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露出訕訕笑容的曹大忠,楊峰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他意味深長的問了句:“怎麼,皇上讓你來江寧軍裡做監軍?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出的主意啊?”
看到楊峰有翻臉的跡象,曹大忠心中就是一緊,趕緊道:“天地良心啊侯爺,這可不是咱家出的主意,而是自打成祖年間就傳下來的規矩啊,以前陛下之所以並未在江寧軍裡派監軍,那是因爲彼時的江寧軍和此時的江寧軍大不相同,侯爺您也要體諒咱家的難處啊!”
“嘿!”
楊峰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不過他轉念一想,明朝往軍隊派監軍的習慣那是早在成祖朱棣時期就有了,還真不是朱由校故意針對他的,以江寧軍如今的赫赫威名,朱由校能忍到現在纔派出監軍已經算是很有耐性了。
看着倆色有些陰晴不定的楊峰,曹大忠心裡也是一陣感慨。兩年前楊峰不過是一個剛從南洋來大明做生意的生意人,就連跟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靠着給自己送的禮物當上了江東門千戶所的千戶,經過兩年多時間的打拼,這傢伙現在已經爬到了足以讓自己仰望的資格,難怪老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啊!
時間第點點過去,曹大忠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他最怕的就是楊峰突然發脾氣將自己趕出去,這樣一來自己完不成任務不說,恐怕將來的前途也是一片灰暗吧。
不過曹大忠最怕的事情並沒有到來,楊峰沉吟了半晌後才點頭道:“既然皇上派你來做監軍那你就做吧,不過咱們得事前說好了,你在江寧軍中擁有監督、巡查的權利,你可以看可以聽可以問,但絕不能干涉江寧軍的軍事作戰等行動,否則若是因爲你而影響到了大軍的行動和作戰,那本侯只能請你從哪來回哪去了,你能做到嗎?”
聽到楊峰終於同意讓自己留下,曹大忠心中大喜,趕緊忙不迭的點頭道:“侯爺儘管放心,咱家這次來就只帶了一雙眼睛和一雙耳朵來的,您就當多了個吃閒飯的人,其他的事咱家是不會干涉的。”
“這就好!”
楊峰點點頭,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這次大軍行動跟以往不一樣,以往江寧軍要對滿清用兵都是通過陸路行動,但自從楊峰的福建水師初具規模後,楊峰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如今的福建水師擁有第一第二兩個艦隊,共有大小船隻一百多艘,雖然真正能稱之爲戰船隻有清遠號、寧遠號、遼遠號、以及剛下水的三艘六級戰艦和兩艘繳獲的荷蘭戰艦共八艘戰艦。
但第二艦隊卻擁有上百包括大福船在內的大小福船上百艘,這些船隻用來作戰或許不行,但用來運輸人和貨物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經過楊峰和盧光彪等人的計算,這些船隻全部出動的話,一次就可以將兩萬大軍運送完畢。
而且比起陸路,海運的優勢更加的明顯,如果按照以往的經驗,如果兩萬江寧軍從南京趕到遼東,沒有一個月甚至一個半月的時間根本做不到,但若是從海上運輸的話,這個時間甚至可以縮短到一個星期甚至更短,這就是海運的優勢了。
此次北征,楊峰沒有動用自己在福建的部隊,而是直接調集了南京的軍隊。八月初五,楊峰帶着一百多艘大小船隻出現在錢塘江上的時候,耿秉義早已率領讓滿清的探子到處找不着的兩萬江寧軍等候多時了。
見了面之後,雙方來不及敘舊,楊峰便大手一揮讓將士們開始上船,幾個時辰後一百多艘船隻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錢塘江朝着北方而去……
在清遠號的甲板上,楊峰劉惜和十多名江寧軍軍官的擁簇下眺望着的遠處的海景,看着已經西斜的美麗夕陽,楊峰不禁感慨的說道:“這大海的海景可真是漂亮,就如同江南水鄉的女孩一般嫵媚,難怪那麼多人喜歡大海。”
劉香聽完後嫣然一笑:“侯爺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大海在風平浪靜的時候確實如同嫵媚的女子,可一旦它發怒的時候就如同世界毀滅般天崩地裂,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船隻葬身在海底,所以侯爺莫要被眼前的景象給騙了。”
身後的江寧軍軍官聽到劉香竟然這麼當中反駁楊峰的話,不少人的眉頭都有些皺了起來。楊峰聽後卻是微微一怔,隨後笑了起來:“劉副提督說得對,所以說大海就如同一個喜怒無常的小孩,無論是高興、憤怒或是平靜都有着其獨特的魅力,更何況它還能給大家帶來意想不到的財富和希望,這或許就是明知大海的兇險卻依然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出海的原因吧。”
劉香聞言不禁欣喜道:“侯爺說得即是,大海雖然到處都是兇險,但它也能給大夥帶來莫大的好處,所以雖然大明已禁海兩百餘載,但期間的海上貿易卻從未間斷的原因。末將雖然大小就跟隨家中的長輩出海,這十多年來雖然經歷了許多兇險,期間也損失了許多兄弟,但卻從未因此而心生怨言,這或許就是大海的魅力吧。”
楊峰不禁讚許的看了眼劉香,也只有常年的出海才能培養出劉香這般豪爽大氣乃至視死如歸的氣質吧,在另一個時空裡,被鄭芝龍不斷擠壓生存空間的她被迫跟鄭芝龍的大軍在海上決戰,最後雖然戰敗,但在她的拼死反擊之下依舊將鄭芝龍的弟弟鄭芝虎用漁網網住後拋進了海里活活淹死,然後才從容自盡,這種對自己狠對敵人也能狠的人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能培養出來的。
或許是楊峰將目光停留在劉香身上的時間太長了點,被看得俏臉微微發紅的劉香用手拂了拂額頭上的秀髮故意問道:“侯爺,此番您北征遼東,是想要將關外一舉納入大明版圖嗎?”
“一舉將關外納入大明版圖?”楊峰不禁搖頭失笑,“想要征服關外談何容易,這非得需要十數萬大軍花費十數年努力不可,而且關外乃是苦寒之地,大軍不容易駐紮,想要徹底將關外納入大明版圖那就得需要朝廷長期不懈的努力,並且大力移民才行,否則光憑軍事手段是不行的。”
劉香不解的問:“那侯爺此次帶領大軍遠征卻是爲何呢?”
楊峰淡淡一笑:“滿人發源於白山黑水,生性彪悍殘暴,不管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野心勃勃之輩,他們這對爺倆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如何入侵關內取大明而代之,一旦讓滿人入主關內,那就意味着一場巨大的災難。”
“入主關內?”
聽到這裡,包括劉香在內的水師和江寧軍軍官們都不禁笑了起來,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就憑滿人那幾萬軍隊也想顛覆大明,這怎麼可能?
看到笑得那麼開心的衆人,楊峰心裡卻輕嘆了口氣。如果他不是從另一個時空過來的人,他也不會相信眼下只能盤踞關外人口只有數十萬的一個少數民族能夠取大明而代之,但事實上這件事他就是那麼發生了,滿清入主中原的兩百七十六年裡,漢人的脊樑又一次被打斷,無數的漢人在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的威脅下被迫留起了難看的金錢鼠鞭子,以至於被後世的西方人稱之爲豬尾巴,成了一個笑話。
“不過既然我來到這個時空,滿清入關這種事就絕不能再讓它發生,皇太極……我來了!”楊峰暗暗握緊了拳頭。
船隊經過了五天的海上顛簸,終於在八月十三日來到了距離蓋州不足十多裡的連雲島。
此時的連雲島還不是後世那個著名的旅遊景點,現在的它只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島,艦隊在連雲島停泊之後楊峰便下令部隊上島休整兩天,以便讓部隊儘快恢復戰鬥力。
或許有人認爲楊峰的這個命令有些多餘,既然部隊已經抵達目的地就應該儘快投入戰鬥,怎麼還要磨磨唧唧的休整,要是讓韃子知道了艦隊的到來豈不是失去了突然性和隱蔽性?
其實楊峰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要知道江寧軍可是一支純粹的陸軍,這一路過來上萬人在海上顛簸了五六天,大部分的人都暈了船,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別說上岸作戰了,不少人連路都走不穩,怎麼可能投入到作戰狀態裡,所以抓緊時間休整也成了目前的當務之急。
不過雖然部隊要休整,但也並不意味着大軍什麼事也不做,至少有一支部隊是要立即登陸上岸的,那就是江寧軍的夜不收大隊。
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夜不收大隊在趙老大的帶領下不禁人數擴充到了一千五百多人,訓練和裝備也有了增強,而且通過楊峰那便宜老丈人的關係,江寧軍近一年多來又獲得了三萬多匹優質戰馬,這也使得一人三馬成了夜不收的標配,這一次楊峰除了留下五百名夜不收在福建,剩下的人他全都帶來了遼東。
別的部隊要休整兩天,但夜不收卻不能這麼做,在短暫的休息了兩個時辰後,趙老大便帶着一千名夜不收踏上了關外的黑土地。
蓋州,原名蓋州衛,建立於明洪武四年(1371年),駐有五千多名明軍,只可惜在數年前就被滿清佔領,成爲了滿清部署在最南邊的一個據點,並常年駐紮有一個牛錄的人馬,其目的就是爲了防止皮島上的江東軍的襲擾。
駐紮在蓋州的牛錄隸屬於鑲藍旗,牛錄的名字叫博穆博果爾,身材不高但卻異常的健碩,脾氣不怎麼好,跟典型的滿人一樣屬於炮仗類型一點就着。
今天博穆博果爾照例率領着一百多名馬甲兵和步甲兵出來巡邏,只是今天的博穆博果爾卻有些心不在焉,因爲前些天他剛搶了一個朝鮮女人,這個皮膚白皙的朝鮮女人很對博穆博果爾的胃口,這些天博穆博果爾幾乎是旦旦而伐,就連巡邏都沒了心思,只想着快點巡邏完畢後回去跟那個朝鮮女人喝酒高樂。
騎在馬上的博穆博果爾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感受着火辣辣的熱力,他的心裡愈發的有些不爽起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用力甩了甩,博穆博果爾沒好氣的罵道:“這個鬼地方真他孃的邪性,冷起來能把那話兒凍僵,熱起來卻能把人烤熟,明年老子就跟上頭請示調離這裡,以後再也不來了。”
旁邊的一名馬甲兵見狀笑着:“大人不用擔心,明年就輪到正紅旗來駐守這裡了,大人就算是想留在這裡恐怕都不行呢。”
博穆博果爾哈哈一笑,摘下了頭上的帽子用袖子胡亂擦了把汗珠後這才說道:“不過你還別說,這裡的朝鮮娘們還真不錯呢,光是這大半年來老子上過的朝鮮娘們就不下十多個,而且朝鮮的娘們既水嫩又聽話,比起咱們滿人的那些粗糙娘們可好玩多了。”
周圍有人湊趣道:“大人莫不是想等到幾個月回去後帶回一支娘子軍不成,小心嫂子知道後會打翻家裡的醋罈子啊!”
“哈哈哈……”
旁邊的騎兵們都笑了起來,博穆博果爾家裡那位婆娘可是旗裡有名的悍婦,不但體型壯碩,力氣也大,據說還沒出嫁的時候家裡殺豬從來都不用別人幫忙,她一個人就能包圓了,由此可見此女的厲害。而嫁給了博穆博果爾之後也不改其彪悍本色,博穆博果爾就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
聽到周圍傳來的笑聲,博穆博果爾不免臉上有些掛不住,輕哼了一聲後才說道:“往常我不過是讓着那婆娘而已,這次回家後她若是敢再蹦躂,我就狠狠的修理她,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聽他這麼一說,周圍的人笑得更厲害了。
“疙瘩疙瘩……”
就在衆人大笑的時候,一陣隱隱的馬蹄聲傳入了衆人的耳朵,博穆博果爾側耳聽了一下後還不解的說道,“不對啊,這附近哪來的大隊騎兵。”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就掀起了陣陣的塵煙,緊接着一隊紅色的騎兵涌入了映入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看到對面衝着他們而來的騎兵,博穆博果爾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緊接着一聲淒厲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不好……是明國人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