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人告訴張家,夢遊的人不能被半路叫醒,否則會死,所以張家人找到村主任,讓他在全村宣佈,晚不要特意去找夢遊的老張,更不要故意搭話,以免發出意外,要是因爲誰故意去找而發生意外,誰要負全責。
這下村裡人全都老實了,沒人半夜再去故意找老張。但張家人總得給他治病,四處尋找大仙神漢巫婆,都沒什麼效果,後來又託朋友找到那位咸陽朝真觀的道長,結果出了這事。
“開始夢遊那陣子,張哥有沒有發生過異常?如發生爭執,遇到什麼怪人或者怪事,莫名其妙生病,總之所有可疑的都算。”我問道。張家人仔細想了想,說好像也沒什麼。我和高雄追問好幾次,他們都否認,說真沒有。可怪的是,我能從他們的神態和眼神看出,似乎有事瞞着我們。
高雄問:“說實話,要不然很難處理!”關宇和他叔叔也對張家說你們得跟田老闆和高老闆講實情,不能瞞着。
但張家人還是說沒有,這時關宇問:“施工挖出棺材那事,是不是也有張叔的份?”張家人頓時臉變色,老張他爸連連擺手說沒有,跟他兒子沒關係。高雄問什麼施工挖出棺材,張家人都不吭聲。
關宇告訴我們:“聽我同這說,兩個月前鄉里有個地方要建廠房,鏟土機挖地基的時候起出一座墓,有磚有石,間還有座紅黑木料的大棺材,旁邊還有刻字的石碑。當時不少人圍觀,張叔剛好到鄉里辦事路過那裡,也過去湊熱鬧。有人起鬨說肯定是古代的,裡面有金銀財寶,攛掇那個開鏟土機的人把棺蓋打開。可能是經不住誘惑,開鏟地機的人跟幾名工人共同打開了棺材,說裡面飄出一股香味,還有具穿着清朝官服的乾屍,旁邊有不少東西,玉佩、珠寶、金酒杯和馬蹄金什麼的。大家都過去哄搶,施工隊的隊長說不能搶,是國家的物,搶了是犯法,要坐牢,還打電話報了警。幾個膽小的紛紛把搶到的東西送回棺材,但更多的人全都散了。警察來之後把現場封存,還從漢市找來物專家,這事過去了。”
“跟張哥有什麼關係?”我問道,張家人也都這麼說。
關宇的叔叔說:“我聽二楞子說老張也從那口棺材裡摸了什麼東西藏起來,有沒有啊?”
張家人都矢口否認,張大哥說:“當然沒有,那可是犯國法的,不是說棺材和墓都是物嗎,我們哪裡會做那種事!”高雄提出要去村口的三個石碑處看看,關宇叔侄和張大哥帶着我倆,挨個走了村裡的三個口,分別是東村口和西村口還有後山的一條小道。這三塊石碑大小完全相同,表面有的地方已經發黑,應該是當初寺廟毀於火時被燒的。面刻的字有的地方已經看不清,但能分辨出來的還很清晰。
“說是佛經,”關宇的叔叔指着碑說,“但不知道是哪部經,那寺廟以前建在村東不到十里的地方,後來打仗的時候給燒了,剩下這三塊石碑,村裡人覺得寺廟的石碑肯定是能起到保佑作用,移過來放在村子的三個出口。”
高雄用手輕輕拍着石碑:“那些半夜看到老張夢遊的村民說,老張只是在村裡來回遊蕩,走到石碑附近不再走遠,而是對着石碑原地踏步。石碑面刻的是佛經,在寺廟裡整天接受僧人禮拜,說明這碑本身有很強的念力,算是法器了。老張是被陰靈附體,陰靈自然害怕這種有強大念力的法器,所以老張沒辦法離開村子。”
關宇問:“要是沒有這石碑呢?張叔能去哪裡?”高雄說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老張離開村子過一夜試試,有可能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回村後說了情況,張家人同意,白天帶着老張出了村,打算到鄰村找個親戚家過夜。高雄拒絕了,讓他們直接把老張帶到鄉里,離當初那個施工現場越近越好的地方找個旅館行。
老張的母親問:“爲、爲什麼要這樣?”我笑着說現在從症狀判斷,我們懷疑老叔的邪行爲很有可能跟他混水摸魚,拿了施工現場棺材裡的東西有關。但他不承認,你們也都不知情,只好先按這方面的思路去想,不然的話,到時候從村裡跟着他夢遊走到鄉里,我們的腳也非起泡不可。
張家人面面相覷,關宇說:“對啊,高老闆說的對!”張家人也只好同意了。
於是,關宇開着車,載着我們幾個人到鄉里,那施工現場的棺材早被漢市的物專家給起走,現在那裡正在修地基。鄉里不縣城,旅館很少,好不容易在兩公里處找到一家非常簡陋的旅店,讓張大哥帶着弟弟住進去,我和高雄、關宇和他叔叔分住另外兩間。長話短說,連續住了兩天,在第三天的半夜,有人敲我們的房間門,開門一看是張大哥,低聲說:“我弟弟出去啦。”我們知道他終於開始夢遊,全跟着出去。
街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更沒有車輛。看到暮色有個人影正在前面急匆匆地走,我們緊跟去,果然是老張。他雙臂自然擺動,步子邁得很大,動作生硬,像個會走路的機器人。這旅店距離那個施工現場大概有兩公里左右遠,很快走到了。看到老張徑直走向被圍欄圈起來的施工現場,整個人都撞在以苫布組成的圍欄,他後退兩步,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
這種動作令我想起電腦的第三人稱遊戲,人物的動作是這樣發愣。老張走了幾圈,從圍欄的某個缺口走進去,地基間是坑,裡面都是一個個混着鋼筋的水泥樁。老張也不害怕,直愣愣地走向地基,我和關宇他叔叔連忙跑過去拉住,也不能再顧慮打擾到老張。
老張也不掙扎,兩條腿這麼走,嘴裡還嘟噥着:“送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