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秦洛都往葉醫生家裡跑,她和葉璇都已經成爲好朋友了,葉璇大着肚子,行動不方便,丈夫又不在自己身邊,所以,很喜歡秦洛去給她作伴,就連到時間產檢了,都是秦洛陪着她一起去的。因爲葉醫生家住的小山村有些偏僻,公交車不能夠直達,而且太晚的話也沒有車可以回市中心,所以,張子堯便主動承擔起了接送的任務,每一次都會在下班之後去接秦洛回來。
一來二去的,秦洛也將葉醫生家裡的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原來,葉醫生原來是在市裡開中醫診所的,那個時候門庭若市,生意非常的火爆,他自己有一兒一女,老伴也溫柔賢淑,是個大家閨秀,可是,幾年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了他兒子和老伴的生命,葉醫生從此便一蹶不振,再也無心經營診所了,索性結業了,跑到這小山村裡來蓋了間房子獨居,葉璇作爲他唯一的親人,自然是他到哪裡,自己便跟到哪裡,後來嫁人了,找了一位在外地當兵的丈夫,因爲夫妻兩個長期分隔兩地,葉璇便索性搬過來和父親作伴,兩個人習慣也喜歡上了這個寧靜的山村生活。
每天,葉醫生都會上山去看看草藥,村子裡的村民們有個頭痛腦熱的,根本就不用那麼麻煩去醫院,都是找葉醫生拿一副藥,回家就能好,而且,葉醫生的手裡還有很多的民間偏方,很多大醫院裡沒有辦法治的病到他的手裡,幾藥就能夠解決掉,所以,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這是一位退隱的老神醫,對他很是尊重。
秦洛慢慢地似乎能夠明白葉醫生爲什麼會脾氣古怪,對生人如此的戒備了,親人的離世,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讓他的人生觀都徹底地顛覆了,他的心願恐怕就是在這裡平平靜靜地過完餘生了。
突然,似乎能夠理解他了,楚河當初也不也因爲父母雙親以及妹妹的離開,纔會過那種半封閉的人生嗎?這是一個心結,除非有一個人能夠幫他打開,否則,只能夠這麼自我的消沉下去的。
葉璇坐在小院子裡,一邊和秦洛說話,一邊手裡不停地在織一件小毛衣,那是給她還肚子裡沒有出世的孩子織的,小小的,軟軟嫩嫩的顏色。秦洛坐在她的對面,看到她高高聳起的肚子,不由伸手去撫摸了一下:“小寶寶就快要出生了,到時候又多了一位親人去陪外公嘍!”
有了這個孩子,葉醫生的世界裡恐怕就不會那麼寂寞了吧,上天總是公平的,它不會奪走你所有的幸福,只要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留戀的東西,就一定會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謝謝你來陪我。”葉璇低下頭,摸了一下肚子:“我已經在盡力說服我爸爸去幫助你們公司了,可是,他還在考慮,你知道他那個人的脾氣,不是誰可能輕易說動的。”
“我知道。”秦洛很感動,如果不是葉璇,恐怕自己連葉家的門都進不來:“就算葉醫生最後還是不同意把配方給我也沒有關係,我不是還多了你這個朋友嗎?”
葉璇點了點頭,看着天色不早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的,她有些擔憂地問:“你的那位朋友今天怎麼還沒有來接你呢?到時候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沒關係的,他一定會來的。”秦洛心裡也有些焦急。
這個時候,葉醫生揹着一隻大藥簍回來了,看到秦洛還坐在院子裡,似乎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只是默默地將藥簍放下來,看了一眼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院子,和牆頭上早已經收好的草藥,悶聲說:“璇璇,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下個月你就要生了,家裡的這些事情都不用你做,草藥晾得那麼高,萬一摔倒了怎麼辦?”
“沒有--”葉璇挺着大肚子站了起來,拿起一條幹淨的毛巾走到父親身邊,替他撣去身上的塵土:“這些事情都是秦洛來幫我做完的,多虧了她。”
葉醫生看了秦洛一眼,聲音有些沉悶地說:“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不需要一個外人來幫忙。”
原本一顆好心,被葉醫生這麼一說,秦洛覺得有些沮喪,他還是老樣子,雖然已經不那她那麼充滿敵意了,可是,說話還是這麼的不留情面。
“爸,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您不必總是板着個臉。”葉璇回頭安慰地看了秦洛一眼。
“天都要黑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話,就不好走了。”葉醫生咕囔着:“到時候可沒有人送你出村子。”
雖然語氣依舊不好,可是,秦洛這一次卻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了一絲關心的味道,她開心極了,看來,自己這麼一趟趟的路,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的,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也不是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的。
他如果不是存着一片好心,就不會這麼多年來免費給那些村民看病了,也不會擔心自己走夜路了,所以說,秦洛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總有一天,會打動對方的。
葉醫生卻沒再和她多說話,轉身便進屋去了,而張子堯也來了,看到秦洛還站在院子裡,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洛洛,我今天來晚了,路上堵車,你着急了吧?”
“我怎麼會着急呢?”秦洛連忙說:“每次都讓你來接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裡的話,我覺得榮幸呢!”張子堯突然有些臉紅,伸手撓了撓腦袋,他這副樣子落在了葉璇的眼裡,暗自衝他笑了笑,走過他的身邊時,還突然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悄悄地在他耳邊說:“既然喜歡人家,就向她表白吧!”
張子堯的臉更紅了,想說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好低着頭跟在秦洛的身後走了出去。
這一天,因爲回家晚了,所以,楚河並沒有等到秦洛,一直到十點多鐘了,還不見秦洛回來,楚河也不想單獨和柯妍留在一起太晚,所以指導了一下她的鋼琴指法,便起身離開了。
柯妍連忙披了一件外套堅持要送他下樓,楚河也沒有阻止,他的心情有些不好,這些天來,秦洛似乎很忙,整日裡都見不到她的人影,就算是看到了,她也是一臉疲累的樣子,問她工作的事情,她也不願意說,這讓楚河覺得很鬱悶。
今天又沒有等到她回來,讓他的心情簡直是糟糕透了。
柯妍自然知道秦洛爲什麼生氣,他緊緊地抿着脣,黑色的大衣的衣襬在風中揚起好看的弧度。
“你回去吧,我的車就停在前面。”楚河轉過身來,看着柯妍,她只披了一件外套,卻還堅持送他出來,現在凍得有些瑟瑟發抖:“女孩子可不能因爲想要穿得好看而凍壞了身子。”
聽到他關心的話語,柯妍突然全身都暖了起來,她攏着衣服,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家裡有暖氣嘛!”
“那就快點回去吧,別凍感冒了。”楚河衝着她招招手,轉身便要走。
“楚河哥哥--”柯妍突然就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楚河轉過頭來,看着柯妍。
“楚河哥哥,我知道你是在等我姐姐回來,不過,她這幾天都很晚纔回家的,而且,都是那個張子堯送她回來。”柯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說:“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相處得還蠻好的,我聽姐姐說,她最近每天都要去鄉下,所以交通不方便,都是這個張子堯每天送她去,晚上還特意接她回來,其實他自己還要上班的……”
楚河聽到這些話,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這些話,秦洛從來都沒有向他提起過,他問過她最近都在忙什麼,可是,秦洛總是打着哈哈不想告訴他,如果知道她經常往鄉下跑,就算自己工作太忙了而不能送她,也會派人接送的,可是,自己身爲她的男朋友,卻一點都不知道,還要一個陌生的男人代他行使男朋友的職責。
“我知道了。”楚河默默地回了柯妍一句,大步往自己的車邊走去,剛上車,還沒有來得及發動,便看到一輛越野雪白的大燈照了過來,然後那輛車停在了秦洛公寓的樓下。
緊接着,楚河看到秦洛從副駕駛出來了,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的車不停在他們不遠的地方。
張子堯也下了車,似乎是要送秦洛上樓,可是,卻被她拒絕了,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秦洛抱着自己的包包“登登登”地跑進電梯口了,而張子堯則站在原處看着她的背影好久好久都沒有動過,直到確定秦洛已經回到家了,他這才依依不捨地轉過身,上車離開了。
楚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方向盤,心裡的怒火積聚在一處,沒有地方發泄。
他和秦洛,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陌生的?她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就離自己很遠很遠了,看樣子,是時候應該鄭重考慮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