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是做助理的嘛,怎麼連開車都不會!”
因爲陸南的急剎車。夏紀梅衝出去差點就撞上了前面的擋風玻璃。她終於按耐不住破口大罵着。
但是她的叫罵聲,只是虛無的飄蕩在陸南的耳邊而已。他的心裡這時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陸南,你要找的人,我替你找到了,她很好。”
“宋臨夏身邊的麻煩又回來了,你有空過去下。要怎麼處理,就由你和她一起討論決定。”
厲豐年之前剛跟他說過的話。如鬼魅一般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呵呵,陸南在心裡哼笑着。怪不得厲豐年當時會說“就由你和她一起討論決定……”,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要不是出了這次意外,厲豐年難道就這樣打算瞞他一輩子嘛。
他明察暗訪。苦苦尋找了那麼些年的人,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陸南不知道厲豐年是怎麼查出來的。但是他既然會給他暗示,他也肯定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確定宋臨夏並不是夏紀梅的親生女兒,而是他的妹妹!!!
她是陸家人,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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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還要從二十二年前。陸家還沒破產的時候說起。
那一年。陸南五歲,他的記憶中一直都記得他媽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媽媽會一面慈愛的笑着,一面溫柔輕撫着圓滾滾的肚子說,“阿南,裡面是你的小妹妹哦,等小妹妹出生了,你就是哥哥了,你要像超人一樣保護妹妹哦。”
小陸南看看手裡的超人玩具,又看看媽媽隆起的肚皮,最後丟下玩具,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妹妹,你放心的出來吧,哥哥一定會像超人一樣保護你的。”
自從家破人亡之後,曾經溫馨的回憶是陸南不敢在回想的,就像是一把利劍刺穿在他的心臟上。
他的妹妹出生在陸家正式破產的一個月前,當時陸家的建材公司已經出現了問題,陸父每天在外奔波,連去醫院看一眼剛出世女兒的時間都沒有。
那個時候,就是陸南一直守在陸母的身邊,看着小小的,連五官都沒展開的妹妹。
小陸南趴在嬰兒牀邊,伸着一根小手指碰了一下妹妹的小手,竟然一下子就被她抓住了,別看小嬰兒小小的,但是手勁卻蠻大的。
小陸南咯咯的笑着,當時的他只覺得母親有些不開心,卻不知道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醫院做完了月子,陸母終於回了陸家,她身體不好,加上產後抑鬱導致乳腺堵塞,排不出奶來,所以當時就請了一個奶孃。
而這個人……正是夏紀梅。
夏紀梅當時剛生了第一個孩子,她沒錢做什麼產檢,孩子生下來才發現是死胎,還被當時交往的人一腳踢開。
正在窮困潦倒的時候,聽說有錢人家找奶孃,就陰差陽錯的到了陸家。
她在陸家吃好喝好,只要搭把手照顧小孩、喂幾次奶,日子過得太幸福,原本藏在身體裡的劣根性就又出來了。
當奶孃就算賺的再多,等她停奶了,還不是落得什麼都沒有,還不如……
正抱着小嬰兒餵奶的夏紀梅,當下就起了歹念。
陸南只記得從醫院回家之後,他的爸媽天天吵架,吵着吵着,有一天他回家,發現妹妹不見了。
他追着媽媽問“妹妹呢?妹妹呢?”,可是回答他的是陸母泣不成聲的哭喊,陸母不停的打電話給陸父。
陸南記不得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只聽見陸母不停的跟陸父要錢,有了錢才能救妹妹。
而他沒有等到妹妹回來,等到的確實父母雙雙自殺的消息。
陸家着第二個孩子出生的時間正是陸家建材公司兵荒馬亂的時候,連滿月酒都沒時間辦一場,大部分見過陸母懷孕的人,都以爲她還沒生產,以爲她肚子裡的孩子,隨着她自殺也跟着一起死了。
那一年,陸南不過就五歲,也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兒,更沒有能力去找他的妹妹。
他以爲,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他記得陸家還有一個妹妹。
他的妹妹叫做陸溪,溪水的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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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陸南迴想起來,理清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夏紀梅就是他們家後來聘請的奶媽,也就是她綁架了她的妹妹,還跟他媽媽勒索。
當時的陸家已經山窮水盡,根本拿不出錢來,他媽媽纔會在痛失丈夫和孩子的雙重打擊下,選擇了自殺。
陸南眸光一轉,陰狠地瞪向夏紀梅,都是這個人,扭曲了他們之間關係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人!
他調查過宋臨夏的身世,那時他就猶疑過,爲什麼一個母親會這樣無情的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因爲這個女兒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
夏紀梅一面躲避着陸南的眼神,一面往後縮,可是副駕駛座的位置就這麼點大,她的後背都已經抵到車門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再躲。
她沒來由的心底一寒,難道是被他發現了?
陸南雖然是男人,但是他的五官其實長得十分的秀氣,跟陸母是如出一轍的相似。所以今天夏紀梅纔會一看到,就害怕的往後躲。
二十二年前,她綁架了孩子之後,沒拿到贖金卻在新聞上看到陸家夫婦雙雙自殺的消息,當時她還害怕了一陣子,躲着不敢出來見人,她手上的孩子更是成了燙手山芋。
她原本真的就如同掛在嘴邊說的一樣,想把這個孩子丟在垃圾桶裡,任憑她自生自滅算了。
可是巧合的事,夏紀梅前一任交往對象死在交通事故里,她抱着孩子謊稱是對方的血脈,在男方家裡訛詐了一大把錢,隨後就火速把孩子丟到了山裡去。
這也就是宋臨夏這個名字的來由,和她換位人生的開始。
“陸、陸助理……你怎麼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麼改天,我們約改天。我先走了。”夏紀梅嚇得連安全帶都沒解,反而是直接伸手去抓車門。
“想逃,沒這麼容易。”
陸南冷笑的按下中控鎖,看着夏紀梅倉皇欲逃的模樣,恨意如潮水一樣在胸口翻滾着。
“你……你這是綁架!”夏紀梅叫嚷着。
“隨便你怎麼想,你今天只能跟我走。”陸南冷冷的宣/判了結果。
陸南深吸一口氣,將滿腔的仇恨都壓了下去,然後才重新啓動車子,將夏紀梅往原本約定的地方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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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位于山頂的度假山莊,過了一半山坡之後,就是連綿的樹林,沒有任何人煙。山路曲折,單程行車就需要花上四五個小時。
山莊是由五棟建立在峭壁之上的別墅組成,裡面配置了領班,廚師,服務生等等人員,不招待尋常的客人,都是招待一些來度假感受大自然的達官顯貴。
而這樣的招待,一年也沒有兩三次。
山莊內部,每半個月纔會有車子下山採買一次,平常日子裡山莊裡沒信號,也沒網絡,就只有晚上可以看個電視。
對有些人來說,這裡是人間仙境,可是有些人來說,這裡就是人間煉獄了。
陸南本來是不打算親自送夏紀梅上山的,可是知道夏紀梅的真實身份之後,他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別人做,他要親手將她送進那所叢林“監獄”中。
夏紀梅要是待不住想逃也是可以,就自己走下來,也就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換算成公里也不過兩三百公里。
就看夏紀梅能不能吃得了這個苦了。
車剛挺穩,都不用陸南敢她下車,夏紀梅已經衝出去蹲在路邊開始猛吐了。
陸南冷豔看着這一切,隨後找來這裡的領班,一個從道上“退休”之後,在這裡避世的男人。
陸南將夏紀梅託付給他,並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
隨後就在夏紀梅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陸南上車,利落的一個掉頭,飛快的下山而去。
聽到車子離去的聲音,夏紀梅抹了一把髒兮兮的嘴巴,腿腳顫顫悠悠的追了過去,“陸助理,陸助理……我還沒上車呢,你別把我丟在這裡啊……”
夏紀梅追着車尾跑,可是連站都站不穩,噗通一聲狼狽地摔在地上。
陸南瞅了一眼後視鏡冷笑着,腳下的油門卻絲毫不曾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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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答江城,天都已經黑了,月娘掛在天邊,淡黃的月光默默落下。
開了一整天的車,陸南的身體是疲憊的,但是他的心,從來都沒有如此輕鬆過。
他回到厲氏集團,原本是打算跟厲豐年報告這件事,可是出乎意料,厲豐年今天竟然沒留下來加班。
等他在回到自己作爲上,準備通宵處理今天延誤的公事時,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個小盒子,盒子上還貼着一張便利貼。
是厲豐年蒼勁有力的字。
他寫着,“要不要給她,你自己決定。”
陸南的心口重重一顫,拿着盒子的手沒來由的開始哆嗦着。
他慢慢地打開來,盒子裡面是一副銀製的手鐲,手鐲的款式有些老舊,直徑也很小,是以前的父母喜歡買給孩子帶的那種。
陸南拿着手鐲,眼睛慢慢地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充溢。
一個手鐲上掛着一個鈴鐺,每個鈴鐺上都刻着一個字。
一個是陸,一個是溪。
那是外婆豁出性命,也要回去拿回來的東西。外婆給了厲豐年,厲豐年又轉交給陸南。
媽,我找到妹妹了。
他以後,會像一個超人一樣,守護着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