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我才相信方剛是真生氣了,像他這種對錢看得比親爹還重要的人,居然都不願再和我生意,五毒油就那麼重要?我正在爲難時,手機短信響了,一看是方剛發來的:“什麼生意,事主出什麼價?”
看完短信我差點把剛喝進嘴的水給噴出來,心想大哥你能不能別這麼幽默?我回短信說了大概意思,報出兩萬人民幣的價錢。半小時後他回覆了,說最低三萬,先付錢,而且還要等幾天,製作古曼的原料不太好找,我讓他儘快,另一方面回覆小玲說這東西製作不易,只能款到發貨。
小玲有些猶豫,怕被我給騙了打水漂,我說你可以來泰國一趟,讓巫師把古曼親手交給你們,到時候一手錢一手貨。過後她同意了,要和老公一起來,就當旅遊。我讓他倆先辦好護照簽證,到時候等我通知。幾天後方剛說原料已經尋到,問我什麼時候付錢,我連忙通知小玲來泰國。
在曼谷接到了他們倆,小玲長得很漂亮,膚色很白,他老公個頭挺高但非常瘦,戴着眼鏡,眼神很不自信,一看就知道在家裡沒地位。小玲對我說:“我老公姓李,今年25,也不知道該叫你哥還是弟弟。”
我笑着說我是你倆的哥,小李誠懇地握住我的手,連說客氣話,語氣特別謙卑。這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就算有求於我,你們也是花了錢的,何必把自己放這麼低?當初大治來找我的時候雖然說話也很客氣,但也沒這麼低三下四,心想肯定是這個小李在家裡從小就被父母嚴管,極度不自信導致人格都有些卑微。
在曼谷以西,我們三人和方剛的車在一個路口碰面了,方剛看到我的時候,那臉拉得比長白山還要長,我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方剛開車把我們帶到上次那個黑眼師父的棚戶區裡,進樓的時候我特地囑咐小玲夫妻:“你們是第一次來泰國吧?沒見過修巫術的師父作法吧?到時候有點兒心理準備,要是有暈血症殺生症啥的,到時候聽我提醒就把眼睛閉上。”
小玲和小李互相看了看,臉上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方剛鄙視地看了看我,那眼神很明顯是在譏笑,似乎在說:你也開始冒充見過世面的行家了?
來到黑眼師父家敲開門,方剛把鐵柵欄門拉開,我們幾個人進了屋,那黑眼師父仍然是一副陰森森的模樣,而且眼圈好像比之前更黑了。他對着我們三個人用熊貓眼來回打量,嘴裡嘟囔着:“怨氣,好多,好多怨氣。”
看到黑眼師父的尊容,小玲和小李都嚇得直後退,估計他們這輩子也沒見過眼圈這麼黑的人。方剛讓兩人坐在地板上的坐墊中,黑眼師父神經質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一會兒到雞籠前看看,一會兒又伸手從大桶中撈起兩條魚,看幾眼再扔水裡。小玲兩口子眼中露出幾分恐懼的神色,一直在偷眼看我。
我倒是有些習慣了,只是坐在角落的方剛經常用眼角狠狠地瞟向我我邊,讓我覺得渾身不舒服。小李似乎很害怕,但又不敢說話,小玲低聲問道:“田哥,你剛纔問我們暈不暈血,是不是一會兒要給我們採血呀?我有貧血和血紅細胞再生障礙,不能採血……”
“這個不好說,有可能,不過你別怕,這位師父法術很厲害的,他會爲你迅速止血。”我想起上次給大治放血喂蟲的情景,就回答道。
方剛冷冷地對我說:“先讓他們把錢交了,免得到時候麻煩。”
我連忙低聲對他倆說了情況,兩人互相看了看,小玲對丈夫用眼神示意,小李連忙從皮包裡掏出五捆人民幣交給我。方剛看着這些錢,嘴角撇了撇,對黑眼師父點了點頭,黑眼師父走進裡間屋。
這時黑眼師父從來了,雙手捧着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麼,大概和一隻烤鴨差不多大小。他跪在兩人面前的另一個大坐墊上,低聲唸誦着什麼,慢慢把紅布一層層撩開,小玲和小李頓時大叫起來,紅布里竟然是一個已經開始收縮的死胎,身體呈深灰色。
黑眼師父說:“這是五個月大時夭折的男胎,剛死了不到七天,三魂還在身體裡。”
這些泰語我都聽得懂,就同時翻譯給他們倆聽,黑眼師父又對小玲說:“把你的右手伸出來,掌心朝下。”
我再次翻譯,小玲遲疑着照做,黑眼師父雙手在下面握住她的掌心,嘴裡又說了一些話,又急又快。小玲看着我等我翻譯,可是我完全聽不懂,又不敢讓黑眼師父再說一遍,只好用眼神求助方剛。方剛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我有點兒不高興,方剛嘿嘿笑着:“那是巴利語經咒,我也聽不懂,不用翻譯!”
我心想你存心讓我出醜,看在五毒油的份上就算了,以後找機會再報復你。
黑眼師父把雙手鬆開,抓住小玲手腕用力把她的手心朝死胎上按,小玲嚇得胳膊直顫抖,但也不敢動彈。黑眼師父嘴裡的經咒越念越快,只見有很多鮮血從小玲手中慢慢洇出來,越來越多,死胎的顏色也從深灰變成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