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權伊顫聲你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空見藉着火光,仔細看了幾眼:“你是白天那幾個人裡面的!”
發生這麼詭異的事情,權伊心頭髮虛,聽到空見的聲音,他的身子輕輕抖了抖,緊張地擠出一個笑容:“是我,這個是什麼東西?”
權伊指着肩頭的手臂,不過,這時他肩頭的手臂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行消散了。
“過來吧。”林澤的聲音傳來,在權伊聽來彷彿宣判,他暗暗吞了口唾沫,眼神飄忽,腳下微微使力,卻是想要找機會離開。
冷汗唰唰唰從權伊的臉上淌了下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發力的小腿上,突然傳來怪異的觸感,彷彿有人用毫無溫度的手,按在上面,讓他想起方纔按在自己肩頭的怪手。
輕吁了口氣,權伊整個人放鬆下來,徹底放棄了逃跑的打算,不管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同伴幾乎全軍覆沒,這是很明白的事情。
權伊是高級戰士,在盜賊團中,卻並不是最強的那一個。連老大都無聲無息遭了殃,權伊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從這地方跑掉。
“碰上硬茬子了啊...”
權伊老老實實地站到篝火旁,被空地上衆人打量着。
“他們是什麼人?”林澤問。
“他們?”其他人驚訝地四處張望,只看到漆黑的樹林。
碰
一具人體從黑暗中被丟了出來,權伊眼角抽了抽,認出這個被當成雜物亂丟的人,正是他們盜賊團最強的戰士,洪屠。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之後不斷有人被丟了進來,疊在一起,足足有十多人。
權伊全招了,他很明白,這已經不是自己能應付的場面了,他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的動作會讓對方誤會,以爲自己想要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聽完權伊的講述,空見跟小白滿臉後怕,她們可沒那個自信,能夠在這麼多人的偷襲下還能逃生,若是落到他們手上...
“林澤哥哥,怎麼處置他們?”齊君握緊了拳頭。
“先問問他們的習慣吧,是怎麼對待以前的肥羊。”
林澤招來一條水線,澆在地上的人堆上。
他們並沒有死,只是被林澤弄暈過去了,在黑暗中,分身的行動非常便捷,完全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在所有人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分身便將他們全部打倒了。
咳咳
幾聲咳嗽傳來,有人還沒搞明白現狀,看到自己的目標就在眼前,迷迷糊糊地又想上前動手,被林澤一巴掌拍死了。
這一下空地上完全安靜下來了。
“你們以前劫掠行人,或者給狩獵團設下陷阱,得手之後,會怎麼對待那些俘虜?”
“我們只求財的!”權伊連連擺手,“你們懂的,要是願意乖乖把我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們不會爲難任何人的。”
不止權伊,還活着的十二人都在說話,試圖讓林澤相信他們盜亦有道,求財不殺人。
林澤仔細感受,感覺到權伊等人的身體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而這些,很清晰地說明,他們此時正在說謊。
“真是可惜。”林澤搖了搖頭,身後升起一支劍簪。
盜賊團最強一人,洪屠,一直沒有說話,而是藏在人羣中,試圖找出破綻,創造機會逃離,此時聽到林澤的話,心知林澤不會放過他們,大吼一聲:“殺!”
他本就是發號施令之人,也是領戰之人,包括權伊在內,所有盜賊都下意識發起了進攻。
篝火捲動,似乎被風驚擾,而引起夜風的十二人正在各施手段,殺向篝火旁的五人。
林澤並沒有刻意繳械,除了在搬運途中丟失了武器的幾個倒黴蛋,其餘九人手持利刃,將心中的各種負面情緒壓下,滿臉猙獰,在林澤眼中分外清晰。
哼!
林澤還未動手,齊君已經出馬,手中利劍橫劈,將衝在最前面的一人擊退。
冰女也動了手,地上不知道何時聚攏起蒼茫的白霧,哪怕寒氣並沒有接近篝火,也讓火勢一窒,而在寒氣中的十幾個戰士更是不堪,行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遲緩下來。
齊君掃興地嘁了一聲,將劍收回劍鞘,轉身回到位置上,在她的身後,是十二具被冰凍的人體。
“饒命。”
寒氣正在逐漸蔓延,冰霜彷彿擁有了生命,由下而上覆蓋了他們的身體,此時還有餘力說話的只有洪屠,他滿臉絕望,口中說着求饒的話,直到冰霜將他的腦袋也一同覆蓋。
形成了十二座冰雕,在橘色的火光下,反射出多彩的顏色,顯得分外詭異。
撲
空見手中的木枝掉落,兩個羽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場面,一時間失聲,連她們身旁的兩隻雲豹都神色詭異。
“也好,省的待會會有血腥味。”
林澤上前,跟齊君一起,將這些冰雕遠遠拋開。
咔咔咔,冰塊碎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知道這些聲音來自哪裡的兩個羽人,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冰女彷彿沒事人一樣,坐在篝火旁,卻讓兩個羽人注目,她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跟在林澤身旁,默默無言的女孩子,卻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這一夜,兩個羽人完全沒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幾人吃過飯,準備上路的時候,突然,從昨天的來路傳來一些動靜。
遠遠的有說話聲傳來,卻是嚴白的聲音。
“找到了,他們在那裡!”
嚴白跟另外兩個人看到林澤幾人,急忙趕了過來。
“呼,還好你們沒事,總算是趕上了。”嚴白喘着氣,“林澤,我們發現權伊偷偷摸摸離開了,好像就是朝你們來了。”
空見跟小白神色詭異,沒有說話,林澤則是說道:“嗯,我見過他們了。”
“他們?果然,是盜賊團嗎?”嚴白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沒想到,他跟我們相處這麼多天,一直沒有暴露出來...什麼?你已經見過他們了?”
嚴白跟另外兩人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什麼痕跡。
“他們不是抱着惡意?”嚴白不確定地問。
“的確是盜賊團,不過已經被我們打敗了。”
“那就好,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你們來,就是爲了通知我們這件事?”林澤詫異道。
嚴白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畢竟,權伊曾經是我們的同伴,他的目標多半是我們,卻沒想到你們來替我們擋了災,若是再任由你們被偷襲,我們的良心怎麼過的去。”
“是啊。”他的兩個同伴也點頭稱是。
“另外,有句話,由我來說不知道合適不,現在世道亂,你們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在人前露財。”
兩個羽人女孩露出尷尬的笑容,心裡卻是暗自記下了。
又聊了幾句,兩方人相互道別,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嚴白突然抽了抽鼻子:“小心,有血腥氣。”
三人小心翼翼的,朝散發着血腥氣的位置探去,卻在草叢中翻出一隻斷臂。
“隊長,這裡還有!”
他們皺着眉頭,從草叢中翻出幾塊破碎的屍體,它們零零碎碎地散落在草叢中。
“是權伊!”
嚴白抓起一顆腦袋,轉過正臉,正是面色青白的權伊的腦袋。
“...這就是林澤說的打敗了嗎?再找找看!”
...
不管嚴白三人心中是如何的震驚,林澤繼續帶着幾個女孩上路,經過一天之後,他們來到了祈山山腳下,一切一如既往,斑石仍然懶散地躺在祈鎮裡,不過身下墊着一張大牀,頭頂也撐起了一個帳篷。
“主人,您回來了。”
斑石討好地對林澤訕笑着,將手中油膩的烤肉藏到身後,這麼長一段時間不見,斑石的身體又漲了一圈,肚子凸起,宛如十月懷胎。
林澤有些無語:“你這是多久沒出去轉轉了。”
“那隻猴子,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亂跑,就算有什麼魔獸在,遇到它也被打跑了。”
“通明?它怎麼了?”
“好像是就差那麼一絲,怎麼也突破不了,靜極思動,想在外面嘗試突破。”
“它現在不在嗎?”
“嗯,每隔一段時間,它就會出去一趟,它是昨天出發,算算時間,應該是要明天才回來了。”
林澤心中卻是泛起一絲不安來,就是因爲山上有通明猴在,他才讓斑石留在山下,此時祈山的兩大戰力都不在山上,若是有人侵入,僅憑巫家三人,外加幾個來自祈鎮的戰士,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抵擋的。
念及此,林澤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山上很安靜,這讓林澤心中越發不安,這個時候,本該是齊君的弟子們操練的時候。
拋下齊君四人,林澤腳步輕點,踩着山石,縱身到了山頂。
什麼都沒有,沒有人,卻也沒有戰鬥的跡象。
有細微的聲音從房子裡傳來,隱隱能聽出是啜泣聲,林澤顧不上許多,全力衝刺,下一瞬已經出現在了哭泣聲發出的位置。
林澤鐵青着臉,寒聲問道:“怎麼回事?”
他有些看不懂了,冷靈手握長劍,站在一旁,劍上的血液正在緩緩滴落,在地上積了一灘。她的臉上滿是淚水,嘴巴卻微微張開,無聲笑着。
冷靈對着的方位,是巫蘭跟巫又芝,巫又芝懷裡躺着巫又文,兩人啜泣着,已經哽咽。
在三人身後,是林澤的家人,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特別是大嫂,懷裡抱着孩子,臉色煞白,雙目都有些無神。
他們的邊上站着祈鎮的戰士們,手足無措地握着劍。
聽到林澤的話,巫蘭猛地擡起頭,強忍着哽咽:“林澤,快救救我爹!冷靈刺了我爹!”
不用她說話,林澤已經取出了一支修復液,硬掰開巫又文的嘴巴,灌了進去,心裡卻是嘆息,沒有抱什麼希望。
背後突然傳來風聲,林澤並未回身,只是身上內氣噴發,便將偷襲來的冷靈擊飛出去,重重撞到牆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澤又問了一遍,只是還未等到回答,冷靈便又欺身上前。
她的嘴角有血,跟眼中流淌下的淚水混在一起,臉上卻滿是瘋狂之色,頭髮披散着,被身上激散的內氣吹起,肆意飛舞。
林澤皺眉:她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
只見冷靈一次又一次地衝上來,想要殺死林澤,又一次次被擊飛,院子的牆早已經被摧毀,而她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想死?我成全你!”
林澤左手成刀,側身一揮,一道一人多高的劍氣生成,如龍,呼嘯着飛射向冷靈。
在強大的壓迫之下,冷靈臉上的瘋狂之色反而褪去,嘴巴動了動,眼卻看向巫又文,流露出一絲柔和,並沒有做出一點防禦的動作,更像是主動迎向了這一道攻擊,緊接着,便被劍氣劈在了身上。
噗嗤。
一聲輕響之後,冷靈整個人已經化爲碎末,鋪了一地,血霧緩慢飄落,並不殘酷,反而顯出一股另類的美感。
巫蘭沒有關注這些,只是死死盯着父親,頻繁地觸摸他的手腕,想要從他腕間感受到脈搏,只可惜,直到齊君四人來到院子,巫又文也沒有半點活過來的跡象。
噗
巫又芝怔了一會,突然口吐鮮血,仰面直挺挺倒了下去,被林澤扶住。
“姑姑!”巫蘭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林澤心中不忍,將她打暈了過去。
“大悲傷身,你還是睡一覺吧,睡醒就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澤...他們怎麼樣了?”
林澤的父母、大嫂被扶進了房間,大哥則是靠到林澤身旁,不安地問道。
“巫蘭跟巫又芝不會有事...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也不知道,只不過她...”大哥畏畏縮縮地指了指冷靈形成的痕跡,“她想要殺我們,被巫伯父攔了下來,最後她一劍把巫伯父砍了!”
在一旁的祈鎮戰士也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也虧得林澤耳力驚人,才從亂糟糟的聲音中分離出有用的信息。
冷靈跟巫又文有過對話,而這一場對話,卻是讓巫又文知道,這個名叫冷靈的女子,竟然是他曾經的妻子--溫秀秀。
她並沒有死,被一顆暗種寄生,卻因爲身爲法師而保留了自己的原有意識,改頭換臉成爲了一個戰士,之後暗中提升實力,初期甚至以族人爲引,吸納了許多魔力。
而這一切,都是爲了向林澤復仇。
在找到林澤之後,她就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卻對沒有辦法殺死他,但是復仇,不僅僅只有殺死對方一條路。
潛伏中,她卻發現巫又文對她這個新的身份漸漸有了好感,甚至一度磨滅了她的復仇之心,直到林澤帶來他的家人。
那麼接下來,唯一的阻礙,就是通明猴了。
長時間的觀察下,她終於確定通明猴的行動規律,卻沒想到在出手時被巫又文發現,之後,便是現在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