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蕭家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儘管如此,楚河房間的燈還大亮着,似乎在專門等她回家一樣,秦洛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的,她走上樓梯,看到楚河房間的門緊緊地關着,想要躡手躡腳地回自己的房間裡去,可是,纔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他的房門突然一下被打開的聲音。
楚河站在門口,看着做賊一樣小心的秦洛,皺緊了眉:“怎麼這麼晚?”
秦洛低着頭,根本就不敢擡頭看他一眼,雖然表白的人是他,可是,自己卻心虛得要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她暗暗地咬脣,結結巴巴地回答:“我去蕭蕭那裡坐了一會兒。”
楚河笑了,他回來沒看到秦洛,真的有些擔心,怕她會一個人胡思亂想,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到處跑會有什麼危險,現在看到她平安回來,這才覺得一顆心安定了下來。
什麼時候開始,他所有的心思,都被這個人給牽絆住了,她就好像是自己生命裡的太陽。
“呃,很晚了,我要回房間睡了,你也早點睡吧!”秦洛找了個理由想趕緊開溜,可是,卻被楚河攔住了。
“我有話想對你說!”
秦洛擡起頭來:“有什麼話明天--”
她的話音還未落,就被楚河一把抓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連拒絕的餘地都不給人留。
房間裡,溫暖而乾燥,卻安靜得連呼吸聲音似乎都能夠聽得見。
秦洛平日裡進楚河的房間就好像自己的房間一樣,可是,今天卻一下子覺得侷促不安起來,緊絞着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裡纔好。
真是奇怪,表白的人是他,應該緊張不安,不知道如何面對的人,也應該是他纔對,爲什麼反倒是自己表現得如此緊張呢?秦洛暗自咬脣。
“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楚河看着秦洛坐在沙發上,拼命地低垂着頭,害得他只能看到她的頭頂:“你不需要考慮陶靜然,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我會向她解釋,向爺爺解釋這一切的,我也會告訴所有人,我愛的人是你--”
“千萬不要--”秦洛叫起來,如果他這麼做,那麼真的是陷她不義了,陶靜然會怎麼看她呢?還有楚天明一定會更加討厭自己吧?這樣的後果,秦洛都無法想象。
楚河皺着眉看着秦洛,心裡覺得很難受,她的表現,好像被自己喜歡是一件多麼不堪的事情,她避之不及。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很久,秦洛知道楚河一定是因爲自己的反應而生氣了,於是,爲了緩和一下氣氛,小聲地說:“你讓我想想……”
不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楚河還是開心地笑了。
“那--沒事的話,我就回去睡了。”秦洛假裝困了,打了個呵欠:“晚安。”
楚河見她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樣子,不由地揉了揉她的頭髮,親暱地說:“晚安,洛洛!”
好不容易溜回自己的房間裡去,洗完澡,躺在鬆軟的牀上,秦洛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讓她有些接受不了,楚河的突然表白,幾乎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讓她的腦子裡混沌一片,還有那個吻--
她竟然會不時地想起那個吻,楚河停留在自己脣上的感受似乎還沒有散去,那麼鮮明,那麼……甜美……
“啊--”煩死了!煩死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剛亮,秦洛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她頂着蓬亂的頭髮,睜開惺鬆的睡眼,卻發現電話是紀華打來的。
除非是有急事找楚河,否則紀華是很少主動打電話給自己的。
“洛洛,楚河在嗎?”
秦洛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時鐘,這個點,他應該起牀了吧?
“應該在吧!”
“那讓他趕緊去老宅一趟,那裡都已經鬧翻天了,爺爺讓他趕緊過去!”
秦洛的呼吸一窒:“什麼事情啊?”
“還能有什麼事情?”紀華急得跳腳:“他昨天晚上做的什麼好事,他自己難道不清楚嗎?靜然她差點兒自殺。”
“啊!”秦洛不敢耽誤,掛了電話趕緊來到楚河的房間,卻發現他早已經起牀下樓去了,她又趕緊找到樓下,發現楚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做好了早餐,在樓下等她了。
秦洛哪裡還有心情和他一起吃早飯呢,穿着拖鞋就往樓下跑去,一邊跑一邊急衝衝地說:“爺爺讓你快點去老宅,聽說靜然她--啊--”
她走得太急,最後一個臺階都來不及看清,腳下一個踩空,人就直直地摔了出去,幸好楚河早有準備,正往她的方向走過去,下意識地伸手一撈,便將秦洛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一大早就投懷送抱,你還真是--”楚河打趣地看着自己懷裡驚慌失措的秦洛。
可是秦洛哪裡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臉紅紅地站起了,補充了一句:“快點去老宅吧!”
“我知道了。”事情總是需要解決的,爺爺那邊,也還在等他一個解釋,原本他想等得到了秦洛確切的答案再帶着她一起去向爺爺“請罪”,可是,很顯然,想要讓她接受自己,憑她的遲鈍,還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決的:“吃過早飯,我馬上就會去的,你要和我一起嗎?”
這一次,楚河很體貼地徵詢了一下秦洛的意見。
秦洛一愣,有些猶豫,從內心來講,她自然是不想去的,害怕看到那樣的場景,更害怕楚河會說出什麼讓她意想不到的話來,可是,如果不去的話,她的內心又很不安,她實在是很擔心陶靜然,是不是真的像紀華說的那樣,痛苦得想要自殺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啊。
思考了一下,秦洛最後還是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好吧,我也要一起去。”
這正是楚河想要的答案,他想讓秦洛知道,自己的心意有多麼堅決,他是絕對不會娶陶靜然的,無論爺爺給他多麼大的壓力,他都不會屈服。
第二次跟着楚河一起回老宅,這一次秦洛的心情是相當的複雜,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話,楚河有心想逗她,可是,秦洛卻是緊抿着雙脣,一言不發,連窗外的景色,也顧不得欣賞了。
到了老宅,才一進門,秦洛就已經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紀華也趕了過來,他的車就停在門外,應該也是剛剛纔到,大廳裡他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默默地站在一邊,看到秦洛和楚河進來,朝他們兩個遞了個眼色,可是,楚河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理也不理。
而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坐着楚天明和陶家一家三口,陶靜然此時正靠在母親的懷裡,哭成了一個淚人。秦洛只看了一眼,就縮回了目光。
楚天明的臉陰沉得可怕,秦洛也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能儘量地讓自己低調一點,最好能夠隱形,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楚河倒是大大方方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爺爺,然後又和陶家夫婦打了招呼。
雖然他會開口說話了,可是,楚天明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有過多的喜悅,就連陶氏夫婦,雖然驚訝,卻也沒有提出疑問,這個時候也不是追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陶靜然卻哭得更傷心了。
她知道,楚河之所以會開口說話,是因爲秦洛的緣故,自己早在國外的時候就請教過專家怎麼才能夠讓他開口說話的問題,專家給出的答案是,如果他自己願意,就一定會開口說話,所以,她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就是沒有成功,所以,最後自己也只能放棄,卻遷就楚河的習慣,學習了手語,她以爲楚河這一輩子都不想要開口了,當她知道秦洛一直試圖讓楚河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以爲意,覺得她是白費功夫,可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成功了,她做到了自己曾經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從另一個方面也說明,在楚河的心目中,秦洛比她重要的多。
陶靜然的哭聲讓楚天明更加難受,這個孩子是自己看着長大的,疼愛她並不比自己的親孫女少多少,以他的計劃,陶靜然必定是要做自己的孫媳婦,和楚河一起繼承自己的衣鉢,楚河不喜歡從商,他便千方百計地培育陶靜然做他的賢內助,可是,突然一下子,自己的如意算盤就被打翻了,叫他如何能不生氣呢?
“今天,你當着爺爺和陶伯父陶伯母的面,給大家一個交代,到底要不要和靜然訂婚?”爺爺的聲音很是威儀,表情更是駭人,一副非答應不可的樣子。
陶家夫婦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這樣的逼婚,讓他們覺得無地自容,自己精心養育了這麼多年的女兒,樣樣出色,是所有人眼裡可望而不可及的寶貝,可是,卻被楚河如此地嫌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