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微微一愣,對李水說道:“彼無罪,而我伐之。師出無名,恐遭天下人非議啊。”
李水納悶的說道:“爲何我聽說,軍中不少將士,希望能討伐孔雀國呢?”
淳于越瞪了瞪眼:“竟有此事?”
李水扭頭看向小乙:“有沒有這回事?”
小乙點了點頭,說道:“有。我帶領的那一千人從孔雀國回來之後,紛紛說,孔雀國不堪一擊,應當發兵滅之,建功立業。”
李水感慨的說道:“將士們的觀念很樸素啊,就是建功立業。依我看,這個孔雀國不堪一擊,何不順手取之?”
“滅亡孔雀國,有兩大好處。一者,孔雀國滅亡之後,便不再是我們的禍患了。這叫未雨綢繆。”
“二者,孔雀國土壤肥沃,可以供應充足的糧食。”
淳于越說道:“然而,我大秦發明了化肥之後,糧食已經夠多了。”
李水說道:“淳于博士不會以爲,糧食夠吃了便可以了吧?”
“多生產一些糧食。可以釀酒,可以製作糕點,可以飼養牲畜,用處太廣泛了。”
淳于越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不過,孔雀國真的不堪一擊嗎?若此戰血流成河,死傷無數,卻沒有什麼效果,這……”
李水信誓旦旦的說道:“相信我,孔雀國絕對是不堪一擊。”
“你們可知道,爲何孔雀國有不同膚色的人?只因爲孔雀國不斷地被外族征服,一代一代,鳩佔鵲巢。想要打贏孔雀國,真的太簡單了。”
“淳于博士,在大秦,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孔雀國,你放心吧。”
淳于越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然而,即便我們能打敗孔雀國,可是師出無名,這並非上邦之所爲也。”
李水說道:“怎麼師出無名?孔雀國囚禁王賁,這不是罪名嗎?”
淳于越說道:“然而,王賁到孔雀國的時候,只是一介平民……”
李水說道:“平民又如何?我大秦國力強盛,就是要做到,即便是大秦的奴僕,到了外面,也要受人尊敬,明犯我大秦者,雖遠必誅。”
李信興奮的點了點頭:“槐兄此言有理。”
淳于越嘆了口氣:“年輕人好大喜功,老夫倒也理解,只是治國並不是憑着一腔熱血便可以的。”
“孔雀國與我大秦,相隔千萬裡,中間還有沒有人間的大漠相隔。這樣一塊飛地,如何統治?”
“彼處百姓非我族類,會不會謀反?謀反之後,要不要派兵鎮壓?”
“如此一來,反反覆覆,需要消耗多少?”
李水想要反駁淳于越,但是嬴政淡淡的說道:“明日便是朝議之期,諸位回去細細思量,在朝議之上,詳加討論吧。”
在場的人都行了一禮答應了。
李水對淳于越的擔心有點無語,畢竟……打一個孔雀國而已,能有什麼懸念?
不過,李水也沒說什麼,明天再討論也無妨。憑藉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總能說服陛下出兵的。
離開皇宮之後,李水就回到了商君別院。
商君別院當中,有一個人正在等待他。
這人長得有點面熟,但是一時間李水想不起他是誰來了。
李水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然後說道:“我認得你,你是叫……蟲……蟲……”
這人乾笑了一聲,恭恭敬敬的說道:“小人名叫章郎,是章門的堂弟。”
李水一拍大腿:“沒錯,你是章郎,我就說有一個蟲字嘛。”
章郎有點茫然:“握着名字裡面有蟲字?沒有啊。”
李水問道:“你不是在北地郡,和你堂兄一塊研製蒸汽車嗎?怎麼來咸陽了?”
章郎興奮地搓了搓手,對李水說道:“回稟謫仙,小人是特地來報喜的。”
隨後,章郎從身上拿出來了一疊照片,遞給李水說道:“謫仙請看,這是最新的蒸汽機車,我堂兄已經改良了五六次了。”
李水看了看,發現這蒸汽機車,和後世的已經極爲相似了。
畢竟,這樣的蒸汽車,最能節省能源,效率最高,因此改來改去,最終一定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章郎說道:“做的不錯。此車性能如何?”
章郎興奮地說道:“性能極好。這車改良到現在,燒煤只需要往日的三成便可。而速度則大大提升,比之前要快上幾十倍。”
“我堂兄與礦上的工匠,以及運送糧食的商賈算了一筆賬。”
“如果從咸陽城到北地郡之間,鋪設一條鐵路,運行蒸汽車。大概需要鋼材、人工,等等費用,大約一萬鎰黃金。”
“但是因爲蒸汽車速度快,運量大,成本低廉。因此只要運營一年,便可以回本。第二遍便可以盈利。”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很好。”
章郎乾笑了一聲,說道:“之前伏堯公子在北地郡修築大道,不少商賈都出資參股來着。後來大道盈利,他們都賺了不少。”
“因此這一次聽說要修鐵路,這些商賈全都湊上來了,想要分一杯羹。”
“我們蒸汽車研究院,對於製造蒸汽車比較有經驗,對於掙錢,確實隔行如隔山了。於是我們上報給了北地郡守巨夫大人。”
李水點了點頭:“巨夫怎麼說?”
章郎說道:“巨夫當即叫停了那些商賈,並且讓小人帶回來一封信。這信是巨夫寫給謫仙的。”
李水打開信看了看,然後笑了。
這個巨夫,確實有遠見啊。
巨夫在心中簡明扼要的說了幾件事。
首先,他贊成修鐵路,不僅贊成修,而且要立刻修,大量的修。
其次,他認爲鐵路不同於之前的大道。大道雖然憑證,但是畢竟只能過馬車。
馬車這種以,速度慢,運量低,讓商賈掙些錢不算什麼。甚至讓他們運營幾年也無妨。
但是鐵路不一樣。鐵路運量太大了,不僅可以運糧,可以運貨,還可以運人。
鐵路一旦運行,關係到國計民生,甚至邊疆穩定。因此這鐵路,必須牢牢地抓在朝廷手中,絕對不能放權給商人。
若朝廷資金不足,可以向商人借款,等鐵路有了收益,再還給他們就是了。
只是這商人,絕對不可以參與運營。
李水看完之後,點了點頭。巨夫和他算是想到一塊去了。
章郎見李水看完了,很熱切地問道:“謫仙的意思是什麼?這鐵路我們還要不要修了?”
李水笑了笑:“自然是要修的,你先休息一晚吧,明日我帶你去朝堂之上,我們在議政殿說服羣臣。”
章郎大吃了一驚:“小人……小人也要去議政殿嗎?”
李水點了點頭:“自然要去。”
隨後,章郎被人帶下去了。
李水伸了伸懶腰,從房間裡面走出來:“修鐵路好啊,修成了鐵路,以後就不用再坐顛簸的馬車了。”
李水出來之後,看見相里竹正在和幾個工匠,竊竊私語。
李水好奇的問道:“你們在議論什麼?”
相里竹說道:“最近有人申請了專利,這人是個貧苦人,本名要石頭。因此申請的專利室關於磁鐵的,因此改名叫磁石。”
這時候,李水看到有個生面孔站在衆人中間。
他看見李水之後,緊張的行了一禮。
李水微微一笑,問道:“你便是磁石?”
這人緊張的應了一聲。向李水說道:“小人家境貧寒,沒什麼見識,但是小人的父親,卻一直希望小人出人頭地。”
“在我幼年之後,曾經湊了一筆錢,讓我去認字。”
“小人這字,確實認得幾個,但是卻沒有出人頭地。最後心灰意冷,還是回家耕田了。”
“最近伏堯公子的報紙,傳到了我們的村子裡面。這報紙都是二手的,消息有些落後了,但是裡面的內容依然很新鮮。”
李水好奇的問:“報紙也有二手的?”
相里竹點了點頭:“有。有些人看完了報紙之後,捨不得丟棄,會疊的整整齊齊,賣給收報紙的人。”
“而收報紙的人則帶着這些舊報紙,去一些偏遠的村鎮,將報紙賣掉。”
“這報紙二次販賣的時候,價格低廉,很受百姓歡迎。一些想要看報紙,卻又捨不得花錢的人,會專門等二手報紙。”
李水點了點頭:“大秦百姓真的很聰明啊,這種辦法都能想到。”
磁石藉着說道:“後來小人在報紙上看到了謫仙的指北針,並且明白了他的一些特點。”
“小人忽然就想起來,我曾經在山上見到過一塊磁石,和指北針的特點很相似,也能吸附鐵器。”
“於是我按照報紙中教授的方法,用縫衣針打磨了幾遍,居然也成功的做出來了磁針。”
李水笑了。
磁石又說:“因爲從小認字的緣故,所以小人總喜歡琢磨一些東西。”
“小人成功製作出磁針之後,又開始思考,這磁針爲何可以指南北呢?”
“後來小人發現,磁針本身是有南北之分的。磁針的一端總是指向南方,另一端總是指向北方。無論將磁針分成多少份,都不例外。”
“進而我又發現,磁針南北方貼在一塊,會吸附在一起。而南南與北北,又會互相排斥。小人將其命名爲,異性相吸,同性相斥。”
“因此小人提出來一個大膽的假設,我們這個世界,會不會其實就是一個大磁石呢?因此磁針與世界的南北方同性相吸,所以可以指使南北。”
李水驚奇的看着他,心想:這傢伙可以啊,磁場都發現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那你的專利申請下來了嗎?”
磁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專利室的人說,我的想法倒是很新鮮,但是無法驗證。因此給我評了丁等。”
“我能評上丁等,主要還是因爲發現了磁針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理。”
“後來竹姑娘聽說了我的事情之後,主動要請我到了商君別院,讓我講講磁針的特點。”
磁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剛纔正在講。”
李水點了點頭:“繼續,你也可以留在商君別院,繼續研究磁鐵。”
磁石又驚又喜:“可以嗎?”
李水笑了:“當然可以。”
磁石幸福的差點暈過去。
起初的時候,凡是申請專利的人,十有八九都可以進入商君別院。
但是隨着獲得專利的人越來越多,進入商君別院也有點難了。本來磁石沒有報什麼希望,但是謫仙居然主動邀請。
這……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
磁石握緊了拳頭,心想:我……我一定要努力,再研究出一些東西來,回報謫仙。
李水隨口讓磁石入住商君別院,說完了之後,就笑眯眯的走了。
而相里竹則跟在李水身後,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水納悶的看着她:“什麼什麼意思?”
相里竹說道:“爲何讓他進入商君別院?他發現的磁鐵,恐怕不至於讓你有如此禮遇吧?”
李水微笑着問道:“那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相里竹想了想,忽然說道:“莫非這磁石,還有別的特點沒有發現?”
李水說道:“不錯,確實有一些特點。你若能發現的話,明年的謫仙獎,還是你的。”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很稀罕嗎?”
然後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用問也知道,她去研究磁鐵了。
…………
第二天,朝議之期。百官羣集議政殿。
今日的議題,還是圍繞着要不要出兵孔雀國展開的。
經過了一晚上的思考之後,淳于越等人的理論越來越充足了,都是建議嬴政不要窮兵黷武。
而他們最重要的一條理由就是,孔雀國太遙遠了,根本無法進行統治。
即便分封一位王子,這王子將來也有可能自立爲皇帝。如果派大將帶兵駐守,這大將難保不會造反。
天高皇帝遠,很容易生出異心來。
淳于越等人說完之後,就看了看李水,知道李水會跳出來反駁的。
而李水沒有讓他們失望。他走出來,微笑着說道:“諸位大人的擔心,確實有道理。不過……我已經找到了辦法,可以消除這種擔心了。”
他向嬴政行了一禮,說道:“請陛下准許,臣要叫一個人進入議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