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紛紛難以置信的看着倒在雪地裡的馮琪琪,任誰也無法接受,馮琪琪就這麼離開了。
儘管在隊員們的記憶中,馮琪琪絕大部分時間都很冷漠。
但她也從來沒有拖延過任何事情,每一件事情都爭取做到完美,只是性格如此,不善與人相處吧。
所有隊員都覺得來日方長,對彼此的瞭解也不急於這一時。
可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導致馮琪琪永遠離開了他們,這讓隊員們愣在原地良久,卻仍舊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她爲了能夠戰勝妖魔,引百鬼進入自己的體內,獲得了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導致自己的氣血都已被消耗殆盡……”
趙啓的聲音裡夾雜着難以掩飾的悲慟,而王無塵也在此刻擡起頭來詢問道:
“監使,這樣的結局您在內觀裡是否已經看到?”
這個問題讓隊員們紛紛看了過來,趙啓在隊員們的注視下沉默了幾秒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面,我看過很多種可能,但在這場戰鬥中總會有人犧牲,甚至有的時候犧牲的人是我。
我無法判斷這場戰鬥中犧牲的人到底是誰,但我的確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局面。”
趙啓沒有告訴隊員們的是,他在這場戰鬥中同樣毫無保留,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換句話說,如果到了那個需要犧牲自己的關頭,趙啓也會義無反顧。
隊員們沉默了。
如果命運是無法更改的,如果這一切都是註定的,那麼做出這樣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李悵然看着馮琪琪,臉上的悲傷比其他隊員要更加明顯。
畢竟之前是他跟馮琪琪相處了,近三個月的時間,一同在南詔郡執行任務。
“她其實不是個壞人,也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麼冷漠。
她只是習慣用這種方式去保護自己。
在南昭郡執行任務的時候,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她總會衝在最前面。
儘管她身上還有很多我們到現在也不知曉的秘密,但她依舊是我們的一員……”
李悵然的落寞,如這漫天飛雪一般,掩蓋了一切生機。
他失神的看着馮琪琪,心中的情緒起伏久久無法平復。
在趙啓將龍吟劍送給他的時候,李悵然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兒時的夢想。
他可以像一位真正的俠士一樣,行俠仗義,捍衛人間安寧。
可他依舊無法阻止犧牲,到頭來命運纔是他永遠斬不斷的煩惱。
這讓他的內心很壓抑,好在,王無塵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悵然,其實現在最悲痛的應該是監使。
他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結局,卻因爲有必須要捍衛的東西,而不得不去接受。
對你我而言也是一樣,我們不能保護所有人,在之後的戰鬥中,你我也隨時可能面臨犧牲。
但正因如此,生命的意義才更加寶貴。
馮琪琪的犧牲是偉大的,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人間安寧,也讓這海峽關城門,永駐人間……”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好像突然暗淡了幾分。
寒風呼嘯,夾雜着漫天飛雪,蓋在了馮琪琪的身上。
趙啓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一側,看着馮琪琪被定格的模樣。
她閉着雙眼,臉色蒼白,卻依舊動人。
所謂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趙啓此刻安靜的出奇,因此也只有他自己清楚,當下他究竟在經受着什麼。
隨後,趙啓輕輕的抱起了馮琪琪的身體,這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馮琪琪居然這麼輕。
她那白色的長髮散落下來,初陽撒在她的臉上,可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隊員們靜靜的跟在趙啓的身後,大家沉默着,好像都在送馮琪琪最後一程。
他們的身後是激烈戰鬥後留下的滿地殘骸,但前方的路卻是一片坦途。
這一戰,每一位隊員都拼盡了全力,有人傷殘,有人犧牲。
這些事情他們已經無法更改,斯人已逝,剩下的事情,還需要活着的人繼續擔負!
……
漫天大雪落在城中,趙啓等人帶着馮琪琪一步一步,沿着空無一人的馬路朝着前方走去。
積雪中留下了幾行清晰的腳印,是他們陪伴故友走完最後一程的印記。
寂靜的城市裡,汽車的轟鳴聲終於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壓抑。
李密,吳文祺等人按照之前的約定,紛紛在今日一大早趕回了城中。
當初在撤離之時,趙啓便說過,這場戰鬥不會持續多久,他們可以在天明之後返回城中。
如果到時能看到城門完好的屹立在邊關處,就說明他們贏了。
但如果看到的是倒塌的城門,就要記得在廢墟中找尋一下他們的屍體。
從趙啓的這番話中衆人就能聽得出,他已經做好了與城門共存亡的準備。
因此當他們看到從遠處緩緩走來的隊伍身影時,紛紛暗暗地鬆了口氣。
“太好了!監使他們沒事!”
後方的車上很快也走下了各位院士們,由於這場戰鬥就連趙啓無法判斷最終的走向,所以保險起見,在戰鬥來臨之際,他下達了全體撤離的指令。
但不論是東山州的高層領導還是欽天監的一衆院士們,誰都沒有走遠,只是在臨城密切的關注着這邊的情況。
如今初陽帶着希望,重新普照人間,離去的人們紛紛尋着希望而來。
他們看着依舊高聳的城門,便知道昨夜的這一場戰鬥的勝利告終。
可他們並不知道這場勝利讓隊員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你們看,趙監使的懷裡好像抱着一個人!”
這支隊伍逐漸走近之時,察覺到不對勁的院士們慢慢定格了臉上的笑容。
白雪反射着陽光,讓人們難以視物,卻依然感受到了從這支隊伍中傳來的壓抑氣息。
“好像是那個女隊員,她怎麼了?”
院士們紛紛朝着前方跑去,站在後面的吳文琪和李密在對視一眼之後,趕忙跟了上去。
“監使,這是馮琪琪嗎?”
張道義一臉驚訝的看着趙啓懷中抱着的人,這一頭白髮以及毫無血色的肌膚,讓他一時之間不敢斷言。
趙啓站住了腳步,看着眼前的一衆人,壓抑着心中的悲傷,輕輕點了點頭:
“她爲了守護海峽關的城門,犧牲了……”
這番話在落入衆人耳中,頓時像一塊石頭似的,直直墜入衆人的心頭。
昨晚一夜之間,東山州四城郡異象不斷,引來了各地市民的高度關注。
但他們作爲知情人,並沒有因爲這些異象而感到讚歎,反而是報以擔憂。
異象越強烈,動靜越大,就意味着戰況越複雜。
也曾有院士們擔憂過,會不會有人在這場戰鬥中出事?
但身爲司長,劉文斌,張道義和劉天一隻能壓下心中的不安,斬釘截鐵的安慰衆人,有趙監使堅守,不可能會出事。
幾位院士,輕輕的從趙啓的手中接過了馮琪琪。
無意間的觸碰,他們都能感受到馮琪琪身上傳來的寒氣,徹入骨髓。
在卸下了所有的力氣後,趙啓踉蹌了幾步,幾位司長見此趕忙上前攙扶住了他。
此刻,就連趙啓都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虛弱,足見這場戰鬥,究竟有多麼艱難。
再往後看去,張振山和王無塵渾身沾滿了血跡,李悵然斷了左臂,寒冷的氣息,早就封住了他的傷口。
但那股鑽心的疼痛,卻一直在不斷侵擾着他。
張靈淵赤裸着上身,如今那過肩龍已消失不見。
但他體內寸斷的經脈還沒有完全復原,因此不得不走在最後,並用手中的古刀艱難的支撐住自己。
“快!救援車呢,趕緊去幫忙!”
吳文祺趕往下達了命令,兵部迅速調動了醫師前來,將隊員們放在了擔架上,送往醫院。
而馮琪琪也被一同送入兵部醫院,大家的心中都還抱着幾分幻想,說不定會有奇蹟出現。
當隊員們躺在擔架上,終於舒展了緊繃的神經之後,也漸漸昏睡了過去。
儘管所有人都強烈要求趙啓一同前往兵部醫院進行檢查,但都被趙啓給拒絕了。
他隨車前往了兵部,在病房外等待着隊員們消息。
一衆院士們遠遠的看着一言不發的趙啓,心情沉重。
“這些隊員都是趙監使一個一個親自找來的,現在看到隊員們死的死傷的傷,沒有人比他更難過。”
“沒想到這場戰鬥居然會如此慘烈……不過趙監使分明也很虛弱,再這麼下去,萬一也出事了可怎麼辦!”
“要不上去勸勸吧,讓趙監使也接受一下檢查,順便好好休息。”
幾位司長聽到院士們的討論,對視了一眼,隨後嘆了口氣。
他們知道,趙啓是不會休息的,他一定會在這裡等待,直到隊員們醒過來。
……
這一夜,對於所有的知情人而言,都是極爲漫長。
甚至在絕大部分的時間裡,大家都在擔心,太陽是否還會再度出現在上空。
窗外,一連持續了許久的暴雪終於在太陽出來之後停了下來。
寒風漸漸平息,放眼望去,整個城市都銀裝素裹,宛若仙境。
這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危機解除,所有人都堅守過了最灰暗的歲月。
但爲了這一切,無論是趙啓還是隊員們,都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
神話司的司長,在不久後也趕來了衛海郡,帶着一衆院士前來進行收尾工作。
幾位司長迅速與神話司司長週三海在城門處碰面,週三海的任務是要迅速清理此地妖魔殘骸,並帶回去進行研究,爲日後全民公開打下良好的信息基礎。
在來之前,週三海就已經從幾位司長的口中得知了戰況之慘烈。
可在如今抵達現場之後親眼所見滿目狼藉時,週三海便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預想還是有些太天真了。
城門外的地面已是千瘡百孔,醜陋猙獰的裂隙隨處可見。
厭厥爆裂開來的殘骸到處都是,黑血印在白雪上,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厭厥巨大的腦袋倒是相對完好,就滾落在城門邊緣,這怪異猙獰的面目,也讓一衆院士們個個驚訝不已。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魔嗎?”
“長得果然可怖,在它的身上有很多種動物的特徵,更像是一種四不像。”
“這個頭這麼大?大傢伙,趕緊來幫忙,吊車呢?速度過來!”
院士們紛紛行動起來,開始清理此地殘骸,身處這戰局內,幾位司長也不由的感慨。
“單單看這些殘骸就知道這妖魔身形碩大,至少有十幾米高。
很難想象,趙監使帶着隊員們對抗這妖魔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境況。”
張道義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趙啓壓抑悲傷的面容,總覺得心酸:
“趙監使明明比誰都要難過,但因爲他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是而不能將這份情緒表露出來。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這得是多麼強大的承受能力,才能做到。”
“是啊,可話說回來,咱們的趙監使還這麼年輕。不過二十幾歲,卻偏偏要承受整個國家興亡的重任。”
“不是整個國家,是全人類,這樣的壓力足以讓任何人崩潰,可趙監使卻依舊在咬牙堅持……”
就在衛海軍清理妖魔殘骸的同時,也有大量院士趕到了其他三個關口。
六頭蛇妖遺落在此的一顆腦袋,天險關保存相對完好的妖男屍身,都被院士們清理,並在第一時間送回欽天監。
這一些殘骸,足夠神話司的院士們研究許久,也能夠幫助他們對妖魔有一個更加清晰的瞭解。
天亮了……
屬於昨夜的一切都被留在了黎明時分,身處其中的人們都在珍惜這大難之後來之不易的平靜。
李密和吳文祺趕到了醫院,在看到趙啓之後,慢慢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兩邊。
“趙監使,謝謝伱,也謝謝所有的隊員們。如果沒有你們,東山州四城郡,恐怕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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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祺看着趙啓誠懇的說道,這番話也終於將趙啓短暫的從沉思中拉回到現實。
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沉重的說道: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和責任,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一定會有人在這個過程中犧牲,但他們每個人的犧牲都不會白費。
至少我們捍衛了東山州幾百萬人,也成功阻止了妖魔的計劃,扭轉了人類未來的命運。”
聞聽此言,另一邊的李密趕忙開口說道:
“話雖如此,可是趙監使,您別太難過,這……”
顯然二人是擔心趙啓的狀態,想要出言安慰,但還沒等李密說完,趙啓便打斷了他的話:
“不僅僅是隊員的死,還有別的事情……”
趙啓之所以會如此壓抑,馮琪琪的死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還有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妖魔。
趙啓再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了妖魔的強大,尤其是藏在天淵內那個險些現世的魔尊。
若不是趙啓拼盡全力擋住了魔尊,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隊員們目前是人類中位數不多的幾個覺醒者,但他們的力量和妖魔之間還存在着太大的差距,這一戰的主力成員還是護法神,但即是是這幾位新神,也有些力不從心。
接下來的路任重而道遠,妖魔在此次襲擊之後,不會留給人類太多的時間,就會捲土重來。
在那天到來之前,自己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至於馮琪琪,趙啓另有打算。
……
次日天明,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隊員們終於陸續醒來,醫生們對隊員們的傷口進行了包紮,同時也驚歎於隊員們強悍的恢復能力。
張靈淵所有寸斷的筋脈,竟然在一夜之間幾乎修復完全。
王無塵和張振山所受的都是一些外傷,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中癒合。
不過李悵然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斷裂的傷口處的確複合了,但並沒有長出新的手臂。
被斬斷的手臂,也無法以當今的醫學手段進行重接,因爲上面有陰氣殘留,能保住性命已經不錯了。
換句話說,李悵然現在已經算是一個殘疾人。
當隊員們醒來之時,便看到了一直坐在旁邊的趙啓,還沒等他們起身,趙啓就率先開口道:
“別急着起來,好好休息一下。”
說着,趙啓看向了李悵然:
“悵然,你感覺怎麼樣?”
李悵然低頭看了看空落落的左衣袖,心中有些落寞,但還是很快便擠出了一抹無所謂的笑容:
“監使,我沒事,不就是斷了條胳膊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不還給我留了只右手嗎,還是那句話!照樣用劍,照樣喝酒!”
看着李悵然,趙啓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很清楚李悵然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坦然,這件事情換成是誰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接受。
只是李悵然是一個要強的人,多說下去,對他反而是一種傷害。
需要給他一點時間,然後再私下裡聊聊。
至於以後,趙啓也早就下定了決心。
就算李悵然只有一條手臂,也一樣能把他培養成劍修一脈的高手,讓他依舊能做自己的俠士。
內傷最嚴重的張靈淵,也終於在不久之後甦醒了過來。 可醒來的隊員們並沒有爲此高興,而是想起馮琪琪時,病房內再度充斥着低迷的氣氛……
趙啓帶着隊員們來到了隔壁的病房,這間病房裡只有一張病牀,而馮琪琪則是安靜的躺在那病牀上。
幾位醫生正在一旁做最後的數據監測,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沉重,顯然情況不容樂觀。
頃刻之後,一位主任醫師來到了趙啓的面前,輕輕的搖了搖頭:
“趙監使,我們……盡力了……”
對於這個結果,趙啓其實並不意外,因爲他早就感受不到馮琪琪的生命氣息了,就算是送到醫院,醫生也不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但之所以這麼做,不外乎不死心罷了,可是現實終究要認清。
隊員們站在趙啓的身邊,看着彷彿睡着了一般的馮琪琪。
事已至此,他們不得不接受這個註定的結局。
“咱們都好好準備一下吧,找一個好日子,將馮琪琪下葬。
下葬地點就定於她守護的海峽關城門之外,這是我們能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記得,不要摘下她的玉佩……”
說完這番話之後,趙啓便獨自離開了病房。
他沒有時間去難過,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去處理。
也只有在真正安靜下來且夜深人靜的時候,趙啓纔會獨自坐在窗邊,望着海峽關的方向,回想着有關於馮琪琪的一切。
他將所有的悲痛都留在了夜晚,無人知曉的時刻。
……
在離開了醫院之後,趙啓立刻前往臨時指揮中心,召開了東山州高層的內部會議。
原本吳文祺和李密還擔心趙啓的狀態,但在趙啓進入會議室之後,根本不給二人詢問的機會,便直奔主題。
“眼下四城郡的危機得以解除,受災情況是否有了一份評估數據?”
吳文祺聞聽此言,趕忙站起身來說道:
“監使,我已經派人前去記錄了。
根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來看,靠近海域一帶的部分建築物受到了破壞,路面有較深度的積水。
但絕大部分破壞都在城門之外,大概只需要一天時間,城市內的積水就能排空。
除了那些被破壞的建築物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趙啓點了點頭,緊接着看向了李密:
“李府尹,安置點那些被撤離的民衆情況如何?”
一聽這話,李密有些沮喪的說道:
“監使,這邊的情況不容樂觀,安置點的民衆情緒都很激動,尤其是那天晚上的戰鬥,引發的異象,現在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安置點的民衆都很擔心自己家園的情況,並且因爲連續幾個月的時間只能待在安置點裡,很多民衆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
現場雖然配有專業的心理醫師,但這種情緒的蔓延速度極快,心理醫師的努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對於這一點,我們是否要全網屏蔽相關信息,來減少輿論所造成的影響。”
“不,這樣一來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趙啓思索着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民衆總有一天是要知道真相的,現在讓他們去逐漸接受,總好過日後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所有人無法接受的好。
安置點的民衆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遲遲不能迴歸家園。
所以解決問題還得從根源出發,既然這邊的危機已經解除,那麼東山州可以用官方名義下達撤回指令了。
撤回時間定在三天之後,接下來的三天裡,大家做好後續工作,確保民衆們返回城市就能迴歸正常生活。”
李密聞言激動的擡起頭來:
“趙監使,民衆們真的都能返回城市了?”
這一段時間李密身上的壓力也着實不小,各個安置點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民衆在官網上留言,詢問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最開始這些留言還都很平和,但到後來就越來越激烈,這同時也說明了民衆們的情緒已經逐漸面臨爆發。
現在終於得到了趙啓的命令,對於李密而言,這個大麻煩也終於能有個結果了。
在這場會議結束之後,李密便火急火燎的趕回了郡府,召集高層內部會議,下達了公告指示。
而吳文祺也緊接着下達命令,大量官兵趕往各個城市進行災後修復工作。
所有的下水井蓋全部被打開,人工輔助道路排水。
在激烈的戰鬥中,靠近城門一帶的建築物都受到了不小的破壞。
到時候在民衆返回城市之後,還將有少部分人被安排在城市內部的安置點中,直到這些建築物被修復或重建。
但對於民衆的而言卻是一件很能接受的事情。
畢竟就算仍然在安置點不能回家,至少也是在自己熟悉的城市裡,而不是在陌生的他鄉。
所有被破壞的建築廢墟上,都能看到工兵隊的身影。
這場戰鬥在趙啓和隊員們的共同努力下,將損失降到了最低。
尤其是那最後跟隨魔尊而來的沖天巨浪,如果不是趙啓一己之力將其擋下,恐怕這幾座城市都會毀於一旦。
這裡的一切都是欽天監行動隊以自身安危爲代價換來的。
可惜的是,有關於行動隊的一切暫時還不能對外公佈,民衆的壓根就不知道東山州四成郡在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接踵而來的異象在網上引發的輿論直到現在也不曾平息,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跡象。
……
“兩天前的那個晚上,東山州四城郡到底出了什麼事,官方也遲遲沒有一個答覆,是不是在隱瞞什麼?”
“兄弟們,我那天晚上拍了很多照片,大家看看,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
“先是漫天黑霧,後來又是神之眼,在後面萬丈金光把天邊都照亮。結果天亮之後,這一切都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似的。”
“要不是有這麼多人都表示看到了異象,還有各種各樣的照片,我還真覺得是不是自己睡蒙了,做了個夢!”
關於東山州四城郡天現異象的話題,佔據了各個社交平臺的熱榜。
最火熱的短視頻裡,幾乎每刷五個視頻,其中都有一個是關於異象的拍攝畫面。
“臥槽?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這是假的吧,跟科幻電影似的!”
“那神之眼會不會是外星飛碟放的光,爲啥沒人往這方面猜想?”
對於造成異象的原因,網友們各執一詞。
稍微靠譜點的在猜測是否是國家方面的某種秘密實驗,或者在進行類似火箭發射的行動,不靠譜點的甚至扯到了外星飛碟或者什麼異形生物。
也正因爲遲遲沒有一個準確的答覆,所以這樣的猜測愈演愈烈,直至全國人民都對於東山州四城郡那一晚發生的情況疑惑不已。
這件事情影響力之大,甚至已經上升到了國際層面,外網社交平臺上都能隨處可見有關於此事的討論。
大炎國在世界層面一直是頗具神秘色彩的,東方奇術,是很多外國人心中的刻板印象。
甚至一度有些國人去了國外,遇到挑事的外國人時,只要假裝掐手印,畫符咒,對方就會緊張兮兮的上前來道歉,並央求請不要詛咒自己。
上一個外國人對大炎國人的刻板印象,還是全民都是功夫高手。
現在,相關異象的討論話題出現,東方奇術這四個字,也給大炎國又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
“這肯定是東方的一種秘密術法,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這種事情。”
“我勸大家還是不要招惹大炎國,他們有魔力!”
“我現在爲我之前對大炎國的不良言論道歉還來得及嗎,同時我也要替我爸爸媽媽道歉!”
這些有關於異象的視頻和照片開始在外網上迅速流傳。
有人覺得是神秘的東方術法,有人覺得是上帝的神蹟,總之大家都各執一詞,使得相關話題愈演愈烈。
不過這種輿論只是建立在民衆輿論上,國家層面,對於此事的態度可截然不同。
“什麼?艦隊失蹤了?”
五星大樓內,肯迪憤怒的站起身來,看着眼前的情報人員怒道:
“怎麼可能會失蹤?那麼大一支艦隊,說不見就不見了?”
情報人員一臉委屈的站在旁邊,戰戰兢兢把手裡收集到的資料遞了上去:
“肯迪先生,所有有關於艦隊的雷達信號,在兩天前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們嘗試通過多個頻率呼叫,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所以目前得出最有可能的結論就是,所有在靠近大炎國海域公海一帶執行監測任務的探測艦隊,全部遇難!”
肯迪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個失神跌坐在了後方的椅子上。
直到片刻之後,他才堪堪回過神來,擡頭看向情報人員追問道:
“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是大炎國乾的?”
“肯迪先生,我們的艦隊有自動預警系統,如果遭受火力襲擊,將會立刻回傳警報信號。
但是在艦隊消失之前,我們並沒有收到任何警報信號,因此可以判斷不是大炎國進行的火力攻擊。
但是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一邊說着話,情報人員一邊低頭翻找着手中的文件,隨後又拿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我們檢測到了在艦隊信號失蹤前,公海海域中突然有了一股異常的數據波動,並且突發了一場強烈海嘯。
這一場海嘯沒有明顯的形成原因,甚至沒有形成過程,就好像是突然出現了似的。
理論上來說,在這種威力的海嘯裡,我方艦隊將會受到重創。”
突然出現的海嘯……
在聽到這番話之後,肯迪的心裡頓時便冒出了一個先前被他忽略的想法。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懷疑大炎國是否是在建造秘密武器,並因此有了四城郡被緊急疏散,是要進行秘密武器實驗的結論。
但當時因爲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並且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超前,所以肯定也無法做出一個定論。
但現在這場突然出現的海嘯,似乎側面佐證了先前天氣控制類武器的猜想。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大炎國的科技已經領先了全世界,並且已經開始對亞特蘭蒂國的全球霸主之位產生了巨大的威脅。
肯迪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這不是巧合突然出現的海嘯,很可能就是大炎國天氣控制類武器所引發的。
他們就是要毀滅證據,不讓這個消息傳向世界,甚至不惜爲此用海嘯製造一場意外。
高明,這一招實在是太高明瞭。
肯迪站起身來,在屋子裡焦躁的來回踱步。
在這種疑鄰偷斧的心態下,肯迪開始自我肯定,他將先前所有的巧合,都逐漸梳理成了一條清晰的思路。
“沒錯,大炎國一定是研發出了能夠控制天氣的特殊武器,這種武器的超前性,足以提前結束核武器制約時代。”
當年這一顆核彈,在神照國國家上空炸響,從那時起就奠定了亞特蘭帝國無上的霸主地位。
也正是因爲那一聲響動,徹底將人類文明推動到了核武器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各個國家在相互牽制的同時,也都在拼命發展。
看起來世界格局趨向於穩定,但實際上一直是暗潮洶涌。
可現在,如果大炎國研發出了能夠控制天氣的科技武器,就等於是在終結亞特蘭蒂國開啓的核武器時代。
大炎國做到了亞特蘭帝國一直想做卻總是無法實現的想法。
這讓肯迪感到非常困惑。
大炎國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他們的科技發展是因爲什麼?突然有了質一般的飛躍?
不行,再這麼下去,麻煩可就大了。
肯迪徹底坐不住了,他立刻離開了五星大樓,準備前去向首腦彙報。
這場烏龍現在愈演愈烈,如果大炎國高層知道了亞特蘭蒂國是這樣的一番猜測,估計都會笑到肚子疼。
天氣控制類武器?
這怕不是科幻片看多了纔會有如此大膽的猜測。
甚至這種猜測居然還被亞特蘭蒂國高層信以爲真。
不過有這樣猜測的,可不僅僅只有亞特蘭蒂國,畢竟那場海嘯和巨大的漩渦,讓所有前來打探消息的勘探隊全部覆沒在了大海里。
神照國,馬來國現在都在忙着跟自己的盟友國家串通信息。
大炎國擁有了強大的氣象控制類武器的謠言,已經在各個國家的內部傳開了。
換句話說,除了大炎國自己不知道之外,其他大多國家都已經堅信了這件事情。
國內民衆議論紛紛,國外形勢也成了個謎。
大炎國在短短時間內成爲了世界關注的焦點,可這份關注居然起源於一個天大的誤會。
不知真相大白那天這些國家又將是怎樣的嘴臉。
……
與此同時,東山州第一安置點內,老王用破舊的茶缸子去接了一杯熱水,隨後便坐在了自己的小帳篷前,聽着收音機打發時間。
這裡的每一個帳篷都是一個小家庭,人們有的在百無聊賴的刷着手機,在網上對四城郡的異象進行猜測。
有的則是湊在一起擔憂的討論,害怕這種異象會不會導致他們無法再回家。
老王孤苦伶仃的一輩子,性格孤僻的他又與其他人不太相容。
因此絕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自己待在帳篷裡,靠着這個小收音機打發時間。
收音機裡傳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但老王的心思明顯不在聽戲上。
他一直在注意聽着周圍人的聊天,因爲就連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究竟何時才能離開這裡回到家鄉。
落葉歸根,哪怕孤苦伶仃,他也想要死在家鄉的土地上,和父母埋在一起……
“三個月已經過去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難不成咱們就只能在這安置點裡,迎接新年的嗎?”
“這裡雖然每天都有物資,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官方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從來沒有告訴我們啥時候才能回家。”
“當時撤離是因爲我們信任國家的安排,可現在國家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四城郡到底怎麼了,總不能就這麼一直把我們矇在鼓裡吧?”
聽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討論聲,老王的心裡也越發煩躁。
他乾脆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情,畢竟這麼自欺欺人的做法,他做了已經不止一天兩天了。
“滋滋……滋滋……”
就在此時,戲曲聲突然戛然而止,緊接着便出現了接通信號的雜聲。
老王有些疑惑的睜開眼睛,習慣性的想要伸手去拍打收音機,可就在此時,收音機內傳來了清晰的聲音。
【各位安置點的市民,現在插播一條由東山州府發佈的官方公告。
根據東山州高層領導的一致商討,目前東山州四成郡的自然災害得以解除,只剩少許修繕工作還需處理。
州府今日正式下達通知,面向所有安置點內的民衆。
三天之後早上八點鐘,正式開始‘還鄉計劃’!
屆時,請各位市民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聽從官方人員的指揮。
本次撤離將按照安置點編號順序進行,撤離完成時間,大概需要四天,特此通知。
最後,再度感謝所有市民們的耐心等待和配合,國家永遠不會辜負你們!”
“終於,可以準備回家了……”
聽到收音機裡傳來的播報,老王的手愣在了半空中,持續了有幾秒鐘的時間。
直到他聽到四周那震耳欲聾,接連傳來的歡呼聲時,方纔如夢放歸。
“真的……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