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樓上傳來好大的一記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嚇得我一下子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神色慌張的四處張望着。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厲豐年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我擡着頭高高地仰望着,他冰冷的臉上正氤氳着一股戾氣,邁着健碩的長腿一步一步下樓時,就像一個睥睨世界的王者。
厲豐年目光淡淡的掃過我之後,才稍稍斂了斂神色。
他不是跟厲旭成談事情去了。難道是鬧了什麼不愉快?還有剛纔的那聲聲響,難道……
就在我困惑不解的時候。厲豐年已經不由分說的上前握住了我的手,從傭人手裡拿過大衣和圍巾讓我穿戴好。才牽着我走。
我的雙眼不安地打量着他,憑我對厲豐年的瞭解,可以從他身上明顯的感覺到一股怒意,看來他們兩父子是因爲什麼事情談崩了。而且情況非常的嚴重,厲豐年甚至連跟我吭一聲都沒有。
厲豐年正拉着我走出客廳,身後卻傳來了野風管家的聲音。
“豐年少爺。”野風管家一邊喊着。一邊腳步急促的上前。
厲豐年頓了頓,我跟着他一起停下來。看到野風管家拿在手裡的大衣之後,這才明白過來。
“豐年少爺,您的外套。”野風管家竟然想也沒想。將厲豐年的大衣直直的遞給了我。
“謝謝你。野風管家。”我忙伸手接過,然後抓着領口,方便厲豐年向後伸手穿上。的確是我倏忽了,厲豐年每次出門前都會檢查我的穿着,就怕我會冷到凍到,可是我竟然連他少穿了一件大衣都沒發現。
“豐年少爺,老爺一直希望你能重新搬回來。”野風管家一面看着厲豐年穿衣服,一面說。
“不用了,這個鬼地方,就留給他自己獨享吧。”厲豐年利落的扣上大衣的扣子,然後頭也不回的牽着我離開。
離開別墅到了車上,厲豐年冷着臉一直望着窗外,但是牽着我的手沒放開過,他掌心的溫度比我高很多,很溫暖,很舒服。
不過我這纔想起來今天陸南是跟着我們一起來的,我和厲豐年意外留下來吃了午飯,難道這麼長時間,陸南都一直在車上等着嗎?
“陸助理,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麼久,你吃過東西了嗎?”我有些歉意的問着陸南。
陸南臥着方向盤,一面駛離別墅,一面回道,“吃過了,野風管家讓人送了餐點來,宋小姐請放心。”
“那就好。”
我正鬆了一口氣,肩膀一沉,多了一個重力,隨後被厲豐年一攬,就壓在了他的胸口上。
厲豐年今天穿的大衣是黑色羊絨的,毛茸茸的,我將臉貼在上面,並沒有覺得什麼不適,倒是厲豐年這樣突然的舉動,帶着一點怪異。
我擡着眼看厲豐年的下巴,他下顎的完美線條正緊繃着,跟剛纔全然的冰冷不同,他俊朗的臉上,更多了一絲少見的異樣。
我聳了聳鼻樑,從厲豐年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越是成熟的男人,越是有着孩子氣的偏執。厲豐年肯定也明白我知道他生氣了,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只是聽話的順從着,卻沒有開口問他爲什麼,像是一點也不關心一樣。而在上車後,卻擔憂着陸南是不是吃了午飯這事兒。
這樣的差別待遇之下,厲豐年才忍不住,霸道的當着陸南的面表現着他的佔有慾,像是個耍脾氣的孩子。
“笑什麼?”厲豐年眼神一凜,捕捉到我不由自主揚起來的嘴角。
“沒什麼,就是想到一些開心的事情。”我挪了挪屁股,往厲豐年的身邊靠的更緊些,然後雙手伸進他的大衣底下,環住了他的腰。
我小聲地說,“豐年,你剛纔生氣了對不對。我知道你不告訴我是不想讓我擔心,可是這樣不清不楚的狀態下,我更容易擔心,也更容易擔心你。而且生氣對身體不好。”
厲豐年的胸口旋即一個沉沉的起伏,我甚至可以聽到他鼓譟的心跳聲,他的手掌在我的後腦勺蹭了蹭,撫/摸着我的髮絲。
“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厲豐年低啞着說道。
我卻想嘆一口氣,厲豐年總是這樣,把我想象成脆弱不堪的樣子,想將我保護的密不透風,這樣的狀態下,我永遠都會只是他的一個附屬品,而我們兩人的關係只能越來越扭曲。
我心中無奈着,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改變現狀。
厲豐年和陸南將我送回公寓之後,他們又回了公司繼續上班,而這一天是小年,我給外婆打了電話之後,就開始着手準備晚餐,連周東昇都被我抓了一起進了廚房,幫我打下下手。
等他明年出國之後,可能就再也沒有這樣一起做飯吃飯的機會了。
親人在身邊的時候,總是要分外珍惜。
厲豐年也沒有加班,特別準時的回家,滿滿一桌子的菜,三個人吃的小腹微凸了才停下來,又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熱乎乎的鑽進被子裡,這纔是冬天最舒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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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的隔天,雖然是週末,但是厲豐年和陸南依舊在公寓的書房裡忙的不可開交,我便偷閒出來去見了陶欣。
陶欣家裡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少了一個滿地跑來跑去的桃桃。
“桃桃呢?今天是週末,還要去幼稚園嗎?”我問着陶欣。
陶欣的神色暗了暗,有些低沉的說道,“桃桃被她爺爺奶奶接走了,明年幼稚園開學之前,她都會在那邊。”
一直養在身邊的孩子,突然就這樣不見將近一個月,一般的母親都承受不了,這個溫性的家裡,像是少了最重要的燈光一樣。
陶欣留意到我擔憂的目光,她撫了一把臉,強撐出一個笑容說,“你來的剛剛好,我今天正準備收拾東西,晚上也要回我父母家了,所以別用看一個孤寡老人的目光看我好嗎?”
孤寡老人,我被陶欣的用詞給逗笑了,然後圈起袖子,幫陶欣一起收拾起了家務,明明看起來不大的房子,但是真的動手打掃起來之後纔會發現,其實真的挺累的。
陶欣脫下橡膠手套,洗了手,倒了一杯熱開水出來,“好了,你殷勤也獻了,就直接說吧,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情。”
沒想到我還是這麼容易的被陶欣看穿,也不在饒圈子,就直接說道,“我前陣子離開江城,是楚警官一直在照顧我,我答應了請他吃飯的,可是你也知道……”我頓了頓,有些爲難道,“我跟他兩個人吃飯的話,是不是有些奇怪?”
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自從知道楚明軒對我的感情之後,只是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我就怕自己會表現的太過於尷尬。
陶欣轉着眼珠想了一下,“你這麼說,也的確是有道理,而且厲總這樣的男人,肯定是個大醋桶,你還是謹慎些的好。”
被陶欣這麼一揶揄,雙頰上染上了些許微紅,我問她說,“那你是答應陪我一起赴約了?”
“我不行。”陶欣搖了搖頭,我的眼神一下子就沒落了下去,她卻笑着跟我說道,“不過我可以推薦你另一個人選。”
“誰?”我急忙的問道。
“喬寶兒。”陶欣說。
“喬醫生……”我的雙眼頓時就亮了起來,“我的確也應該好好謝謝喬醫生。”
有了陶欣的指點之後,我很快聯絡了楚明軒和喬醫生,將飯局定了下來,就是隔天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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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表示我最高的謝意,我定了厲豐年曾經帶我去過的某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可以三百六十度的俯瞰整個江城的夜景。
侍者在上了前菜和倒了紅酒之後離開,我拿着酒杯敬他們,“楚警官,喬醫生,這已經是我知道的裡面,最高級的餐廳了,你們還算滿意嗎?”
楚明軒揚起一抹溫潤的笑,“餐廳是很滿意,不過你一直這麼稱呼我們,是想讓我們叫你宋小姐嗎?”
“就是說啊,我們都已經叫你臨夏了,你卻還跟我們客套着。”楚明軒起了頭,連喬醫生也開口取笑了我。
我揚了揚脣,笑着叫着他們的名字,“楚明軒,喬寶兒。”
或許是因爲聚餐,連一直都有些高冷的喬醫……喬寶兒,也神色輕鬆的交談着,因爲是過年時節,他們兩人聊着小時候過年時發生過的趣事,氣氛十分的輕鬆,這是城裡小孩的回憶,我並沒有經歷過,聽他們說的時候,就當稀奇的故事一樣聽着。
“我去一下洗手間。”用餐到了一半,喬寶兒起身去了洗手間。
餐桌上就剩下我和楚明軒兩個人的,輕鬆的氛圍竟然像是被冷風吹過一樣,一掃而光,我略顯尷尬的低頭吃着東西。
楚明軒卻在這個時候開口道,“臨夏,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上次說的話。”
我擡頭對上楚明軒的目光,他正溫和的笑着,“臨夏,我對你的確有其他的感情。但是你跟厲先生已經重新在一起了,我沒有妄想介入你們的感情,我們做朋友就好。”
楚明軒或許從一開始就看穿了我的意圖,知道我是故意請喬醫生一起來的,所以他纔會將之前晦暗不明的事情,一下子都說破了,也說開了。
“恩,朋友,按上次說的,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楚明軒這樣捅破窗戶說亮話了,我盤亙在心裡的心結,也算是解開了。
我正對着楚明軒寬心一笑,卻在這個時候,有個人飛快地靠近我們的餐桌,抄起桌上的紅酒被子,將裡面整整半杯的紅酒狠辣的都潑在了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