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亨面色陰沉的說:“闖王,如今天氣炎熱,那些泥腿子有些壓制不住了。”
劉宗敏輕哼一聲:“李兄弟這話俺不愛聽,俺就不信,這些泥腿子還能翻天不成,真有人敢鬧事的話,俺不介意把老營調來彈壓。只要殺上一批,剩下的估計就老實了。”
“萬萬不可。”
李來亨急了,對李自成道。
“闖王,俺們義軍可不能做這等齷蹉事啊,一旦做了,義軍的名聲可就徹底壞了,今後還有誰會投靠咱們義軍?”
劉宗敏心裡卻在冷笑,由於時間匆忙,嘉定縣被屠城的事情還沒傳到李來亨的耳朵裡,若是李來亨知道李自成下達屠城的命令時連眼睛都不眨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劉宗敏不說話了,轉頭看向了李自成。
果不其然,只聽李自成道:“來亨兄弟的顧慮自然是對的,但現在是什麼時候?江寧軍在後面步步緊逼,若是再不抓緊時間拿下蘇州,等後面的江寧軍追上來咱們只有死路一條。”
聽到李自成這麼一說,李來亨不吭聲了,他也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在生死麪前,什麼大義什麼名聲都是虛的,能活下去纔是硬道理。
“碰……”
遠處隱隱傳來了一聲槍響。
三人臉色齊齊變了。
李來亨驚訝道:“不是剛派了一隊人前去阻攔嗎,江寧軍怎麼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李自成咬着牙道:“那就再派人去,絕不能讓他們追上來。來亨兄弟,這次輪到你了,你馬上派出五百……不……一千人過去,一定要把江寧軍攔在後面至少兩個時辰。”
劉來亨咬了咬牙:“成,我盡力吧。”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一千人不夠就兩千,兩千人不夠就三千,你明白嗎?”李自成拉住了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凝重的說道。
“是,一定把江寧軍擋在後面兩個時辰。”
李來亨說完便匆匆下去了……
等到李來亨出去後,李自成轉過身對劉宗敏道:“宗敏兄弟,你馬上把你的人馬全都派出去做督戰隊,讓隊伍加快速度,一定要在明日趕到蘇州,但凡有畏懼不前者,殺無赦!”
“明白!”
劉宗敏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催馬而去了。
“但願來亨兄弟能爲俺們多爭取一些時間吧”李自成擡頭看了眼天空,如今已然到了酉時,兩個時辰後天應該就黑了。
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夜戰是一種敵我雙方都非常忌諱的事情,在夜戰中,指揮官對於部隊的掌控力也是最低的,搞不好打着打着指揮官就會發現,自己的人馬居然全都跑散了,那是何等一種尷尬。
所以說一般只要到了夜晚,敵我雙方都會不約而同的停止戰鬥,這或許是一種既定成俗的約定吧。
只是很快李自成便發現,自己的想法還是太樂觀了,短短半個時辰後,後面的火銃聲和喊殺聲不但沒有減弱,反而離他們更近了。
經驗豐富的李自成立刻意識到,李來亨肯定是遇到麻煩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親自帶了五千騎兵朝後面趕了過去,
李自成的想得沒錯,李來亨這次確實遇到麻煩了,因爲他遇到了江寧軍猛烈的攻擊,數千名騎兵正在猛烈的衝擊着流寇組成的防線。
在騎兵們的猛烈攻擊下,這條防線早已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被沖垮。
在擠滿了人的官道上到處都是喊殺聲、槍聲以及爆炸聲。
江寧軍的攻擊依舊是那麼犀利,充滿了江寧軍特有的霸道。儘管這次李來亨遇到的是騎兵,並沒有攜帶火炮,但是那一排排雷鳴般的火銃聲和萬人敵的爆炸聲依舊打得負責阻擊的流寇丟盔棄甲。
由於地形的限制,無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人,在這大半個時辰裡,李來亨如同添油戰術般將自己的兵馬逐次投入進去,但也僅僅是爲大部隊爭取到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眼看着最後的防線即將被攻破,李來亨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罷了罷了,這次俺就把命留在這裡,也算是不負闖王對俺的信任吧。”
正當李來亨準備帶着自己的數百親兵朝前方的江寧軍發起最後的反衝鋒時,背後船來了隆隆的馬蹄聲,他不禁回頭一看,一面闖字旗迎風飄揚,爲首的人不是李自成又是誰。
“闖王來了,闖王帶着老八營親自趕來了!”
周圍的流寇們猶如看到救星般歡呼起來,在許多流寇的心裡,李自成麾下最精銳的兵馬就是他的老八營,其中又屬他親自統屬的那支全部由騎兵組成的老營爲最,這支總數爲五千人的騎兵可以說是李自成的心頭肉,每當戰局最爲艱難,最需要突破的時候李自成就會親率這支隊伍出戰,而這支老營也很少辜負他們的希望,一般來說他們每次出動總能取得不俗的戰果和勝利。
看到老營趕到,李來亨趕緊喝令下屬們讓開道路。
“殺!”
爲首的數百名騎兵沿着官道朝對面的江寧軍撲了過去。
“開火!”
江寧軍也毫不客氣,他們可不認識什麼老營不老營,看到對方又往這裡增兵,而且還是少見的騎兵,爲首的千總立刻指揮已經下馬的騎兵對準衝過來的騎兵扣動了扳機。
“嘭嘭嘭……”
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中,陣陣白煙升騰而起,帶着呼嘯聲的鉛彈劃破空氣打在了衝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騎兵的身上,巨大的衝擊力將這些騎兵打得飛離了他們的坐騎,紛紛栽倒在地上。
“射擊!”
“嘭嘭嘭……”
“射擊……”
“嘭嘭嘭……”
一臉三輪排槍下來至少有七八十名騎兵中彈倒地,但後面的騎兵們依舊悍不懼死的策馬朝他們衝來。
“嘶……這是哪來的騎兵,居然如此悍勇?”
剛剛趕到最前沿的曹迎矛看到對面的騎兵反攻居然如此勇猛後不禁大爲驚訝,流寇的德性他是最清楚的,但凡是衝在最前面的那些亡命徒死掉後,後面的人即便沒有一鬨而散,也會變得畏畏縮縮,根本不會像對面這支騎兵那樣彷彿沒有感情般不顧傷亡的猛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