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
從厲皓月口中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厲豐年的一雙劍眉。微乎其微的往眉心深處擰了一下。公佈遺囑是必然的事情,可是厲兆年不過剛到。何律師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怎麼會約在醫院,真的就這麼心急嗎?
“是何律師通知你來的?”厲豐年的思緒轉的飛快,已經察覺到一些逾常的地方,只是一時間還是理不出思路來。
“是的。一接到電話。我就讓阿彥送我過來了。”厲皓月說着話,還偷瞄着厲兆年。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大哥會跟這個背叛公司的私生子站在一起。
厲豐年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他繼而斂眉沉思着,而他身邊的厲兆年也一樣低沉着眉眼,神色看起來比厲豐年更加的凝重。
三人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陷入了無聲的尷尬中。直到野風管家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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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風管家在何律師來之前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跟醫院方面申請到了一間專門的會客室,厲家三兄妹齊齊入座。
在何律師也進來了之後。野風管家正準備出去,厲豐年卻開口叫住了他。“野風叔,爸生前你跟他的時間最久,你也一起留下來聽聽他的遺囑。”
“大少爺。這恐怕不太合適。畢竟我不是厲家的人。”野風管家拒絕道。
“無所謂,只是遺囑而已,等出了這個會客室,還不是一樣都知道。”厲豐年說着,銳利的黑眸突然眯了起來,眼神中精光乍現,“難道野風叔對我爸的遺囑,一點都不好奇,還是說……你已經先知道了?”
“絕對沒有的事情。”野風管家決然的否認到,“老爺的遺囑雖然是在寫好後,我代爲轉交給何律師的,但是何律師當場檢查過封印,絕對沒有中途打開過。”
“豐年,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跟你爸爸三四十年的交情,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你可以直接去律師行會投訴我。”何律師也在一旁解釋道,他跟厲旭成從年輕起就是朋友,一直深的對方信任,這遺囑的事情事關重大,是萬萬不能出現任何差錯的,他一直都格外重視着。
厲豐年這才斂了斂冰冷的深情,淡笑一下說,“你們也別太緊張,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野風叔,你也就一起留下來聽一聽我爸最後的交代。”
經過剛纔的一驚一乍,野風管家沒在拒絕,在厲兆年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厲兆年冷眼看了他一眼,薄脣抿的緊緊地。
何律師從公文袋厲拿出一個信封袋,又從信封袋裡拿出厲旭成的遺囑,白色的信封后面的封口處,不僅印着厲旭成的印章,還有厲旭成的親筆簽名。
何律師先交由厲豐年檢查。
厲豐年看着厲旭成的簽名,那的確是他父親的簽字,印章也不會錯,那一枚印章的一角是缺了一個口子的,他小時候吵着要玩,被他摔在地上摔出來的,一般人可能並不會注意到。
如果說有人打開過這個信封,絕對不可能再貼合的這麼好。
厲豐年看完之後,何律師又轉交給厲兆年,厲兆年擺了擺手,表示他不看。
拆信刀割破紙張的沙沙聲,一時間成了會客室裡唯一的聲音,就算已經釋然了這份父子之情的厲兆年,也緊張的心口一緊。
何律師拆開信件之後,從裡面拿出信紙,一字一句的朗讀了起來,“本人厲旭成,有三名子女,大兒厲豐年,二兒厲兆年,小女厲皓月,特將本人名下所有資產,包含動產和不動產及其他財產的分配,做如下說明……”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聽着,可是越聽到後面,會客室裡的氣氛越是緊繃。
“本人由於對二兒長年未盡撫養職責的愧疚,所以將本人名下,厲氏集團百分之四十五股份中的百分之二十五,轉給二兒厲兆年,剩餘百分之二十,以各百分之十均分給大二厲兆年和小女厲皓月……”
厲豐年一直面不改色的靜默着,對於厲兆年這樣的分配,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厲兆年則稍稍多了一抹吃驚的神色,雙眼怔了怔,第一時間是看向了厲豐年。
厲皓月是最沉不住氣的,何律師還沒將整封遺囑唸完,她就忍不住站了起來,“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我爸怎麼可能把最多的股份分給這個私生子。”
她雖然從不曾參與公司管理,選擇的專業也是跟金融無關的,可是簡單的加減她怎麼可能不會。厲旭成一共就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給了厲兆年百分之二十五,給了她和厲豐年百分之十,也就是說,她和厲豐年加起來也就百分之二十,還是比不過厲兆年的百分之二十五。
換言之不就是說厲氏集團即將易主!
厲皓月怎麼也不願意相信,她的父親竟然會把這個私生子看的比她大哥更重要!
“皓月!”厲豐年出聲阻止道,語態嚴肅,“你忘記醫生再三叮囑的事情了嗎?你的身體絕對不能激動。”
“可是大哥,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他!他根本不配拿到我們家的股份。”厲皓月着急的眼眶都紅了起來,儼然是一幅要哭的模樣,
厲豐年拉住自家妹妹激動到顫抖的手,拉着她坐下來,“何律師還沒讀完整封遺囑,等唸完了再說。”
厲皓月最終還是在厲豐年勸說下,安靜了下來。
何律師繼續往下念遺囑,可是後面的內容,近乎無關緊要,只是對厲家老宅和一些其他投資產業的說明,部分是給了厲豐年,部分是給了厲皓月,最要緊的厲氏集團股份問題,隻字未提。
“以上,就是遺囑的全部內容。”何律師放下手中的遺囑,對着衆人說,“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如果對遺囑的真實性有懷疑,也可以對法院申請,做筆跡鑑定。”
何律師畢竟見過了豪門子女對於長輩遺囑的猜疑,而且連他自己也想到,明明一直心屬大兒子的厲旭成,爲什麼會在最後將最多的股份都留給了二兒子,真的只是出於對二兒子的愧疚嗎?
這個問題,隨着厲旭成的去世,已經不得而知了。
“哥,我們做筆記鑑定,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這是真的,爸不可能把我們家的公司交給他的。”厲皓月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可置信着。
厲兆年也擡眼看過來,等着厲豐年的答案,
從厲豐年的臉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冷靜地開口道,“皓月,做不做筆跡鑑定,其實沒有意義的,何律師跟爸幾十年的交情,難道還會認不出爸的筆記嗎?”
“大哥,難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封信真的是爸寫的?這封遺囑是真的?”
厲豐年沉着臉,並沒有回答厲皓月的這個問題。
上一次,厲旭成再一次轉入重症監護病房,他作爲唯一的探視人進去,那時厲旭成已經告訴他遺囑的內容。
厲旭成說厲氏集團所有的股份都是留給他,將大部分的其他資產留給厲兆年,雖未明確提到厲皓月,卻也是相信他這個做大哥的,會照顧好妹妹,爲她準備一輩子都吃喝不愁的嫁妝。
可是這不過些許時間,何律師公佈的遺囑,卻跟厲豐年曾經親耳聽到的截然不同。厲豐年不相信是厲旭成騙了他,那麼唯一的結論,就是這份遺囑是假的。
但是要造一份假遺囑,瞞過何律師和他的眼睛,又是何其之難。
厲豐年的眼眸中沉黑一片,他沉默着從何律師的手中拿過遺囑,然後遞到野風管家的面前,“野風叔,比起那些所謂的筆跡專家,我更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分辨出我父親的筆跡。”
“是的,野風叔,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仔細的看看,這真的是我爸的字嗎?”厲皓月慘白臉蛋兒突然亮起來,彷彿看到了希望,期待地看着野風管家。
“大少爺,小姐,我只能盡力而爲。”野風管家拿着信紙,從頭到尾都仔細的看了一遍,特別是最後厲旭成的簽名。
無聲中,彷彿聽到了野風管家的嘆息,他最後開口道,“在我看來,這的確是老爺的字。”
最後的希望也這樣破面了,厲皓月一下子就轉身撲進了厲豐年的胸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哥……爸,爸他真的是更愛這個私生子,他根本不愛我們。”
到頭來,其實厲皓月最在意的,還是父親對他們三人的感情。厲旭成這樣分配,顯然是將最多的愛,都給了厲兆年。
厲兆年聽着厲皓月的哭聲,眉心上緊緊地擰出了一個川字來,他本應是在遺囑公佈之後最興奮的人,可是在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沒有任何的喜悅。
真的是這樣嗎?厲旭成的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連厲兆年也不相信着。
自從知道母親的遭遇之後,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絆倒厲旭成和厲豐年,整垮厲氏集團,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惜跟沈遠征這個狼子野心的人合作。
可是到如今……他離曾經想完成的目標是那麼的近,爲什麼他的心卻迷茫了。
厲豐年反手包住了厲皓月顫慄着的身體,他的心情比厲皓月更復雜更糾緊着,然後他卻平靜的看向野風管家,“既然兆年也回來了,野風叔,麻煩你開始準備爸的身後事。”
他這樣沉靜的安排,難道就是接受厲旭成遺囑的安排了?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到底是來繼承厲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