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市賓館內,柳浩天正往行李箱裡塞着衣服。
將江晨送上飛機後,他在望海市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明天早上還要趕動車,在睡覺之前他打算先將行李都收拾起來。就在這時,他放在牀頭櫃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原本他還以爲是小姐或者廣告什麼的,結果電話一接通他便愣住了。
是負責江晨在華安全工作的總參那邊打來的。
“航班失事?!”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柳浩手中的電話差點沒掉到地上。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才登機2個多小時,竟然發生瞭如此嚴重的事!
“望海市機場塔臺傳來的情報,菲國那邊已經和我們這邊取得聯絡,傳達了航班薩馬島以北海域出現故障的情況。飛機原計劃迫降宿務國際機場,但在高度2000米位置失去動力,錯過了降落時機,在卡加延市墜毀。”
柳浩天嚥了口吐沫,艱難地說道。
“事故原因?”
“據說是遭受導彈攻擊。”
“導彈?難道是菲國——”
“還不確定,但菲國存在很大嫌疑。根據飛機偏離航道時的位置和高度來看,只有菲國有能力擊中該架客機。而且考慮到新國與菲國之間的緊張關係,他們也確實有這麼做的動機……雖然我不認爲他們會蠢到幹這種事。事故的具體原因,還得看黑匣子的記錄——”
“我不關心什麼黑匣子,飛機裡的人呢!”柳浩天握着電話,急忙問道。
江晨與柳家存在合作關係,如果江晨出現意外,柳家的利益無疑將受到損傷。
“根據菲國方面的消息。以飛機墜毀時的高度和速度來看,生還率恐怕非常渺茫……”
掛了電話,柳浩天坐倒在了牀上。
他捏着手機的手不停的顫抖着。眉毛擰在了一起。
這下不妙了。
華國和菲國的邦交關係一直不怎麼好,想要通過大使館方面確認江晨的安全恐怕有些難度。雖然他在禮賓司只是混個資歷。但好歹他也是認真工作了的。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卡加延市應該在棉蘭老島,而那裡,似乎正在內戰……
等等,摩洛國。
柳浩天的眼睛一亮。
立馬劃開屏幕鎖,他將電話打給了新國大使館。
……
火光映照夜空,如劃破夜的流星,驚擾了每一名卡加延市居民的美夢。爆炸即使再數公里外都清晰可聞。一度讓人以爲那是游擊隊進攻政府軍的炮火。
直到最後一刻,機長也沒能成功重啓拋錨的引擎,客機被迫在卡加延市中央硬着陸。
機頭以30°角與公路親密接觸,鋼鐵碎片與水泥石塊一同分崩離析。客機保持着恐怖地速度在地面滑行,街道上的車輛如樹葉般被機翼削飛到了空中。如利刃般嵌入兩側大樓,在削開兩堵牆後,兩側機翼被雙雙摺斷。
機身被肢解成數段,機頭開始飄逸。
人們哭喊着四處逃離,躲避那飛舞的碎片,在廢墟中尋找自己的親人。
如被戳破的血袋。沸騰的鮮血隨着燃油,在寂靜的街上留下了一條血與火的行徑。
那畫面,如同地獄。
災難發生在一瞬間。留給死者的痛苦也只在這一瞬間,然而留給生者的痛苦卻是永遠的。
無論是精神意義上,還是現實意義上……
那件被小曹死死捏在手中的串着塑膠彈珠的背心,早在飛機解體之初,便隨着他整個人被撕成了碎片,被那翻卷的氣浪衝出了機艙外。無數塑膠彈珠在牆上街上摔碎,無色的液體在與空氣接觸的一瞬間,遍化成了深邃的墨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在了風中。
空難現場。廢墟的中央。
男人用血淋淋的雙手,刨開碎石瓦礫。嚎啕着將奄奄一息的妻子摟在了懷中。
“塞萊娜,快醒醒。你會沒事的,我帶你去救護車那,堅持住——”
可就在這時,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被他摟在懷中的女人,此時正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殘缺的牙齒滲入了血肉,那血絲密佈的雙眸沒有半點生機,散發着令人恐懼的空洞。
男人忘記了言語,直到一整塊肉被他懷中之人撕去……
“啊啊啊——!”
慘絕人寰的哀嚎響徹了街道,男人下意識地想要將懷中的愛人甩掉,然而那不知是被血液還是指甲油塗紅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了他的後背。女人像是八爪魚般抱在他的身上,將他壓倒,瘋狂地啃咬着咀嚼着他的血肉,男人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了,痛苦的掙扎也隨着呼吸一併停止……
見獵物不再動彈,吃飽了的女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無神的瞳孔開始在街上搜尋下一個獵物。
而那個被他撲殺的男人,也緩緩地從地上爬起,瞳孔中散發着同樣滲人的空洞……
拉迪斯夫提着纏着迷彩布條的步槍,用眼神警戒着黑暗中的危險。當看到這滿目的血腥之時,縱使是久歷戰火的他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簡直是地獄。”
“我認同你的觀點。”走在他旁邊的吉爾斯扛着步槍,神色倒是輕鬆如常。
穿着城市迷彩作戰服,十五名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行走在空曠的街上。游擊隊藉着墜機的騷亂,對卡加延市發動了總攻,遠方的跑火聲不斷,掩蓋了街上的哀嚎。
大火在城區的一角蔓延,然而卻看不到消防員與護士的蹤影。所有的消防車和救護車都已經被徵用,就連不少結實的私家越野車也被充軍,焊上了.50口徑的機槍。
這是菲政府軍在棉蘭老島西北岸最後一處港口,失去了它,將意味着內戰之火將燒向保和海,燒到繁華的宿務。爲了守護背後那片繁華,駐紮於此地的第13步兵師已經向全菲國人民立下了軍令狀,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也絕對不會後退半步。
“摔成了這樣,那個人還能活着嗎?”掃了眼腳邊被燒得半毀的飛機座椅,拉迪斯夫隨口道。
“理論上是如此,但誰也不能保證那個人的身上沒有其他底牌。最好還是去看一眼比較好……對了,那個藥片,你吃下了吧?”吉爾斯漫不經心地問道。
“薄荷味。”拉迪斯夫說道。
吉爾斯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
“沒錯,薄荷味。”
“順便問下,如果沒吃那藥片會怎麼樣?”拉迪斯夫問道。
“那就麻煩了。”吉爾斯嘆了口氣,突然架起了步槍,瞄準了踉踉蹌蹌着向他們走來的平民,“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對這那呆滯的臉,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