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躺在地上,聽着樓梯口的撞擊聲,恍然若夢。
她是他們種羣唯一剩下的成員,長期沉睡。直到人類繁盛起來,把人類世界的版圖擴展到她在大洋上蟄伏的小島。
她好奇的遊蕩在各個大陸上,觀看歷史大劇,觀察人類如何在各種歷史推動力中,做出抉擇,製造宏大的史詩或悲劇。安宜甚至還化名寫過兩本歷史論著,被某些保守的歷史學家斥爲臆想之作。爲此,她專門拜訪了其中兩位,幫助他們認清歷史……
接着,她從觀衆變成了非常投入的“演員”,在各種歷史場景中不斷變換身份,女王、竊賊、歌唱家、殺手……
終於玩的厭倦了,太陽底下果然沒有新鮮事。有一個叫梭羅的人說新聞永遠在重複,所以他不看報紙。安宜深以爲然,無論過了多久,人類一直在重複展示他們的下限可以多麼低,所謂進步,只是殺人工具更先進了。
最終,人類在她眼中成了脆弱、混亂的代名詞,她不主動去傷害他們,更不會和人類有親密關係。她看待人類,和人類看待樂高玩具差不多。
在她想找個地方繼續沉睡的時候,她發現了“意識世界”的存在——這纔是人類真正有價值的地方。她開始了新的征程,醫生是不錯的選擇,可以近距離接觸到各種人,發現各種奇麗的意識世界,爲她打開了無數新窗口。
由此,她開始了新的生涯,十五年前,憑藉斯坦弗大學醫學院的優異畢業生的身份,她來到燕都,成爲這所附屬醫院的一員。
方銘釋放的青色霧氣,令她沉寂已久、似乎永遠不會開啓的心臟,被難以言傳的顫慄感俘獲,這種感受如此強烈,強烈到令她痛苦的程度。
四樓的樓梯門外,工作人員發現門鎖被扭在一起,鑰匙根本打不開,他們一邊報警,一邊派人去找切割工具。
門打開後,警察、醫院的工作人員衝進四樓,在廢墟堆上發現了虛弱的安宜。安宜已經失去了翻滾掙扎的力量,剛纔的迷亂失控狀態幾乎耗盡了她全部力量。
安宜對警察說:“樓體突然震動,我失去了意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異能中心的情報部人員站在人羣中,發送了這樣的信息,“疑似有力量型的異能者在醫院研究中心鬧事,可能在尋找什麼東西,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
李浩然在警局裡反覆轉圈,心情有些煩躁,不僅對付異能者他無能爲力,現在拿一些騙子他都毫無辦法。一些打着末日稱號招搖撞騙的大師,在燕都誘騙的財物數額驚人,但沒人報警,部分人的迷狂和盲目讓人觸目心驚。
李浩然想不出說服受害人的理由,難道告訴他們:末日是真的,但大師都是假的?可是,又該怎麼證明大師都是假的?
尤其是那個叫孟一凡的假名流,在富豪圈中頗有名望,據說他的避難所名單私底下已經賣到了驚人的價格。不過,他一直沒有被特殊部門調查,大概是因爲他結交的不乏權勢人物,平時從不使用網絡媒體,當面交流時使用暗語,信徒們也口風嚴密,行事的狡詐可見一斑。
他猜測孟一凡是個末日知情者,一門心思的斂財、享受。高價購買他的避難所名額的人,估計到了末日前纔會醒悟,不過爲時已晚。
孟一凡生活奢靡,美女環繞,他每天舉辦的派對被評爲燕都最吸引人的派對,據說本來認爲他是騙子的人,去了之後,都信服他是智者。沒有搜查令,李浩然連實地調查都做不到,他也上不了派對受邀名單。
方銘或許能幫自己?
他又想起和方銘的對話,當時方銘問他:“郊外的那起模特道具廠案件,你知道詳情嗎?”
“哦,那裡失火,廠長和秘書在火災中死亡,我們發現那裡是一個製毒窩點,他們把制好的成品放在模特道具內,發給買家。廠長還涉嫌謀殺、綁架等罪行,只是,他已經燒死了,有些事情不好查證。”
“你對那裡有興趣?我還以爲是你悄悄做的呢,呵呵。”李浩然開玩笑似的說,方銘沒做聲。
“切,當時那位爺連敷衍一句都懶得說,膽子真大。”李浩然一邊想,一邊打通了方銘的電話。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求助,畢竟剛剛幫過他妹妹。所以李浩然難得的聊起了閒話,“在忙什麼?”
“休息。”
“吃飯了沒?”
“嗯。”
“吃的什麼?”
對面沉默了。
“你還好吧,你的聲音聽着不對勁。”
電話那頭的方銘回答:“我沒事……你注意安全,不要再貿然捲入異能者事件了。”
說完,方銘就掛了,李浩然想:“方銘從沒對我說過好話,突然這麼貼心,一定有問題。”
……
一臉愁容的仲夏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異能中心的防範能力,她剛剛接觸到第三層防火牆,就觸發了反入侵系統的追蹤,差點暴露自己的真實方位。
似乎只剩一個辦法,使用物理入侵工具,直接連上他們的服務器。可自己要想混進異能中心,完全沒有可能。
電影裡要混進機密單位,通常扮成外賣員,或者清潔工,清潔工是所有外國電影中暢通無阻的角色,仲夏記得前幾年有一部《水形故事》,故事中的女清潔工就能天天接觸到保密程度極高的水生怪物。可在國內,這就行不通了。
這時,手機上出現方銘的信息:“終止追蹤莫立任務,我另有安排,不必詢問,勿回信息。”
這是什麼意思?還不讓問,仲夏琢磨了一會,還用問嗎?那個一貫扮酷的人又在扮酷了,這是變着法的嫌自己沒用?你說停就停?我偏要讓你看看我的本事!熊熊戰意出現在仲夏眼中。
她嘗試侵入異能中心外部馬路上的多個攝像頭,這些屬於天目系統的監控完全無法調取。只有一個例外,或許是工作人員的失誤,這個距離異能中心七百米的監控,沒有升級到天目系統,仲夏順利調取了過去十幾天的錄像。
“這個位置距離異能中心雖然遠點,可是這裡地段偏僻,附近只有異能中心這個機密重地,無關車輛很少會到這裡,經過的車輛大多都是去異能中心的。”
仲夏使用面部識別和車輛分析軟件,尋找多次進出異能中心的人,多數車輛都是運送科研儀器的運輸車,只往返經過了一次。
只有一人例外,這是個白頭髮的中年男人,他的車是半舊的老款車。這些天,他隔三岔五的駛向異能中心方向,又返回這裡。異能中心戒備森嚴,工作人員也不能隨意出入。這人倒有出入異能中心的資格,仲夏眼睛亮了,他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很巧,此時那個男人剛剛經過監控位置,好像要進市區,仲夏跳上自己的車,朝那個方位開去。一路上不停查看那人行進路上的老式監控,終於找到了男人的行進路線,二十分鐘後,仲夏的車跟在了男人的車後。
男人在路邊停車,仲夏在不遠處也下了車,慢慢跟在男人身後。他很悠閒,一路上嘴裡閒不着,花生、板栗,眼下又停在一家糕點店櫃檯前。
仲夏慢悠悠的走到了男人身後,裝作打量櫃中糕點,悄悄把一個自己開發的小玩意粘在男人的揹包肩帶上,這個小東西,能夠避過探測器,只要臨近各類網絡設備5米範圍內,能夠自行識別、破解,爲自己建立一個通暢的網絡通道。
仲夏轉身慢慢走開,哼着一個最近流行的曲調,心中卻在不斷祈禱,“別發現,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