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送走小周,凌峰一個人朝村子小超市走去,一路上都是冷冷清清,原本熱鬧的村子在此時也盡顯飄零。
“老闆,拿一箱泡麪”。
老闆把泡麪遞給凌峰,疑惑的問:“小夥子,大過年的就吃這個”。
“習慣了”,凌峰把錢遞給老闆,抱起箱子朝租處走去。
他給自己泡了一碗,拿着前一天剩下的饅頭,正準備要吃,這時候電話響了,是母親打來的。
“兒啊,吃飯了嗎”?
“媽,我正在和朋友在外面吃火鍋呢,滿桌子都是肉”,凌峰看着桌上的泡麪,假裝開心的說。
“那就好,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做了些你愛吃的肉醬辣子,過幾天讓你表哥給你捎過去”。
“嗯......”,凌峰掛了電話,鼻子一陣酸楚。
他大口的吃着饅頭,淚水一滴一滴順着臉頰滴在泡麪裡,眼淚混着泡麪被他一股腦的吃了個精光。那一刻,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掙錢,混出個人樣來。
要掙錢得先找個正式工作,目前的零工是不能再幹了,凌峰想了想,春節後肯定會有大批廠招工,他照着地圖在紙上大概畫了方圓5公里內的路線廠區,決定初五開始逐個去附近的廠裡碰碰運氣。
等一切計劃完,凌峰心裡感覺舒坦了許多,似乎又看見了生活的美好。他點燃一根菸,抽了幾口,摁滅。站起來,然後朝門外走去。
上海的冬天是那種溼冷,雖然來了快一年了,但他仍然不喜歡上海的天氣。他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漫無目的走在街道上,除了道路兩旁門店上的對聯能感受一點節日的氛圍外,大多數都關門了。
他一個人不知轉了多久,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暮色下的街道,路燈紛紛開始照明,遠處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煙花,此起彼伏的劃破着夜空。他靜靜的看了好久,感受着那一瞬間的美好。似乎那一瞬間,他真正懂得了什麼是鄉愁,只有那些離鄉的人,纔會想家。越是這個特殊的節日,鄉愁,便愈加深邃。
從初二到初四,凌峰一直在出租屋裡呆着,除了看看書,就是研究周邊路線。期間,小周和王飛給他打過電話,並囑咐他一個人也要吃好點,等初六他們就過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初五,凌峰覺得這幾天過的特別漫長,自己就像在修道一樣,就差打坐了。早上,他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騎着那輛破舊自行車,朝街道駛去。
雖然是初五,但街道上已經有零零散散的人開始上班了。他顧不得欣賞周邊的風景,按照路線圖仔細的尋找着工廠,每到一處,他就停好車子,向門衛打聽招工情況,一連跑了好幾家,都沒有結果。
這時候已經臨近下午,他感到一陣飢餓,順手把自行車停在一家機械廠門口,從衣服裡掏出一塊饅頭啃了起來。剛吃了一口,就看見一輛黑色桑塔納朝自己按喇叭。
只見一個帶墨鏡的年輕人從車裡探出頭來,脖子上還掛了一串指頭粗的金項鍊,他用一副很濃的上海口音看着凌峰:“喂,儂擋住阿拉去路了”。
“不好意思”,凌峰大概能聽懂他說了什麼,把自行車挪在一旁,繼續吃着饅頭。
只見那輛桑塔納停在裡面,年輕人和一個打扮精緻的老太太從車上下來,然後打開後備箱,裡面塞滿了東西。
“姆媽,儂先上去吧,東西我來弄”。
“儂小心哦”,只見老太太關心的叮囑道,然後提着包朝樓上走去。
由於坐在門口,凌峰一眼就能看到廠裡的情況,這是一家不大的機械廠,左右兩邊各一個廠房,外面擺着很多機械軸承。大門裡面雖然有門衛室,但門緊鎖着,應該是還沒有開工。他仔細看了看門口,也沒有貼招工啓事。
正當他吃完準備走時,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喂,能幫我個忙嗎”?
凌峰迴過頭,只見那年輕人朝自己走來,他想了想,閒着也是沒事,就答應了。
半個小時後,凌峰幫年輕人把車上的東西搬完了,年輕人從車裡拿了一瓶水遞給他:“小夥子,今天謝謝儂了”。
“不客氣的”。凌峰接過水禮貌的回答。
“你是在這附近住嗎”?
“嗯,離這邊不遠,出來轉轉順便找找工作”。
“找工作啊,你都會什麼”。
“之前在傢俱廠待過,會點調漆”。
“哦,正好我們廠要招人,你有沒有興趣過來試試”。
凌峰一聽招人,立馬來了興致:“可以啊,方便問下主要招什麼工種”。
“目前是普工和鉗工,不過要等初七以後才招”。
“好的,那我初八再過來,謝謝啊”,凌峰客氣的跟年輕人招手準備離開,剛走兩步,又回過頭問道:“哥,請問您貴姓”。
“我叫張澤,你初七過來找我”。
“謝謝張哥,那我先走了...”。凌峰說完推着自行車走出廠房。
此時他心裡已經抑制不住興奮,激動地握緊拳頭,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騎着自行車行駛在街道上,他擡頭看着天空,做了一個深呼吸,冷空氣通過鼻腔進入身體,不僅沒有感到寒冷,反而覺得內心有一團熱氣在燃燒,看着兩邊一閃而過的樹木,他忽然覺得上海是那麼的美,一切都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