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津少佐的話音剛落，我就知道，他說的打人這件事，就是指昨天我和王鐵成倆人在大街上收拾搶包那個黃毛的事情。
來東京這幾天，伊藤美沙一直在忙着關於大佬聚會的事情，其他伊滕組的人也不可能出去找麻煩，除了我和王鐵成那事不可能再有別的問題。
我搞不明白大津少佐爲什麼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忽然質問這個問題，大殿裡坐着的可都是來自島國各個地方暴力團伙的當家人，哪個手裡沒沾着血，又不是三好學生，一個普通的打架能有什麼問題？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大津少佐這話一說出口，之前還吵吵鬧鬧忙着掐架的各個老大竟然都十分默契地噤了聲，偌大的屋子裡瞬間變得安靜起來，每一個人都將目光轉到了伊藤美沙的身上，似乎都在等着伊藤美沙做出合理的解釋。
伊藤美沙沒說話，輕輕地端起小方桌上的酒盅，淺淺的喝了口酒，彷彿大津少佐的話不是在問她一般。
可站在伊藤美沙身後的我有點忍不住了，再沉默下去，這不擺明是默認了這件事麼。
想到這，我便看着大津少佐，大聲說道，“大津家長，昨天的事情你可能……”
“童關，你給我閉嘴。”
我話還沒說完，剛剛還神態悠閒的伊藤美沙竟忽地把酒盅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沉聲打斷了我的話。
詫異地看着伊藤美沙，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了，跟伊藤美沙認識這麼久了，她對我從來都是溫言細語的，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
“伊藤老大，你的這位手下看起來可不怎麼懂規矩啊，在這裡哪有他說話的份！”一個剛剛對伊藤美沙不敬的老大桀桀怪笑。
“童關君是的弟弟，不是手下。”伊藤美沙語氣不善，擡起頭直接迎上了那人挑釁的目光，沉着臉冷聲說道。
“弟弟？伊藤家的男人不都死光了嗎？哈哈……”那男人打定了主意要跟伊藤美沙過不去，放肆的說道。
而大殿裡其他的老大也跟着笑了起來，伊藤美沙氣不過，臉都漲紅了。
看起來，我剛剛的話給伊藤美沙引起了不小的麻煩，難怪她剛剛那麼緊張，直接強硬地打斷了我的話。
“伊藤美沙啊，我勸你還是早點退隱吧，就憑你一個女人想讓伊滕組生存下去，實在是太讓人笑話了，不如你把伊滕組讓給我，我保證出個你滿意的價格。”那男人舔了舔嘴巴，眯着眼估計想要吞併伊滕組的心思早就有了。
“野原你別做夢了，我們佐伊會纔是伊滕組最好的接受者，如果你還想當你的老大，勸你少打這份心思。”
伊藤美沙的沉默終於引起了這羣不懷好意的老大的野心，一時間瓜分伊滕組的說辭迴盪在整個大殿中，渾然沒有把坐在這裡的伊藤美沙當回事。
就連之前一直在幫着伊藤美沙說話的藤原，這時候也鎮不住這羣野心爆棚的人，氣得他只能拍着桌子一口把杯中的清酒乾了下去。
簡直是欺人太甚了！一羣大老爺們實在是太不要臉了，這麼多人連起手欺負一個女人，這尼瑪連流氓地痞都做不出來。
我實在是氣不過了，把剛剛伊藤美沙的制止也
拋到了腦後，擡手指着那個叫得最歡的老大就想開罵。
砰！
一聲響亮的聲音從大殿的一角傳了出來，衆人紛紛轉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臉上還掛着不爽的神情，好像要找出這個不敬的人，再拿他出氣一番。
可當這羣人發現原來剛剛的聲音是出自角落裡，那個冷着臉好像是全世界都欠她錢一般的女人的時候，這羣囂張的老大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再囂張的人，都不敢惹她。
就在別人都看向那個冷麪女人的時候，我卻注意到，之前一直跟個木頭似得站在大津少佐身邊的“鬼手”小老頭忽然彎下了身子，輕聲在大津少佐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好了，伊滕老大，昨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記住下不爲例。”大津少佐趁着衆人都噤聲的功夫，緩緩說道。
原本還被氣得臉色漲紅的伊藤美沙一聽這句話，則是毫不掩飾地長長鬆了口氣，臉色也好了不少，點點頭還衝大津少佐致謝，“謝謝大津家長，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的管教手下。”
之前那個針對伊藤美沙叫喚得最兇的老大，好像還是不死心，這時候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大津家長，這怎麼行，伊藤美沙冒犯了你，那就是冒犯整個島國的黑社會，必須要她受到應有的懲罰才行！”
大津少佐不怒不喜，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盯着那個老大，頷首說道，“野原，你今天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我做出的決定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那個野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大津少佐的話嚇得他冷汗都冒出來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家，家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都是爲了您着想……”
大津少佐一擺手，不想再聽他廢話，舉起杯招呼着所有人開始喝酒。
他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揭過這件事，這羣老大大都很識擡舉，默契地開始說起了別的事情，即便是少數還對伊藤美沙心懷不軌的，也只是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繼續出言挑釁。
我站在伊藤美沙的身後看着這羣心懷鬼胎的老大談笑風生，卻是一陣後怕，尼瑪他們哪是坐在一起開年會，這分明就是一羣老虎在搶食啊！
最關鍵的是，這羣刀口舔血的人跟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還不同，一個個都是赤裸裸毫不遮掩地暴露着他們想要爭奪利益的獠牙，說的話也是特別露骨，碰到不對付的仇家，就差拍桌子約架了。
坐在上面的大津少佐一直在掌控着局勢，有人說的過激了，就出言制止一下，氣氛緩和了，又悄無聲息地加把火，生怕敵對的情緒不夠激烈。
看這羣人脣槍舌劍的，可比看小說電影刺激多了。
伊藤美沙說的不錯，在這羣人互相掐架的同時，的確是透露出了不少的消息，政.治上的，貿易上的，只要跟錢能捱上邊的，就沒有他們不涉及的，這倒是讓我對島國黑社會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場聚餐根本沒我什麼事，他們說着我聽着，他們吃着我看着，一頓飯下來，腿肚子都站到了抽筋，肚子更是被餓的咕嚕嚕直叫，甚至都惹得伊藤美沙不住回頭用眼神詢問我到底是怎麼了。
好不容
易，這場比打仗還艱難的聚餐總算是結束了。
伊藤美沙只是在退場的時候跟藤原老大還有其他兩個相熟的老大打了招呼，便帶着我早早地離開了大殿。
島國黑幫老大的春祭不同於一般的祭祀，總共要持續三天的時間，爲了方便，伊藤美沙並沒有選擇離開奈祥神宮，而是接受了大津少佐的安排，入住到了大殿後面早亦準備妥當的客房當中。
一回客房，伊藤美沙便叫住打算出門找晚飯的我，跟我解釋當時在聚餐上她不是有意訓斥我的。
這個我當時就想清楚了，不過既然伊藤美沙跟我提起來了，正好多問問關於島國黑社會的事情。
“那個大津少佐是什麼來頭，爲什麼今天他的表現那麼奇怪。”我直接把今天在聚餐上看到的情況跟伊藤美沙說了，“他一面維持局面，一邊還故意縱容這些人互相挑釁，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伊藤美沙靠在沙發伸直了她的長腿，在大殿上，她沒喝多少酒，但卻耗了不少精神此時顯得有些疲憊，“童關君，你知道爲什麼我們這些老大會稱呼大津少佐爲家長嗎？”
我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這個我哪能知道。
“因爲在名義上，我們這些來自島國各個地區的老大，都算是大津少佐的手下。儘管每個老大都有自己的幫派團夥，但真算起來，我們不過是大津家的分支而已。”伊藤美沙貝齒輕啓，緩緩說了出來。
“就跟你們島國的戰國時期一樣？”我怕伊藤美沙不瞭解東漢末年的三國曆史，便用島國的戰國替代了。
伊藤美沙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大津少佐雖然名義上是我們這羣人的首領，但他卻沒有太大的權利約束我們，除了春祭這幾天，我們這些老大平日裡做什麼他都管不了。”說到這，伊藤美沙的話鋒一轉，嚴肅地跟我說道，“不過童關君你昨天打了大津家手下的這件事，可真的是做得唐突了，不管事情是什麼原因，你這麼做無異於是在挑戰大津家的威嚴，勢必會引起老大們的不滿，稍有不慎看可能就會給伊滕組帶來滅頂之災。”
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見義勇爲會引出這麼大的麻煩，只能不住地伊藤美沙道歉，說自己考慮不周。
伊藤美沙擺擺手，笑着說沒事，旋即又說道，“話說話來，在島國大津家也就只控制了東京這麼大的地方，如果我們這些老大在這裡都不給大津家面子，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所以他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才縱容你們這些老大互相攻訐？可又怕削弱了自己的影響力，只好小心翼翼地平衡各方的實力？”我看着伊藤美沙的眼睛，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沒錯，就是這樣。”伊藤美沙給了我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下我算是明白了大津少佐的真正用意，沒想到這個傢伙看着不怎麼樣，這個制衡的手段卻玩得挺溜，身居高位，手底下又都是一幫野心極大不服管的傢伙，哪怕僅僅是當個名義上的家主，沒有過人的心思和能力恐怕也是辦不到的。
正待我要再問伊藤美沙那個冷麪女老大事情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伊藤老大，大津家主有事想找你的手下童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