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話中的意思,是早就知道費大寶的事,而不是今天。我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垂着頭,把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捂着腦袋。Nangya問:“你不用自責,如果我真的記恨這些事情,就不會再和你交往。因爲我總是覺得,你對待我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否有着其他的想法?”
我只好慢慢地說:“其實,我……我總會想起之前在貴州畢節的那件事來。”
Nangya問道:“怎麼?”
我說:“那時候的你因爲一個男人說過會和你成家,也會讓你一輩子幸福,就寧願給全村的人落蟲降,哪怕後來你知道那男人對你完全沒感情,也仍然不想收手,就是因爲渴望這世界上有個男人真心愛你。後來你開始修法,又想做魯士,那是要一輩子不結婚的,就和尼姑一樣。我總覺得,如果能遇到讓你真正動心的男人,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魯士,甚至修法,而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就在心底對自己說,也許因爲這件事,你會慢慢喜歡陳大師,那或許是個比較圓滿的結局,於是就……”
聽了我的話,Nangya笑了,說:“我還以爲你只是因爲想救費大寶,而完全沒有其他原因。”我說當然不是,但現在很後悔,一是因爲救費大寶這個新朋友,就把一個老朋友矇在鼓裡扔出去,二是早應該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就不應該自作主張,替你去保這個媒。
“想問你個問題。”Nangya說。我連忙說請問,她說道:“到現在,你覺得我是真心想修法,還是沒有遇到適合的人?”我想了半天,笑着說我覺得兩樣都有。
Nangya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不過,都說緣分只要在真正來到時,你纔會立刻明白,也許還不是時候,也許永遠也不是時候。”我笑着說很可能馬上就來了。
談到她在香港的行程安排,Nangya說:“我想先去雲南找洪班師父,畢竟這種苗巫的拘魂咒術很難掌握,到時候再看。”我連忙說可以陪着你去,Nangya點點頭,說下週再說,夜已經很深,讓我快去休息。
我吞吞吐吐地問了句:“Nangya,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比較恨我?”
Nangya搖搖頭:“如果連你都恨,就等於承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那是很可悲的。”說完,她站起身走向自己房間。
“Nangya,以後……還能吃到你做的糕點嗎?”不知道爲什麼,我問了這麼一句。Nangya停頓片刻,也沒回答,徑直進了臥室。
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牀上的我原以爲自己會鬆一大口氣,但卻仍然心裡發堵。剛纔Nangya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很糾結。
像Nangya這樣的人,應該有很多值得信任的朋友,可她卻說只有我一個,這到底是她的悲哀,還是這個世界的悲哀?
她到底是恨我還是沒有?或者只是不想讓自己有太多仇恨之心?看到睡得很熟的費大寶,我心想要不是這個傢伙有了錢就胡亂撒,當自己是散財童子,就不會搞到那個地步,我們當時也就不用那麼糾結了。
忽然,我又想起之前老謝對我說的話,那時候他說我倆算不算朋友,要是有事必須瞞着我,我能不能理解。現在來看,應該是Nangya向他打聽過費大寶的事。不用說,肯定是方剛告訴給老謝的,因爲前陣子方剛對我說,老謝曾經向他打聽過此事。
次日在酒店房間,我給方剛和登康各打了個電話,把向Nangya攤牌招供的事說了。兩人都埋怨我不應該說,還說Nangya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肯定把我們這幾個人都恨了一遍。我說我是實在瞞不住,她把我們當知心朋友,我們卻這樣,真是過意不去。
晚飯的時候,我倆各吃着一盤鴛鴦炒飯。我問費大寶:“知道方剛和登康朝你借的那六十幾萬,是怎麼還給你的嗎?”
“不是說你們接了筆大生意,賺了不少錢?”費大寶疑惑地回答。我說了Nangya的事,費大寶拿飯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後才問:“怎麼、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看着他這副表情,我苦笑,說這邊是你有難急用錢,那邊又趕上陳大師非要給Nangya下情降,還願意出高價,我們也是一時糊塗。費大寶慢慢把勺子放下,表情很複雜。
我說:“怎麼不吃了?”
費大寶扁了扁嘴:“吃不下去。”我也把盤子推了推,說當時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現在想起來,也確實覺得可笑。但事已至此,只能盡力挽回。反正已經對Nangya說了這個事,以後得找機會努力求得她的原諒。
“田哥,我……怎麼總覺得這事你們做得太不厚道呢?”費大寶吞吞吐吐地說。我開始沒說話,後來生氣地說還不是爲了救你,要是你被投資人打成殘疾怎麼辦,方剛和登康能眼睜睜地看着嗎?費大寶半天沒說話,後來嘆了口氣:“Nangya姐姐真是好人,受了那麼大委屈,居然還替朋友着想,我也算對不起她,以後得想辦法彌補。”我說你要是真想彌補,就把心沉下來,認真學做生意。要是你對佛牌行業感興趣,就努力去學,以後有能多賺錢的生意多想着Nangya就行了,費大寶連連點頭,說肯定。
幾天後,我在佛牌店上網,費大寶出去買冷飲回來,急匆匆地拿着一份報紙給我。接過一看,頓時傻了眼,上面印着醒目的新聞標題:“本港陳大師佛牌店女阿贊Nangya師父心有不逮,香港大學Z姓老師身中苗巫術無法驅除。”
再看內容,不得不說這記者的文字功底很好,通篇都沒有明確地說Nangya的法力差,但又說沒解開章老師所中的邪術,然後再提到泰王佛牌店的阿贊翁一眼就看出章老師中的是黑苗拘魂術,卻故意不提Nangya也看出此事。
“這事什麼時候捅給報社了?”我看到這報紙還是一家比較有名的報社出品,立刻給陳大師的私人號碼打去電話,這個號碼的手機是陳大師自己持有,但只有少數人才知道號碼,比如他的家人、親戚、我、Nangya和幾個私交極好的朋友。
聽到我說的事,陳大師非常生氣:“同行真是冤家,你開你的佛牌店,我開我的佛牌店,何必這樣互相傾軋、咄咄逼人?我馬上給那家報紙打電話,問問是誰在背後搞鬼。”
掛斷電話,偉銘問:“陳大師答應去報社查了嗎?”我說查也沒用,人家報社記者雖然在玩文字遊戲,但也沒瞎說,連登個致歉聲明都不夠理由。而且報紙已經發行出去,你又沒權力讓人家收回,壞影響肯定是造成了。
費大寶憤憤地說:“肯定是泰王佛牌店那個吳經理乾的好事,非找她算賬不可!”
我說:“行啊,你去找吧,就說你憑什麼登報說我們壞話?”費大寶沒出聲,偉銘說無憑無據的,人家也不能承認,反而會壞了我們店的名聲。章老師夫妻來找Nangya施法,從頭到尾也沒看到有記者跟着,但新聞卻能上報,說明那個泰王佛牌店的吳經理不但有心計,也有不少人脈,最好別硬碰硬。
那天下午,我接到方剛的電話,說他有個廣東的富商客戶想請兩塊能招財的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