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這些天之驕子眼裡,我們這種人。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女人。還是曾經爲了錢在風塵中討過生活的女人,接近他們的目的。當然就是“錢”一個字。
沒有他們,哪來我們這些人的錦衣玉食,在他們看來,有錢就是萬能的,任何人都應該卑躬屈膝的匍匐在他們腳底下。
我心中泫然欲泣。但是卻不似以前那般軟弱無能。
跟在厲豐年身邊久了,我學會了很多。特別是懂得了一句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厲豐年從一開始就讓我見了沈明珠,他告訴我他不會像養金絲雀一樣將我養在籠子裡,他甚至不顧流言蜚語,讓我做了陸南的助理。又帶着我出入高級酒會,讓我認識他的朋友。
他做了這麼多,如果我還是像以前那樣怯懦。一遇到事情只會低頭認輸,讓我真的是太辜負他的苦心了。
我目光直直的望着顧辰風。眼神中閃着熠熠的光亮,“顧總,難道在你眼中女人接近男人的目的就只是爲了錢?你從來都沒遇到一個不貪圖你的家室權力只是單純愛你的女人嗎?那顧總您還真是可憐。連個真心待你的人都沒有。”
我將顧辰風曾經對我的冷笑奉還給她。我雖然比他低微,但是在感情這件事情上,我卻比他站的更高。
“我是真心喜歡豐年的。曾經我的確是靠着他的錢,才能從那個黑暗的地獄裡脫身,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我對他的感情,我愛他,心疼他,就算他一定會跟沈小姐結婚,就算他變成一個身無分文的人,我也想要跟在他的身邊,用我的全部心力去喜歡他。畢竟我是幸運的,我在最困苦最狼狽的時候,一次次的遇見了他,是老天爺給了我機會,讓我知道自己愛上他的時候,還能有機會抓住他。顧總,我不想等我沒機會了,或者是人不在了,再來懊悔。”我說的不輕不重,卻堅定不移,我不在乎會有其他的人聽到,我只是將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都一一說了出來。
我愛的可以卑微到塵埃裡,再開出花來。
只要我的目光所及之處,還有宛如太陽的他存在。
顧辰風的面色,一寸一寸的陰冷下去,目光冷森森的,我見識過他在會所裡往的兇狠的樣子,他們這種看似光鮮亮麗的人,都是人前一面背後一面的雙面人,我頓時心生恐懼,害怕他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打我。
身體上的皮肉痛是小,我害怕毀了今天的慶功宴,也害怕影響了厲豐年和顧辰風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一個霍建元了,我不想他再失去一個朋友。
在衝動過後,我幾乎都想爲我的魯莽行爲道歉了,顧辰風卻嘴角一抽,冰涼的眸光在我身上一掃而過之後,憤憤地甩手離開。
遠遠地,我看到溫亞茹追了上去,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周圍的一圈人,或多或少都聽到了我剛纔的“豪言壯語”,他們有人訕笑,有人驚愕,在他們眼裡,厲豐年有正牌未婚妻沈明珠在,我這個做情婦插足的人,居然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但是在我心裡,從法律上來說,他們暫時還未結婚,我並不算是妨礙家庭,從感情上來說,厲豐年和沈明珠只是商業聯姻,並沒有夫妻之情,而且在厲豐年心尖上的人,也不是我,而是……江清妍。
我勉強露出一抹淡笑,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中倉皇離開,往宴會廳後面的休息室走,我是去找厲豐年的,但是有人速度比我更快。
厲豐年的休息室門前,霍建元逆着光,長身而立在此,他幽深的目光,透過門扉的縫隙,往裡面看着,身側垂着手牢牢地緊握成拳。
他爲什麼就站在這裡,怎麼不進去?
霍建元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我一眼,依舊是一言不發,繼而轉回頭去。
偷窺自己的女朋友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畫面,文質彬彬的霍建元,不會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吧,比如綠帽癖。
我頓時因爲自己突如其來的猜測有些噁心,但是連我自己也更霍建元一樣,透過門縫往裡看。
休息室裡,江清妍一臉蒼白的坐在沙發椅上,左手緊緊地壓在腹部之上,像是忍受着一股劇痛,白皙飽滿的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小的汗珠。
厲豐年屈膝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眉峰緊鎖,深痛的目光緊盯在江清妍的臉上,他將一杯溫開水放在她的掌心中,“先喝點水,我已經讓人叫了醫生過來。”
江清妍眼尾一顫,有些慌張地說道:“不用,我不用看醫生,只是好久不運動了,今天在舞池中跳的有些久,轉暈了,反胃而已。”
她吞嚥了一口溫水,雙眸還偷偷打量着厲豐年,雙脣顫了顫,“豐年,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我都沒有問你一下,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我注意到厲豐年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壓抑怒意一樣深深吐息,可是他一開口,依舊帶着一絲薄怒,“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這三年,你過得好嗎?霍建元可真有本事,能夠將你藏的密不透風,讓我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江清妍低垂着的頭擡了擡,一雙明眸中水汽氤氳,幾乎是泫然欲泣的模樣。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爲江清妍會懇求厲豐年的原諒,甚至開口說她還是愛他的,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可是她沒有。
她凝視着厲豐年緊繃的下顎,“豐年,你恨我吧,三年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我,是我做錯了事情。”
“江清妍,現在再說這些還有意義嗎?三年前,如果你不愛我了,喜歡上別的男人了,爲什麼不好好跟我說!爲什麼要用最傷人的方式跟我分手!”厲豐年黑色的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他急躁的來回踱步。
在江清妍面前,他的鎮定自若,他的泰然處之,全都沒有了。
他恨這個傷害了他的女人,可是他也……愛他。
愛的焦急而又痛苦,這三年來,他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探聽江清妍的消息,哪怕只是知道她過得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但是她實在是太狠心了,連一點點消息,也沒有讓他知道。
既然如此的狠絕,可是現在又爲什麼突然出現,爲什麼不瞞他一輩子就算了。
厲豐年的腳步越來越重,江清妍的心口也揪的越來越緊,她抓着自己衣服的前襟,臉上血色全無,仿若要窒息了一樣。
“你怎麼了,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厲豐年着急道。
連我這個偷窺的人,都跟着緊張了起來。
在我身邊的霍建元焦心的摸着口袋,掏出一個藥盒塞進我手裡,“這是清妍的藥,你拿進去交給她。”
他說着,就將我往前重重一推,我步履蹣跚的衝進了休息室裡,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重心。對於我的突然出現,厲豐年轉眼看我時,眼中氤氳着暴怒。
就算心不甘情不願,可是我還是被霍建元推了進來,避開厲豐年的眼神,勉強擠出一抹淡笑說“江小姐,這是你的藥。”
“謝謝。”江清妍的手顫抖着,連藥盒都拿不穩。
我乾脆幫她將藥丸取出,放進她的掌心裡,還端着水杯喂她喝水,好一會兒,我們三人都靜謐無聲。
“好些了嗎?”我拍着江清妍的後背,幫她順着氣。
“謝謝你。”江清妍的顫抖已經停住,臉上也稍顯紅潤,她對着我柔柔一笑,那脆弱又惹人憐愛的模樣,連我一個女人都驚豔。
江清妍站起來,“我已經沒事了,就不打擾了。”
比起剛纔她雖然好了一些,可是都沒休息幾分鐘,我不放心江清妍就這麼離開,剛想挽留她,厲豐年卻從身後抓住讓我的手。
直到江清妍白色的裙襬消失在慢慢合攏的門扉之間,我都沒有轉身過去,一直背對着厲豐年。
厲豐年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將我扭轉過去,他深黑的眼眸一對上我哀怨的眼神,原本還有些殘留的薄怒,倒是像被太陽蒸發了一般。
“生氣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這個幾乎是他最近最喜歡的動作,就撫/摸我耳垂下方腮幫子那塊肌/膚,柔軟白皙,帶着一點細小的絨毛。
“嗯,我吃醋了。”可能是跟顧辰風說了那些話,我今天格外的坦蕩,看着你們跳舞,看着你們說起陳年往事,不在你們故事裡的我,心中酸澀。
厲豐年揚了揚眉,冷厲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嘴角微揚着淡笑道:“那都過去了。”然後又像是安慰寵物一樣,給了我一個摸頭殺,摩挲着我後腦的髮絲,“臨夏,你今天表現的很好。”
我往前一步,埋進了他的身前,像是要給自己力量一樣,吸/允着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厲豐年低沉的嗓音從我頭頂上方傳來,“你放心,清妍的存在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你跟她跳舞的時候,連站在顧辰風對面的人是我都沒發現。
“臨夏,我希望你能更快的熟悉這樣的氛圍,我和沈明珠的婚期會在近期定下來,你已經選擇留在了我的身邊,就必須承受住更多。”
啪嗒一聲。
厲豐年有在我的心湖裡拋下一個炸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