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之頭?”武將們聽到之後,頓時熱血沸騰。因爲他們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聽到腦袋,就想到了軍功。
而文臣們,則有點不大適應。
尤其是淳于越這種儒生,捋了捋鬍鬚,慢條斯理的說道:“此物美味,老夫聞所未聞,確實不凡。然而這名字,卻粗鄙血腥了一些。”
李水有點惱火,這是典型的吃飯砸鍋啊。我給你的饅頭還沒嚥下去呢,這就開始拆我的臺了?
李水說道:“當日仙人曾明言,我中原四面,有蠻夷戎狄。屢屢叩邊,殺我百姓。仙人將此物命名爲蠻頭,令臣帶回人間,就是要提醒萬民: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嬴政點了點頭,讚道:“此言得之。”
李水接着說道:“仙人當日還說,若有一些腐儒,滿口假仁假義,迂腐不堪,志大才疏,好高騖遠,不切實際,不明是非。以砌詞狡辯爲能事,以虛言空談爲本領。指指點點,四處挑毛病就有他。爲萬民請命,建功立業則不見其人。這種人,實乃誤國之蛀蟲也,讓我看見一次,便打一次。”
說完之後,李水向淳于越走過去了。
淳于越聽他罵了這麼一串,差點氣暈過去,又看見李水走過來,慌忙向後躲避。
他可是見過李水揍方士,手黑得很。
李水卻停下腳步,笑眯眯的說道:“淳博士,我又沒打算打你,你怕什麼?莫非你自認爲,是誤國蛀蟲?”
淳于越黑着臉坐了回來,一言不發。
李水也沒有當堂打他,鬥鬥嘴就算了,真要打人,豈不是白白讓匈奴人看了笑話?
撇下淳于越,李水向嬴政行了一禮,說道:“饅頭,乃仙家之物,此事已無異議。請陛下昭告天下,匈奴自此以後,更名爲狗奴。”
沙提烈急得滿頭大汗,可是卻無可奈何。自己打的賭,含着淚也得認啊。
即便自己不承認自己是狗族,可是秦人見了自己就叫狗族,那也夠噁心人的。
這時候,黑山連忙行了一禮,說道:“且慢。”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大秦地大物博,在下承認。陛下隨意拿出一樣美食,便是在下不曾見過的。在下孤陋寡聞,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然而,在下孤陋寡聞,只是眼界狹窄而已。怎麼能說,只要在下沒有見過的東西,就是仙家之物呢?”
“今日這美食,究竟是不是仙家之物,要看它有沒有仙氣,食用之後,能不能延年益壽。這個,實在是無從驗證。以在下之見,不如和爲貴。血脈之說,可以不用提了。中原人,與匈奴人,本無不同,皆人也,何必與仙、狼、羊、狗扯上關係?”
黑山一直在說自己孤陋寡聞,算是給足了秦人面子。而且他的爭辯,有理有據,李水也挑不出毛病來。
於是嬴政點頭同意了。
到這時候,嬴政意味深長的看了黑山一眼,覺得此人倒是腦筋極快,而且能屈能伸,絕對不是莽夫。匈奴一族,也有這樣的謀士嗎?
這樣的人,看似懦弱卑微,其實才是真正危險的啊。
沙提烈聽說賭約取消了,頓時鬆了口氣,坐在座位上,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一曲終了,舞姬退下。換了另一支曲子,來了另一羣舞姬。
又一曲終了,換了另一支曲子。
直到第四支曲子的時候,沙提烈忽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我想明白了。這東西雖然好吃,雖然我沒見過。可是好吃的東西多了,我沒見過的也多了。你憑什麼說,這就是仙家之物?有仙人給你作證嗎?”
朝臣都有點無奈的看着他:“這反應,是不是慢了點啊。剛想明白?”
可就是這樣的反應,居然有匈奴人拍手叫好,說道:“左賢王智勇雙全,心思縝密的很啊。”
這些匈奴人,有的是在拍馬屁。有的……是反應比沙提烈還要慢。
李信嘿嘿的笑:“匈奴左賢王?哈哈,要滅此等蠢貨,何須三千精兵?給我一千人便夠了。”
黑山沒說話,一個勁的喝酒,他的心中在大聲吶喊:“以後,再也不出使中原了。不,是不跟沙提烈一塊來了。這傢伙,太丟人現眼了。”
兩支曲子之後,沙提烈忽然回過味來了:剛纔,我是不是丟人了?看那些秦人,似乎都在憋着笑。
沙提烈越想越沒面子,沒面子的人,總想找回面子。可是這大殿中的東西,他也不太懂,靠什麼找回面子呢?
席子上的花紋?正在舞動的美女?柱子上的蟠龍?這些匈奴都沒有啊。
忽然間,沙提烈注意到了酒桌上的酒。這東西他熟悉啊。
於是沙提烈來了興致,大聲說道:“我匈奴勇士,愛喝酒,能喝酒,尤其能喝烈酒。似這般寡淡的酒水,在北方只有婦人飲用。爾等可有人敢與我拼酒?”
沙提烈端起酒杯來,睥睨四方。
這一次黑山沒有阻止。沙提烈確實能喝,而且秦人的酒,確實寡淡了一些,應該沒人能喝得過沙提烈。
如果沙提烈拼酒贏了,至少還能給匈奴找回些面子。今天……丟臉丟的太多了。
滿朝文武,無人應聲。人人都看出來了,沙提烈這傢伙,滿臉鬍鬚,相貌粗獷,一看就是喝酒的好手。
誰敢跟他比?比輸了,丟了大秦的面子,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嬴政有些不快,看了看那些武將。可是武將們都有點猶豫。
最後自覺不自覺的,嬴政居然看向了李水。畢竟李水帶來的意外太多了。
李水向嬴政乾笑了一聲,說道:“陛下,李信大將軍願意一試。”
李信還在懵逼的狀態中。
王離等人都竊笑不已,這李水是昏了頭了吧?自己人都坑?
李水從容的站起來,對沙提烈的說道:“我在崑崙山顛,曾帶回來一罈仙酒。此酒味道絕佳,性子極烈。仙人飲之無恙,某些狗……呃,某些其他血脈的族人,一杯既醉……”
沙提烈大怒,心想:“到處都是仙家之物?崑崙山明明在極西之地,與匈奴接壤。怎麼聽你這話,好像崑崙山搬到你們大秦來了?”
沙提烈說道:“就用仙酒賭,如何?”
李水攤了攤手,說道:“我中原人乃仙人後裔,飲仙酒自然無恙,可是左賢王畢竟是狗……呃,畢竟是那種族人,喝了之後,恐怕就……”
沙提烈咆哮道:“你若不敢賭,就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李水一臉無奈,對烏交說道:“去我丹房中,將那壇仙酒抱過來,上面寫着白酒的便是了。”
烏交走了,李信聽得口水直流:“要喝酒了?要喝槐兄的烈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