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走近剛纔的展臺,愣了下。此刻,丁嫣然臉上混合着氣憤和羞澀的神情。原因很清楚,一個大叔正把手機伸到離她身體很近的地方,似乎要拍下每片皮膚每個毛孔的寫真。丁嫣然擡手示意對方,“請你自重。”
大叔嘻嘻笑着說:“你們幹這行,不就是讓人看的嗎?我花錢買票進來,拍兩張怎麼了?又沒摸你。”說到最後,還向人羣得意的一笑,引發人羣中一兩聲竊笑。也有看不慣的觀衆,去找旁邊的工作人員。
“現在的女孩啊,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們那個年代——”
說着,大叔肆無忌憚的把手機放到丁嫣然下巴的高度,從上向下拍,丁嫣然伸手去擋,卻擋了個空,大叔從原地消失了。
正要拍照的大叔,視野急速變化,他看見車模突然離自己遠了,這才發現,自己正騰雲駕霧似的向後飛出。在空中,他還不由自主的轉了個身,以一個瀟灑的蹬踏姿勢,神奇的避開了兩個路人,飛行了四五米,準確的踢在一輛參展車上。
咣,響亮的聲音,漂亮的姿勢,還有那部閃着昂貴光澤的豪車,立刻引來了大家的關注,在一陣閃光燈的照耀下,大叔依然保持一條腿踏在車門上的瀟灑姿勢,好像在等待大家的喝彩,不喝彩沒臉收腿。
“我的腿……”大叔用力過猛,卡在車上,還沒緩過勁來。幾個氣憤的工作人員已經衝進人羣,推開大叔,湊近車身仔細打量,“先生,你故意損壞我們的車。”
另一個人指着車門位置說:“你把這裡的車漆蹭掉了,還有輕微凹痕,我們需要返廠維修,初步估算,更換車門需要40萬元……”
大叔心裡一顫,後邊的話已經聽不進去,他大聲聲辯:“我不是故意的踢的,不,根本就不是我乾的,我冤枉啊,我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我們可是看到你的飛踢了!姿勢舒展的很,一看就是有練過!”
“沒錯!你在空中踢過來的速度,一看就是專門助跑加速過,瞄準衝這部車來的,明顯是蓄意破壞。”
“我拍下來了。”
有個熱心的圍觀者拿出手機,在清晰的手機視頻裡,大家看到,大叔在空中伸出右腿,嘴巴張開,吼叫着踢向車門,那種專注、決然的姿態,明明就是故意的!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我把這部車吃了!”工作人員憤怒的表態,“我們已經報警了!”
“真的不是我乾的……”
丁嫣然看着騷擾大叔飛向一旁,沒看清怎麼回事,那邊已經圍了一羣人。接着,她就看到了面前的方銘。方銘剛纔拎起大叔丟出的動作過快,丁嫣然同樣也沒有看清。
方銘說:“好久不見。”
丁嫣然微笑:“我昨天才回國,本想馬上聯繫你,今天又和朋友一起來車展工作,剛纔的情景你都看到了?”
“嗯。”
丁嫣然沉默了片刻,“你後來去了哪裡?”
方銘明白她問的是自己的工作,回答道:“我在一家小公司上班,挺好。”
“原來的同事,聯繫過嗎?”
“沒有。”
“你……”
短暫的無言後,丁嫣然說:“你好像變化很大。”
她馬上又微笑着說:“在國外的時候,常常會想到過去的日子……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這兩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我請你吧。”
旁邊有個攝影師注意到這生活化的一幕:一個高挑靚麗的車模,她身上和豪車搭配的高貴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輕鬆、純淨的微笑,她微微倚着車身,一手輕輕揉捏着自己的小腿,姿態放鬆,和麪前的青年說話。
攝影師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打開,他想起多年前廠裡的姑娘,倚在車間桌子上,紅撲撲的臉蛋上掛着汗珠,笑容明媚,那些人,那些寧靜的日子,那片藍藍的天空,都一去不返了……
身處喧囂的車展和喧囂的當下,攝影師熱淚盈眶,他用顫抖的手按下快門,記錄下這一刻。這幅照片後來獲得了全國人像攝影大賽的獎項,大賽評委說從這幅照片中“看到了一份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寧靜和溫情……”
丁嫣然最後說:“感覺你變了很多,似乎更有魅力了——”
艾恩輕笑了一聲。
……
明天就是貓咪嘉年華,週五下午,方銘向大家解釋了此次行動的目的,田衛星猛然從椅子上蹦起來,把旁邊的蔡劍鋒嚇了一跳,“蟲子能操控貓?!”
“喂,至於這麼驚訝?”仲夏手裡的薯片嚇掉了一地。
老田興奮的說:“他可是貓咪之王啊,控制了貓,就控制了貓奴家庭,控制了很多人口。好傢伙!這小子野心大着呢,我看他打算藉助貓咪,來統治世界。”
沒人接他的話,仲夏問:“如果有上千只貓報名參加,我們怎麼找到可疑對象?”
戚晴說:“貓咪們聚在一起時,纔好觀察。隔壁公司不是需要人嗎,讓我去當活動主持人吧,正好近距離的觀察貓咪。”
方銘走到隔壁公司,發現他們是家寵物用品公司,自己搬進來幾天,對鄰居們瞭解的太少,不,是完全沒有了解的興趣。
財務經理正忙,接待方銘的是滿面陪笑的營銷主管,他對方銘連連道謝,給主持人開出了高於市場價的報酬,還贈送了不少入場券。送方銘出門時,他委婉的暗示方銘,他是個勇於冒險的人,特別嚮往加入那種雖然小、但是美女多、潛力巨大的公司。
……
方銘開車趕到嘉年華現場,隨行的只有戚晴、劉歆語,仲夏繼續調查薛家的記載,老田給仲夏當跑腿的。嘉年華的場地位於市郊的大型花鳥市場,偌大的停車場現場已經停滿了車。從遠處就能看到入口處飄揚的彩旗,還有一個巨大的充氣貓咪,在微風中搖搖擺擺的衝觀衆揮手。
不斷有觀衆提着各種款式的包、籠,或者抱着自己的貓,進入參賽者專用通道,各種花色、品種的貓到處都是,戚晴眼睛亮亮的,一副想試試手感的模樣。劉歆語神情專注,絲毫沒有被這些毛茸茸的動物分心。方銘悄悄打量,她烏黑的雙眸依然寧靜,似乎昨天的事件沒有帶來什麼影響。
三人分頭行動,戚晴找到活動安排者,這次嘉年華,專業比賽只是點綴,大多人並不喜歡看裁判自說自話的在臺上擺弄貓玩,他們喜歡的是參與感。所以重頭戲是熱鬧的大衆評選活動,戚晴主持其中一場評選活動——選出最聽話的貓。
專業比賽的參賽者們把各自的貓籠存放在統一的區域,領取號碼。方銘看着劉歆語,直到她走進存貓區域,觀察那些貓。
“最好別讓歆語看到這個女人。”方銘想着,回到停車場。
他打開後備箱,掀開一塊蓋布,露出裡邊正在沉睡的女人。方銘凝神進入意識世界中的電影院,狸貓正抱着膝蓋,坐在座椅上唱歌,歌聲失魂落魄,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看見方銘,她一下蹦起來,“你終於來了,可把我憋壞了!這裡太壓抑了,等等,你又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