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臣們把手從耳朵上拿下來的時候,李信對淳于越說道:“姐丈,你以爲呢?”
淳于越瞪了瞪眼,說道:“什麼我以爲?我什麼都沒有以爲。”
李信說道:“姐丈,你這身體,已經是黃土埋了半截了。腿腳也不靈便了,要我說,不如用這電輪椅試試,真的很舒服。”
淳于越勃然大怒,向李信說道:“你才被黃土埋了半截了。”
李信乾笑了一聲:“不來試試嗎?”
隨後,李水和李信把淳于越嫁到了輪椅上。
淳于越大呼小叫:“怎麼?你們要將老夫綁起來嗎?”
李水說道:“姐丈,你誤會了。這東西叫安全帶。你綁上之後,坐電輪椅就不會遇到危險了。”
淳于越瞪大了眼睛:“這東西還有危險?”
李水說道:“車速過快的話,有可能甩出去嘛。”
淳于越大叫:“將老夫放下來,快點放下來。”
李水卻很是麻利的幫着淳于越繫上了安全帶。
李信笑嘻嘻的說道:“姐丈,這個操縱桿是加速,你這樣一扳,用的力氣越大就越快。”
淳于越像是沒聽見一樣:“快將老夫放下來。”
李信握住淳于越的手,放在了操縱桿上,然後扳了一下。
淳于越像是離線的箭一樣躥了出去。
李水說道:“你看姐丈多聰明,開的多直。”
李信忽然說道:“我是不是忘記教姐丈這麼轉向了?”
李水一愣:“好像也對啊。”
李信立刻向淳于越狂奔:“姐丈,姐丈,你快轉向啊。轉向會不會?”
淳于越對李信破口大罵。
滿朝文武,進入朝堂數十年來,終於聽到了淳于越罵人。
這一番經歷,也算是別有意趣了。
李信對淳于越說道:“右邊,右邊,右邊。”
淳于越眼看着前面是一堵宮牆,再不想辦法轉彎就要撞上去了。
於是,他用力的拽了一下右邊的扳手。
輪椅立刻調轉方向,向另一邊衝過去了。
這時候,淳于越驚恐的大叫:“怎麼辦?怎麼辦?現在怎麼辦?你們這兩個混蛋,現在我怎麼辦?”
李信說道:“姐丈,剎車,踩剎車啊。”
淳于越一臉驚恐的問:“剎車在哪啊?”
李水看着漸行漸遠的淳于越,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剎車……好像也忘記教他了。姐丈這一趟,有點草率了。”
這時候,淳于越已經跌跌撞撞的兜了一大圈了。
小宦官走過來,想要通知他們上朝。
可是議政殿外的場景,已經讓小宦官目瞪口呆了。
他驚恐的說道:“各位大人,這……這怎麼辦啊。”
朝臣們說道:“還能怎麼回事?趕快攔下來啊。”
小宦官如夢初醒,連忙組織人手去攔這輛輪椅。
最後,百八十個小宦官圍成了一個大圈子,漸漸地把淳于越給包圍了,然後撲了上去。
淳于越慘叫了一聲,跌倒在地,那輪椅轉了一會,才漸漸地停下來了。
小宦官們手忙腳亂的給淳于越解安全帶,結果他們解的手法不對,給淳于越綁的死死地。
最後小宦官只能把刀拿出來了,一通手忙腳亂的操作,淳于越總算重獲自由了。
他使勁跺着腳,憤怒的看着李水和李信,大聲呼喊道:“禮儀何在?臉面何在?”
李水和李信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李水嘆了口氣:“完了,出了這種事,咱們的輪椅可不好賣了。”
李信嘆了口氣:“幸好我之前沒有買你的專利。不然的話,虧的就是我了。”
李水:“……”
等衆人把淳于越扶起來的時候,小宦官急匆匆的跑過來,說道:“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咱們趕快入朝吧,陛下已經久候多時了。”
衆人一聽這話,全都慌了,埋怨小宦官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於是,朝臣們慌慌張張的向議政殿走去。
嬴政坐在議政殿,一臉古怪的看着朝臣。
很顯然,外面的那些事,嬴政已經聽小宦官說過了。
他看着低着頭,一臉慚愧走進來的朝臣,忽然越來越相信槐穀子那句話了:只有陛下是人上人,其他的芸芸衆生,都在苟活,不值一哂。
嬴政忽然覺得,自己的等級很高,簡直高聳入雲。
於是,看着狼狽的朝臣,他沒有任何怒意,反而露出來了慈父般的微笑。
等朝臣們安靜下來之後,嬴政淡淡的說道:“槐穀子,你又做了什麼?”
李水乾咳了一聲,說道:“陛下,剛纔臣和姐丈試驗了一下新發明的助力朝臣快樂椅。”
嬴政一愣:“什麼?”
李信說道:“俗名叫電動輪椅。”
嬴政哦了一聲:“原來是電椅。”
李水的嘴角抽了抽:“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嬴政看了看一臉狼狽的淳于越,說道:“以後遇到這種事,應當選擇一個年輕力壯的人嘗試。淳于博士年事已高,哪裡經得起你們這般折騰?”
李水和李信慚愧的低下頭,說道:“是是是,臣等知錯了。”
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這個認錯態度,倒是還可以。”
李水和李信都乾笑了一聲。
電動輪椅的鬧劇,很快過去了。該見真章了。
這時候,施鄔站了出來,用顫抖的語氣說道:“陛下,陛下……臣要彈劾謫仙。”
李水納悶的看着施鄔,心想:這小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施鄔心中很激動,與其說是激動,不如說是恐懼。
這一次,真的是將身家性命都堵上了。
嬴政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淡淡的說道:“你要彈劾槐穀子什麼啊?”
施鄔說道:“臣要彈劾槐穀子,買通了古賢縣令,僞造證據。欺瞞陛下,欺瞞天下人,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嬴政看向槐穀子:“你可做了這些事啊?”
李水說道:“沒有啊。”
施鄔早就料到了李水會否認,畢竟……李水真的沒有做過。
他從懷裡拿出那張奏摺來,笑眯眯的說道:“陛下,這裡有古賢縣令的簽字畫押,他已經說明了真相。”
李水愣了一下,看了趙嗣一眼。
只是這一眼,趙嗣就羞愧不已,痛不欲生。
謫仙對我那麼好,我卻出賣了他,而且是大庭廣衆,當面出賣。
想想昨天謫仙是多麼的體貼,專門爲我做了家鄉菜,我今天卻做了這種事,我如何對得起他。
一時間,趙嗣心中羞愧不已,想要用自己的生命補償謫仙。哪怕死了,也在所不辭。
但是,想要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趙嗣猶豫了,猶豫就會白費,他最終還是沒敢站出來。
趙嗣嘆了口氣,默默地低下了頭。
不得不說,施鄔是個不錯的盟友,他爲了維護趙嗣,主動說道:“其實,古賢縣令之前並不是故意作僞證,他只是被謫仙給騙了,受到了謫仙的懵逼,所以說了一些假話。”
“古賢縣令,心中還是有正義感的。他回去冷靜的想了想,又打聽了一下咸陽城中的情況,終於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因此,他專門找到了我,想要說明情況,彰顯正義。”
“現在,我已經知道正義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陛下,告訴世人。”
施鄔舉着手中的奏摺,說道:“這裡面就是古賢縣令詳詳細細寫出的事情經過。陛下一看便知。”
嬴政向旁邊的小宦官使了個眼色,小宦官會意,迅速的走下臺階,把那張紙拿過來了。
嬴政看了一會,又看向趙嗣:“是這樣嗎?”
趙嗣哆哆嗦嗦的站出來了。
他還沒有說話,施鄔就代替他說道:“陛下,臣敢保證,趙嗣所言,句句屬實。臣請求立刻懲治槐穀子。”
嬴政意味深長的看着施鄔。
他其實挺奇怪,爲什麼總有這樣的傻瓜,自以爲可以騙過皇帝。
皇帝有多少耳目?有多少密探?現在有了電話,有了火車,信息傳遞的何其迅速?
大秦確實廣大,比如孔雀地和蠻夷地,嬴政就很少得到那邊的消息。不過,那只是皇帝懶得去探聽罷了。
如果那邊出了事,嬴政立刻派出密探,還有什麼事探聽不到的?
他感覺這些朝臣有些太自信了,一直在用老方法,老思想做事,簡直是愚蠢。
看來槐穀子說的那句話沒錯:落後就要捱打。
這些朝臣的思想,太落後了。
想到這裡,嬴政忽然有點開心。他感覺自己是個智者,正在看着一羣愚蠢的人表演。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施鄔看見嬴政的神色之後,忽然有點心裡沒底。怎麼陛下是這種表情?
這是在笑?是在嘲笑嗎?不會真的是在嘲笑吧?
不應該啊,陛下不應該勃然大怒,命人把槐穀子拉出去嗎?
施鄔心中忐忑不安,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時候,趙嗣緩緩的站出來了。
施鄔長舒了一口氣,對嬴政說道:“陛下,此人就是古賢縣縣令。我將他帶來了。他能做證。”
嬴政看了看趙嗣。
趙嗣緩緩地跪伏在地,用沉痛的聲音說道:“陛下,臣有罪。”
嬴政淡淡的說道:“有沒有罪,是律法說了算,你自己說了不算。”
李水立刻豎了豎大拇指:不愧是法家傳人,講究。
嬴政對趙嗣說道:“你都做了什麼事,說來聽聽。”
趙嗣說道:“臣受人懵逼,寫了一些不應該寫的話,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事情。說完之後,寫完之後,臣悔恨萬分。如今臣心中五味雜陳,猶如刀攪,頓時悔恨萬分,只想嚴明真相,請求陛下責罰,好讓臣心中安寧半分。”
嬴政對小宦官說道:“拉出去,重責八十。”
趙嗣一愣,然後十分感激的向嬴政說道:“多謝陛下。”
很快,外面響起來了噼裡啪啦的打板子聲音。
起初的時候,趙嗣還連聲道謝,到後來的時候,就完全是在慘叫了。
時間不長,趙嗣會被回來了。
現在的趙嗣,血肉模糊,冷汗遍體,可見大秦的重責八十,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重責,一點不摻假。
嬴政對趙嗣說道:“知道朕爲何打你嗎?”
趙嗣想了想,說道:“陛下定然是生氣,臣欺瞞朝廷,罪大惡極。”
嬴政說道:“朕不失爲這個生氣,朕是生氣你說了半日,沒有說到正題。”
“你自己耽誤一刻鐘,朝堂之上這麼多朝臣,都要陪着你耽誤一刻鐘。這麼多人,每個人一刻鐘,你算算是多長時間?”
趙嗣:“……”
他完全呆滯了:咸陽城的時間,是這麼算的嗎?
無論咸陽城的時間是不是這麼算的,至少陛下是這麼算的。
於是趙嗣低頭認錯。
嬴政淡淡的說道:“說吧,簡單點,快捷點。”
趙嗣應了一聲,連忙說道:“昨天晚上,施鄔大人找到了下官,下官聽他陳說了一番厲害之後,鬼迷心竅,被他蠱惑了。”
起初的時候,施鄔還沉浸在趙嗣指正謫仙的快感中。
但是聽着聽着,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扭頭看向趙嗣,說道:“你在說什麼?”
趙嗣衝施鄔拱了拱手,微微行了個禮,繼續向嬴政說道:“當時臣初來乍到,對咸陽城中的情況不瞭解。”
“施鄔連騙帶嚇,讓臣誤以爲咸陽城中,處處都是陷阱。臣一時間懵了,於是聽了他的擺佈,稀裡糊塗在所謂的供狀上畫押了。臣是事後才知道,這供狀竟然是來誣陷謫仙的。”
“如今臣悔恨不已,可是爲時已晚,已經給謫仙帶來了莫大的傷害。因此,臣請罰。”
施鄔:“……”
他一臉茫然地看着趙嗣,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他在朝堂之上,公然這樣說,這不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嗎?
可是……這麼幹對他有什麼好處?
難道他是槐穀子的人?這不可能啊。他和槐穀子絕對沒有關係,否則的話,施鄔也不敢和他接觸啊。
可是現在……
施鄔已經徹底懵逼了。
而在懵逼之餘,他又有點害怕。
接下來怎麼辦?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