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高雄接到電話,是那個幫派成員打的,稱現在還在山,那個南雅女士和冼老闆走走停停,吃吃玩玩,還乘坐纜車,現在已經到了山頂的銅佛像,他花費不少,回去必須要報銷才行。
高雄說:“廢話,早說過會給你報銷,有沒有照片?”那年輕人說拍了很多,但手機效果一般,只能湊合看。高雄問兩人的狀態如何,那男的有沒有非禮動作,有沒有吵架。年輕人說男的有一次想摟女人的腰,被女人躲開,好像還訓了男的幾句,男的不再有動作,到現在都很老實。但基本並肩而行,而且都是男人在講話,連說帶劃,有時候還拍着胸脯,好像在保證着什麼。因爲遊客太多,總跟在附近怕被認出,所以才能遠離,聽不清談話的內容。
掛斷電話,高雄運了半天氣,最後又撥打號碼,用的是泰語,好像是在給某位阿贊師傅的助手打電話,問阿贊空師傅有沒有空,能不能來香港一趟。這個阿贊空我知道,是柬埔寨人,情降法門非常霸道,幾乎是無人能解。
“你是想請阿贊空來?”我問高雄,他點了點頭,說按照那年輕幫派成員的話來分析,阿贊南雅現在肯定有些反常,她算想跟冼老闆勉強妥協,也不用非答應跟他去什麼大嶼山遊玩,而且一玩是大半天。
我問:“是不是懷疑那天施法,阿贊南雅被一股強大的陰氣干擾,其實不是什麼怨氣大的陰靈在附近,而是有人故意爲之?”高雄點點頭,說現在查不出原因,只好另想辦法,阿贊空是他所知道情降術最厲害的,沒別的人選。
傍晚阿贊南雅回來,我和高雄連忙過去,問冼老闆有沒有欺負你。南雅搖搖頭,說兩人只是邊爬山邊談話,冼老闆給她講了這麼多年來在香港打拼的經歷,除此之外並沒有過多糾纏。
“以後他再約,能不能回絕了?”我問道。
阿贊南雅說:“其實,這個冼老闆也沒有想象那麼討厭,但我只是把他當成朋友而已,你們不用擔心。”她越這麼說,我心裡越沒有底。那年輕幫派成員發信息過來,稱在樓下等着結賬,我連忙下去,他拿出幾張票據,有門票和纜車票,還有吃飯喝水的錢,總共幾百港幣。
兩天後,高雄和我去機場把阿贊空和他的助手接到,在路說清情況,阿贊空說:“情降的法門不同於其他降頭術,主要以禁錮爲主,性質較輕。如果以兩種情降法門互相攻擊,也不會出現通常那種降頭咒語對抗的情況,其一方非死即傷,而是會被幹擾和壓制住,如果對方的法力較強,而較弱的一方也不會有太多感覺。但現實極少有人用情降術互相攻擊,所以結果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半路施咒干擾的那一方,想讓對方情降,要怎麼做到?”高雄問。阿贊空想了想,說應該是要用到客戶的幾種常規施降材料,這樣,法力較弱的那位阿贊有可能招。經他這麼說,我和高雄頓時明白,顯然當晚那股被阿贊南雅感應到的強大陰氣,並不是我們所瞎猜的什麼埋在地下的怨氣大的死屍,而是另一位情降術高超的阿贊。他早守在那裡,只等南雅開始施咒,立刻用自己所掌握的情降法術攻擊。同時也極可能利用冼老闆的幾種材料,來讓阿贊南雅招,也是情降。
但阿贊南雅畢竟是修法者,她招後並不會像普通人那樣,立刻對冼老闆言聽計從、另眼相看,而是少了很多反感,多了幾分好感,僅此而已。但之前阿贊南雅對冼老闆是極其厭惡和冷淡的,現在這種態度,對冼老闆來講已經是非常好。
我說:“難怪會這樣!那能不能解得開?”阿贊空說要到時候試試才知道。
來到旅館,我在前臺幫阿贊空和他的助手在另外樓層安排了房間,以阿贊空的說法,最好是在午夜時分給阿贊南雅施咒。我和高雄商量,是直接跟阿贊南雅說,還是用另外的辦法,如趁南雅熟睡的時候,撬開門鎖進去施咒。最後決定還是用後者,我來到前臺,假稱南雅所住的那間房鑰匙丟失,要另外一把。在交納五十元港幣之後,得到了新的鑰匙。
當晚,我們在午夜時分開始行動,怕我動作太魯莽驚醒南雅,高雄親自來,他用鑰匙慢慢打開南雅的房間,藉着月光,我看到她躺在牀正睡得很沉。阿贊空閃身過去,站在牀前,伸出右掌輕輕放在阿贊南雅的額頭處,大概有些距離。我在擔憂,怕阿贊空施咒的時候會把南雅驚醒,修法者的感官都較靈敏。
但我的擔憂是多餘的,阿贊空並沒發出聲音,他背對房門,我們也看不清他的口是否在動,還是隻在心默唸經咒。因爲被阿贊空站立的身體擋着,只能看到阿贊南雅的頭部和腰部以下。這時,南雅忽然從牀坐起,我大驚,原來她早醒了,只是沒聲張。
怪的是,南雅雖然坐起來,卻並沒動,她的半身剛好被阿贊空擋住,什麼也看不到,而阿贊空也像沒事人似的,隱約能看到他的左掌放在距離阿贊南雅頭頂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反正已經這樣了,我壯着膽子,乾脆也溜進屋裡,從側面觀察看到南雅坐得筆直,眼睛緊閉,呼吸仍然很平穩。忽然,她又從鼻孔流出血來,晚看不清顏色,但肯定是血。
阿贊空這回用手掌按住南雅的頭頂,唸誦經咒也發出聲了,而且越來越大。阿贊南雅身體抖了幾抖,阿贊空停頓片刻,又繼續念,但聽咒語似乎是不相同的。過了近十分鐘,阿贊南雅頭垂在臉前,阿贊空慢慢把她扶躺下,對我點點頭。我從牀頭的紙巾盒取出紙幣,把南雅鼻流出的血擦乾淨,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