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這一路以來的際遇和他特殊的身份,註定了他是一個多疑又猜忌的人。就算他是真的愛我。也不會全然的相信我。
這張邀請卡,就是他對我的一次試探。
我的臉色微微一凝。但是看向林生的眼神卻極爲清淡,就好像早知道有這樣一個關卡等着我一樣。
“如果我陪你去參加這個宴會,你是不是就會放下我和厲豐年的這段過去?”我坦率而直接的問着林生,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就這樣大家把話說明白了。也更有利於我以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生微微的皺了眉,“臨夏。我想讓你陪我去,並不是爲了傷害你——”
“我知道了。”我打斷了林生的話。不想再聽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解釋,心中疲累,但是臉上卻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邀請卡。看了一眼裡面的時間,就是今天晚晚上,“我去準備一下。晚上就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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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遮掩已經三個多月的肚子,我選了一件珍珠白的蓬鬆紗裙。抹胸設計,從胸口的下緣開始裙襬就散開着。
這樣的禮服雖然遮住了我隆起的肚子,但是隨着我懷孕。胸部的尺寸也又增大了一個cup。平常穿衣服寬鬆沒什麼感覺,今天這麼一穿,雪白柔軟的豐盈被緊緊地束縛着,壓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幫我穿衣服的阿桃都一直把目光瞥向我的胸口處。
“傻瓜,都是女人,有什麼好看的。”我取笑着阿桃。
阿桃豔羨的說,“小姐,怪不得生哥身邊一直沒女人,原來他是被你這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給勾了魂。”
小丫頭跟在我身邊久了,知道我脾氣好,竟然反過來揶揄着我。
我白了她一眼,不再跟她碎嘴,直接說,“從上面拿條披肩下來,再拿一個珍珠的胸針。”
披肩是人造皮草的,既能擋住我胸口的春/光,又能保暖,我又換了一雙同色系的平底娃娃鞋,這才往樓下走。
林生換了一身淺灰色的西裝,他身上陰寒的戾氣也因之而淡去了一些,聽見腳步身仰頭起來看我,雙眼顫了顫,眸子閃着藏不住的驚豔,嘴角揚起一抹輕柔又好看的笑。
看着這樣的林生,我心口不禁一軟。
我們本就是平凡而普通的人,沒有人生來就是壞人,就算林生已經走上了歪路,其實我的心裡期冀着,有一天他能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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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家的宴會,雲集了江城中衆多名門貴族、富家商賈。
我之前已經看過那個邀請卡的內容,上面寫着是厲氏集團六十週年。厲家在江城呼風喚雨已經過了一甲子的時間,歷經三代。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但是厲家依舊在不斷蒸蒸日上,只是這第三代繼承人到底是厲豐年還是厲兆年,這是一個十分耐人尋味的事情了。
我挽着林生的手臂走進會場,跟着林生見了幾個他的朋友,我一面留心聽着他們的對談,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另一方面,眼神私下流轉,厲家六十週年這樣重要的時刻,厲豐年會來嗎?
如果他要是來了,我又如何自處?
我想見他,就算只是遠遠的偷看幾眼,我也願意。
不過沒看到厲豐年,倒是遇見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看到朝顏款款的向我和林生走來,我目光落得更遠些,果然在她身後不遠處,看到被人團團圍住的厲兆年。
朝顏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緊身禮服,綢緞面料的,又化了一個十分濃豔的妝,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一樣。
美麗卻帶着刺。
“臨夏,林生,好久不見。”朝顏好似一點也不奇怪我會跟林生在一起,神色中沒有一絲的詫異。
林生冷眼掃了她一眼,我正準備開口說話呢,他竟然冷着臉,就想帶我走。
“阿生?”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像是防敵人一樣防着朝顏,我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竟然還有聯繫。
還是朝顏眼明手快,挽住了我的手臂,把我從林生手裡拉了過去,她回嗆着林生,“你要是不願意見我,可以自己走,我可是來找臨夏聊天的。”
林生的神色沉了沉,“她跟你這樣的女人沒有什麼可以多聊的。”
“我這樣的女人?哼。”面對林生的嘲諷,朝顏冷笑了下,“我是這樣的女人,難道臨夏就不是嗎?”
林生旋即雙眼一冷,“她跟你不一樣。”
朝顏竟然在林生凌厲的目光下,揚了揚脣,轉頭跟我說,“臨夏,我們這麼久沒見,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左邊是林生,右邊是朝顏,我有些左右爲難,可是最後還是對着朝顏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我就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別走遠,等到了時間我過來找你。”
林生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將我交給了朝顏。
“哼。”朝顏對着林生冷哼了一下。
宴會廳裡喧囂,朝顏帶着我往角落裡走,她選了一個窗戶的旁邊,打開了一點縫隙,冬天的冷風灌入。
我看着朝顏從晚宴包裡拿出香菸,抽出一支抽着,動作十分的老練。
“朝顏,你變了好多。”我不禁感嘆着,我印象中的朝顏,依舊是那個神情冷傲,但是心底善良,總是會偷偷的幫我的人。
她不是開了一家茶樓,不是跟了厲兆年嘛,怎麼感覺在她美麗的外表下,心靈已經在枯萎了。
“不說我,說說你,林生那傢伙對你好嗎?”朝顏眼眉一垂,擔憂的看着我。
我淡淡的笑了笑,不知從何說起,“還不錯。”
朝顏的眸子動了動,我感覺她是想說什麼的,可是喉嚨一個吞嚥,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你啊,多長點心眼,別男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我明白,謝謝你總是這麼關心我。”我心中一暖,很像告訴朝顏我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傻。
“呵。”朝顏又哼了一聲,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我一直放在腹部的手上,飛快的掃了我幾眼,正往嘴邊湊的手停了停,將菸頭掐死在窗臺上,聲音低低的喃喃了一句,“傻女人。”
我聽見了,我知道朝顏可能是看穿了我懷孕的事實,可是既然她沒有說破,我也繼續演下去。
宴會廳裡響起了隆重的音樂,大廳的燈光一下就暗了下來,只有舞臺的最前面是明亮的一片。
一個主持人拿着話筒上臺,用慷慨激昂的聲音謳歌了一遍厲氏集團六十年來的豐功偉績,隨後是邀請了集團董事長厲旭成上臺。
今天這樣喜慶的日子裡,厲旭成威嚴的臉上,也是笑容滿面的,我記不清厲旭成的發言到底說了什麼,只聽見在最後,厲旭成的目光掃過滿堂的賓客。
他說,“今天,我還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第一,我將卸任厲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宴會廳的人羣中,發出轟然的躁動聲,厲旭成的年紀算起來並不大,就算在執掌大權十年也不爲過,可是這麼突然的宣佈退居幕後,可以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隨之而來的另一個問題是,既然厲旭成卸任了,那麼接任的人會是誰?
會是厲豐年嗎?
如果厲旭成把大權交給厲兆年,厲豐年就再也沒有回厲家的機會了。
我緊張的連手心也不斷在冒汗,仔細臨聽着厲旭成接下去的發言。
啪嗒!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一個輕微的響聲,是朝顏手裡的晚宴包掉在了地上,她正彎下身撿着,我只是輕輕地一瞥,有關注回了臺上,所以沒看到她當下的神情。
厲旭成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樣,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又開口,“第二,就是跟你們想的一樣,我會在這裡宣佈厲氏集團的下一任繼承人。”
厲豐年,厲豐年,厲豐年,厲豐年……拜託老天爺,一定要是厲豐年。
希望他跟沈明珠延遲婚期的事情,不要影響到他回厲家。
我的心口揪着好緊好緊,不斷的跟老天爺祈禱着,連肚子裡的孩子,也在這個時候提了我一下,這是我的第一次胎動。
孩子,連你也在幫爸爸祈禱嗎?
厲旭成終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說出了那個萬衆矚目的名字。
“厲氏集團的下一任繼承人,就是我的長子,厲豐年。”
有人激動,有人譁然,宴會廳裡躁動着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確信自己聽到的真的是厲豐年的名字之後,我激動的差點就要跳起來,深吸了好幾口氣,纔將緊張的情緒慢慢放鬆下來。
突然的,從天花板上直直落下一束光,對準在人羣中。
那束光隨着那個人的腳步,緩緩地移動着。
那是厲豐年,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了,藉着黑暗掩護,隱藏在人羣中。
有人帶了頭,轟鳴的掌聲響起。
厲豐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一步一步的上臺,全身上下泛着一抹耀眼的光,英俊的宛如天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