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夏,快跟我走,霍少點了你的臺。”
因爲莉姐的一句話,吵吵嚷嚷的化妝間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似有似無的都往我身上看。
妮娜已經跨出去的腳僵在了半空中,她的高跟鞋鞋跟重重的落了下來,旋即回頭看我,美豔的臉龐猙獰而扭曲,“宋臨夏,你到底藏着什麼把戲,從我手裡搶走了厲豐年還不夠,連霍建元你也不放過!你他媽的,就是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眼看着妮娜就要變身母老虎,向我飛撲過來了,小沫眼明手快的推了我一把,“還不快去,霍少可是大金主,出了名的出手大方,你有錢不想賺啊?”
我踉蹌着,就這樣被小沫推了出去,莉姐扣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走,走出化妝間時,她還竊笑着斜睨了妮娜一眼,大有嘲諷的意味。
其實我比妮娜更不想霍建元點我的臺,我可沒忘記,那天在洗手間前,厲豐年是何等冷酷無情的將妮娜丟棄的,如果我坐了霍建元的臺,他會不會也像那樣,把我棄之如敝履。
一想到這個結果,我的心裡就覺得沉甸甸得。
前往包廂的路上,我小聲地求着莉姐:“莉姐,你能不能幫我擋一下,這個臺,我可以不坐嗎?”
莉姐狹長的丹鳳眼瞥了我一眼,細細的眉毛往眉心皺攏着:“你擔心厲少生氣?”
莉姐還是那般直接的,將我心底的憂慮看的一清二楚。
我默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臨夏,有錢人就是老大,他們愛點誰就點誰,我們只是別人手裡的棋子而已。你也別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做好自己的事情。”
莉姐畢竟是老江湖,隨口一句話就讓我恍然大悟。
無論事我還是妮娜,都是厲豐年和霍建元手裡的棋子,他們想把我們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怎麼可能有我們選擇的機會。
莉姐推開包廂門的同時,我的臉上換上了燦爛的笑容,莉姐跟霍建元寒暄了幾句,然後叮囑我好好伺候,就離開了。
偌大的包廂裡,就坐了霍建元一個男人,沒有刺鼻的煙味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桌子上放着豪華果盤和冰鎮的香檳。
“霍先生,你好。”霍少只是我們私底下對霍建元的尊稱,霍建元本人並不喜歡,明面上我們都叫他霍先生。
我在霍建元的身邊坐了下來,笑面如花,熟稔地倒酒、敬酒,霍建元沒有拒絕,含笑的將我給他倒的酒都喝了下去。
霍建元是個十分清雋好看的男人,他嘴角一直微微上揚着,燈光打在他臉上,像是一層朦朧的金紗,讓他更顯溫柔。連他眼尾細小的魚尾紋,都帶着安撫人心的作用,最重要的是,霍建元渾身的氣場讓人非常舒服。
我對霍建元的印象一直很好,除了他本身的氣質之外,另一個原因是因爲上次陳老闆的事情,要不是當時他開口,寬哥根本不會幫我,而我說不定要就被陳老闆上過了。
我跟霍建元說謝謝,他卻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然後一邊喝酒一邊跟我聊天,從會所裡的生活小事到最近的時事新聞再到國內外文學小說,他都跟我聊着,言辭間不像是商人,反而透着一股文人氣質。
來會所的男人,大多都是來尋開心找樂子的,認爲自己花了錢,就是老大,想做什麼都可以。進了包廂,就像是脫了虛僞的外衣一樣,一個個都是急色/鬼,襲胸摸腿,往死了給小姐灌酒,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我都習慣了這些,反倒是對上霍建元這樣彬彬有禮的,意外的有些不適。
霍建元看出我的侷促,他笑了笑,“你不用緊張,跟你聊天很舒服,而且你的聲音很好聽。”
我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忙又倒了一杯冰香檳喝了下去。
霍建元走的時候,給了我五千元小費,我有些推拒,覺得自己不應該收。
他反倒揶揄了我一句:“哪裡還會有小姐嫌錢多的,我給了,你就拿着,今天你陪的我很開心,這些是你應得的。”
看着這樣的霍建元,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和厲豐年決裂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霍建元走後,我還是不敢回化妝間,站在一樓的吧檯旁邊跟調酒的酒保聊着天。
剛送走客人的朝顏在我旁邊走過,我忙拉了她的手問她,“妮娜在不在化妝間裡?”
朝顏笑着拍了拍我的額頭,“算你小妮子命好,龍爺派人來了,妮娜早就屁顛屁顛的出去了。”
我心裡懸着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祈禱着今天妮娜哄得龍爺開心,龍爺也哄得妮娜開心,只要他們兩個人都開心,我明天的日子就不會太難熬。
妮娜囂張跋扈,撒潑起來又無人能敵,這一陣子我受的皮肉苦已經肉多了,實在不想跟她起爭執了。
或許是我的祈禱真的應驗了,妮娜這一出去就是三天,回來的時候春風滿面的,手裡提着一個lv的名牌包,逢人就大肆炫耀一番。
小沫跟我說,她這是典型的小人得志,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像龍爺這樣的狠角色,怎麼可能真的看上她這種胸大無腦的,以後就等着哭去吧。
我只是笑了笑,聳聳肩,無論以後怎麼樣,只要她現在不找我麻煩就好。
可是我還是想的太簡單,妮娜根本不準備就這麼放過我,而是設計了整整一盤好戲。
我一般都是跟着小沫或者朝顏去試臺,要麼就是莉姐直接帶我去,那一天正好他們三人都不在,美心拉着我說:“臨夏,我有熟客來,今天就我帶你去試臺吧。”
我今天還沒有其他的客人,聽她那麼說,也沒想太多,就跟着一起去。
是一個二樓的小包,四五個染着頭髮的年輕人正隨着音樂瘋狂的舞動着,他們有人就穿了一件背心,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後背,都是大片的刺青,一看就是社會上的小流氓。
美心扭腰擺臀的走了過去,貼在一個黃毛的身上,“這是我的姐妹臨夏,各位老闆看着還滿意嗎?”
黃毛目光淫/邪的在我身上掃了一圈,最後盯在我的胸口上嚥了一口唾沫:“不錯嘛,胸挺大的,老子喜歡。”
黃毛將美心推給旁邊的人,然後就抓着我過去,攬着我的腰,埋頭在我胸口上聞着:“美人就是美人,真香。”
“大哥,也能讓我聞聞嗎?”旁邊有個齙牙的湊過來,他目光一樣緊緊地盯着我的胸口不放。
黃毛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呵斥道:“大哥還沒玩開心呢,滾一邊去。”
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客人,我心裡有些發毛,但是看旁邊美心好好的陪着,只能忍了下來,給黃毛倒酒,“老闆,我們喝酒。”
“我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當然要跟美人一起喝纔好喝。”黃毛說着,將酒杯抵在我的嘴邊,也不管我是否願意,就猛地把酒往我嘴裡灌。
“咳咳!”我被嗆得咳嗽了幾聲,酒液順着我的下巴流下。
黃毛湊過來舔的嘖嘖出聲,那種被溼熱舌尖劃過的噁心感,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果然是這樣比較好喝,來,再喝一杯。”黃毛說着,又倒了酒灌我喝。
我瘋狂的閃躲着,黃毛抓了我後腦勺的頭髮不讓我動,咆哮道:“快喝!”
冰冷而辛辣的酒液不停的被灌入,我嗆得不停的咳嗽,胸前也是溼漉漉的一片。我想掙扎,卻發現自己使不出力氣,明明沒喝多少酒,眼前的景象卻像個萬花筒一樣旋轉着。
我覺得有些不對經,目光求救的看向美心,“美心,美心,這是怎麼回事?”
美心轉過臉來看我,然後閃躲着我的眼神:“臨夏,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辦法,是妮娜讓我這麼做的,你知道她最近跟了龍爺,我不敢不聽她的。妮娜說只要你被別的男人上了,弄髒了,厲少就不會要你了。臨夏,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別找錯人啊。”
美心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廂。她一走,我心裡徹底的急了,一股涼意從我腳底升起,這是妮娜的圈套,她想讓我……
黃毛一撒手,我晃晃悠悠的往地上摔了下去,明明渾身冷的顫抖,身體裡卻又一股熱氣在躁動。
旁邊的齙牙也湊了過來,一臉諂媚的給黃毛遞煙,“大哥,看來藥效發作了。是不是等一下……”
黃毛抽着煙,猙獰的笑了起來:“急什麼急,這小妞長得真不錯,等我爽完了,就輪到你們了。”
藥!我被下藥了?
我驚恐而無助,用力的向後爬,黃毛卻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他丟下抽了一半的香菸,“美人兒,乖一點纔會少受罪,到時候你開心,哥哥我也開心。”
會所包廂的隔音很好,就算我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的,而且他們有五個人,就算我用盡最後的力氣衝過去開門,說不定半路就被他們抓了回來。
眼下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黃毛丟在地上的菸頭,在我眼前忽明忽暗的閃着。
我慢慢的伸手過去,將菸頭狠狠地捏在手心裡,掌心最柔軟的皮肉被燙焦,我痛的額頭上都出了冷汗,可是隻有這樣劇烈的疼痛,纔會讓我清醒。
我的目光逐漸清晰,然後往黃毛的方向猛地撲了過去。
這樣的舉動他們眼裡彷彿是自尋死路,而我瞄準其實不是黃毛,而是桌上的打火機。
嘩啦啦——我被黃毛撞飛在地上,桌上的酒也撒了一地,一切都正合我意。
我已經抓住了打火機,然後打開它,往被酒浸溼的絨毛地毯上丟過去,小火苗瞬間竄起變成熊熊烈火,劇烈的濃煙四起,房間的煙霧警報器已經發出刺耳的響聲,
黃毛和他的手下慌亂的逃了出去,而我卻無力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晃動的火苗逐漸像我逼近。
全身像是被烘烤一樣發着熱,這熱來自外面,也源自身體裡。
在這個時候,我想起的竟然不是還等着我籌錢做手術的外婆,而是厲豐年。
厲豐年,每次在我最落魄最難看的時候,你不是都會出現嗎?
爲什麼這一次,你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