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說完,郭大師撲通給民警跪下,眼淚嘩嘩的:“警察同志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命!”我和小趙連忙扶起,我板着臉,生氣地說你怎麼不聽勸,我當了一年多牌商,什麼阿贊、陰靈沒見過,我還在泰國的屍窯大半夜挖過屍骨呢,那都是幾十年前的陰靈,都沒像你這麼害怕。
郭大師瞪着我:“那是你沒有性命之憂,現在我們去機場來得及不?”我說肯定來不及,人家旅遊團早走了,你的簽證沒按時出發,今天算能臨時找到另一個去新加坡的團,也沒辦法出境,郭大師張着嘴說不出話,表情很愣。我怕他真變成精神病,連忙使眼色讓小趙勸勸,他勸了半天,說只要安全過了今晚沒事。
開車回派出所的路,民警忍不住問我什麼叫屍窯,我告訴是泰國的亂葬崗。民警問:“這都什麼時代的,怎麼還有亂墳崗?泰國不是挺富裕的旅遊國家嗎?我沒去過,但聽朋友經常講,說有紅燈區什麼的,還說曼谷特別繁華,不北京海差。”我說泰國某些地方是繁華,但貧富差距很大,窮人多而富人少,國民整體收入水平國低多了。泰國的警察,月薪合人民幣只有一千多塊錢,所以他們經常討要小費,出個警也得收你百十來塊泰銖,不然工資都不夠養家。
民警感嘆:“這麼說還是國好啊!”
回到機場派出所,民警說既然郭大師暫時找不到親人,而且也只是拘留幾天,所以可能要小趙以徒弟身份代替家屬簽字,小趙連連點頭。警車在派出所門口停下,四人出來,郭大師精神恍惚,走路都站不穩,小趙只好攙着他。在走向派出所小樓的時候,郭大師喃喃地說:“今天是最後一天……”我連忙勸他別多想,沒等小趙開口,郭大師突然掙脫他的手,轉身朝院外跑去。
他跑得很快,我和小趙都很意外,連忙追過去,那民警回頭看,有些發愣,立刻也追過來。郭大師轉眼跑出院子,瘋了似的朝對面馬路跑過去。他慌不擇路,過馬路牙子的時候重重摔在地,卻立刻又爬起來繼續跑。這是個丁字路口,當我看到有輛黑色轎車飛速駛出時,連想喊出聲提醒都沒來得及。郭大師剛跑出路口,汽車開過來,正好撞。
郭大師的身體被撞飛,在空來回打轉,像假人似的,至少飛出去有十多米,轎車連忙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前燈和保險槓都碎了,碎片到處飛。我們跑過去,看到郭大師刮在路邊的護欄,巨大的撞擊力把他的衣服和褲子完全扯碎,兩條大腿也好像分了家,呈現出一個很怪的姿勢,看不到腦袋在什麼地方,只見滿地是血。我渾身發抖,頓時胃裡翻騰,之前在泰國看到那些屍骨都能忍住,可現在卻狂嘔不止。小趙更誇張,直接昏倒在地。
在這之後,我又做了兩三年牌商,遇到的噁心事更多,什麼屍骸、殘肢、屍血肉、腐爛人體和製作域耶,但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都沒有郭大師的車禍現場更令人恐懼和噁心。
郭大師終於還是死在第九天,到底是他自己造成,還是真如人胎路過預測的那樣,他只有這麼點壽祿,沒人知道,看來只有去問鬼了。後面的事都是小趙告訴我的,既然人已經沒有,警方只好想辦法通知他的家屬,唯一法律的近親是郭大師兒子,在得知父親去世的經過之後,他居然並不太在意,甚至不想出面配合警方辦手續。而郭大師前妻知道後,卻馬出面找到警方,並揚言要告派出所,說是他們強迫兒子的父親承認自己有精神病,才把人逼出意外的。
後來的事鬧成什麼樣,我並不知情,因爲這種事一般都會拖得很久,我對郭大師慘死的場景印象極深,晚總是會夢到,所以希望離這事越遠越好,也沒再關注後續。
之後不久,我到泰國去請牌,順便問高雄,郭大師的死到底與人胎路過有沒有關係。高雄回答:“你覺得有嗎?”我想了半天,說真不知道,要是說有吧,好端端的人爲什麼忽然只剩下九天好活;要說沒有,郭大師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第九天撞車,這不是也太巧了點。
我說:“真好,要是郭大師沒最後給自己斷那次生死,他也不會非要趕飛機出國,也不會被抓進派出所,更不會在派出所門口跑出去被車碰到。那是不是能活下來?”
高雄哼了聲:“你想得倒很簡單,算客戶沒在飛機喊炸.彈,在新加坡機場出來的時候,還是要乘車去找阿贊n,說不定那輛車會被撞,會衝進河裡。算沒出車禍,也可能會被司機打劫,甚至會有風把廣告牌吹翻,砸在他頭。總之,要是他該着有這個劫,怎麼也躲不過去!”
這時我才起想當初高雄說郭大師“真可憐”的話,原來他早猜到,算命者請極陰物,早晚會用來當成改命工具,也不可能有好下場。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去太清宮那邊,更不會找人算命,倒找錢都不幹。
把時間退回到剛收了郭大師全款的時候。
這樁生意高雄那邊的出貨價是五萬泰銖,也是一萬塊人民幣,而我賣了一萬七,估計郭大師是從當時他那爲數不多的存款擠出來的。淨賺七千,最主要的是,這樁生意是在瀋陽做的,既不用分給佛牌店,更不用給馬壯。回到北京,我請羅麗到北展附近的莫斯科餐廳吃飯,我倆從沒吃過俄國菜,這也是爲了慶祝,點的都是這家餐廳的招牌菜,什麼罐悶牛肉、奶油烤雜拌、冷酸魚等。我倆沒點太多,花掉了六百多塊,那可是瀋陽很多普通工薪族的月工資。羅麗邊吃邊埋怨我,說怎麼到這麼貴的地方吃飯,有點兒太浪費了。我笑着說:“又不是天天吃,也算嚐鮮,你看人家這餐廳裝飾得多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