的。
最可氣的是,兩天前郡城那邊,太守趁着暴雨發兵與叛軍主力對戰,居然還給他打贏了。
真是豬八戒泡蜘蛛精,還給他泡上了,你說氣不氣!
陳子謙反正是挺氣的,被太守那邊這麼一搞,他這裡反而變得頗爲被動。
打又沒勝算,撤又損士氣,真是恨不能生出一萬兵馬來,那樣就算是面對叛軍主力他也敢上去撩兩把。
在南門城關上,陳子謙頭大如斗的看着城外黃德普率部列陣。
爲了應付叛軍這東南兩路兵馬包夾,他已經把之前繳獲的十輛投石車轉到東門,以泥田加投石車或許可以擋上一陣。
但南門這邊就不行了,這裡地勢開闊,叛軍還有一萬兩千人馬,除了硬着頭皮死守,毫無辦法。
“城上守軍聽着,當朝皇帝昏聵,亂信方士致使天道崩殂,大燕江山岌岌可危,我主晉王乃先皇嫡系,爲匡扶大燕皇室,不惜揹負叛逆之名興兵勤王,今我大軍壓境,念及爾等皆爲大燕子民,不忍以屠刀攻之,限爾等半個時辰內開門獻城,否則休怪我軍刀下無情!”
城外一名將領高舉着長矛大吼,故意以此來消磨守軍士氣。
陳子謙瞥了一眼敵將屬性,語氣輕蔑道:“本事沒多少,口氣倒是不小。”
楊縣尉等人聽到這話,紛紛精神振奮起來:“大人可是有破敵良策?”
良你個大頭鬼啊!
叛軍都兵臨城下了,就這兵力,就這城防,擋得住算我輸!
陳子謙一臉天真道:“不如我們棄城跑吧?”
“這怎麼行,大敵當前,臨陣退縮按律當斬!”楊縣尉等人一臉較真。
陳子謙也是服了,敵將在陣前叫陣,沒一個敢出去迎戰的,就知道讓老子來想良策。
老子就是隻肥羊也經不起你們這幫庸才這麼薅羊毛啊,槽!
正在陳子謙抱怨之時,一名傳令兵匆匆跑來道:“啓稟大人,一名叫林小刀的青壯在城下求見。”
“小刀!?”陳子謙愣了一下,這兩天忙的上躥下跳,倒是把這位名將給忘了:“快快快,請他上來……算了,我親自下去迎他。”
陳子謙着急忙慌趕過去,一衆頭領卻是頗爲不解,這大敵當前的,一個匹夫而已,何至於勞動大人親自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