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要反！
周易駭然起身，死死盯着周平安。
“他有什麼資格造反？”
正統帝登基六年之久，又有滅國開疆之功，只需在城牆上露面，造反的軍卒就會倒戈。
周平安說道：“爹爹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內有皇后，外有鎮北王！”
周易來回踱步：“皇子登基平復宗族，恢復舊制安撫朝臣，此事至少有五成把握。”
周平安說道：“爹爹可傳訊陛下，下旨廢去平西王軍權！”
“陛下，信不過咱家……”
周易目光幽幽，思索對錯，既想着助陛下剷除奸佞，又琢磨着能否成爲奸佞一員。
咱家從沒有忠於任何人，只忠於權力！
聞聲進門的乾兒、內侍，見周易怒火洶洶，連忙跪在地上，祈禱不要將火發在自己身上。
皇后施展輕功縱躍，躲向青陽方向，二人聯手攔下週易，如此循環往復消耗真氣。
“阿彌陀佛！”
“娘娘，事關重大，您還是起來聽聽。”
“小宗子，平西王府的探子可有消息？”
“據史書上記載，坤寧宮曾夜間失火，活生生的將當朝皇后燒成了灰……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啊！”
老僧口宣佛號：“江湖傳言，東廠督公意圖謀反，果然不錯，幸好貧僧連夜趕來。”
值殿監。
小宗子嚇得涕淚橫流：“咱家願拿出所有家產，充入監察司府庫，補齊北疆探子俸祿。”
周易眼中閃過精光，心思電轉。
“督公名不虛傳，吼！”
“桀桀桀……”
“有罪不罰，咱家這督公還怎麼做事？”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周易使了個眼色，內侍將御膳房的乾柴搬來，堆在坤寧宮四面，乾柴上浸透了牛油。
“易公公，還是想好自己身後事吧！”
“你去安常坊甲十六號，尋個叫老狗的傢伙，他會幫着周家去江南躲避。”
周易陰冷目光逐個掃過，有氣不出可不是督公性子，最終目光落在乾兒小宗子身上。
“遵命。”
秋祭乃宗廟四時祭之一，又因涉及秋收糧稅，地位僅次於春祭。
轟！
價值萬金的金絲楠木桌，粉碎成紛紛揚揚的木屑。
念及至此，周易假做欲死鬥，悍然撲向實力最差的皇后。
“回稟乾爹。”
皇后右臂聳拉，骨頭斷了幾截，眼見着周易再次襲來，只得擡起左臂抵擋。
“平西王動作這般快，陛下身邊定有內鬼，且地位極高。魏公公認可陛下新政，那就只剩下年事已高，壽元不久的海公公了……”
“易公公想要什麼，本宮答應你！”
玲瓏想到父母族人，雙眼發黑，幾欲跌倒在地。
“娘娘對咱家已經厭惡至極，平西王也不會讓咱家摘桃子……”
三陽教分爲青陽、紅陽和白陽，分別對應精氣神三門武道絕學，玄妙非凡，直至先天。
周易實話實說，他是真的害怕，落入軍陣當中插翅難逃。
本心身形快如鬼魅，五指張開，掏向周易心臟，指尖泛起鋒銳碧光，不知是何種先天真氣。
一連串爆氣聲響起，金身上留下幾道傷痕，轉眼又恢復如初。
“咱家縱使死，也不能讓爾等得逞！”
“傳訊平西王，緊閉四門，大索京城！”
本心速度最快，四肢狂奔追殺過去。
先天宗師強則強已，落入數以百萬計的國朝大戰中，連浪花都激不起就淹沒了。
“小印子，帶咱家名帖去坤寧宮，問皇后娘娘要不要晚膳。”
“放肆！”
周易渾然不覺疼痛，一躍而起，凌空撲向皇后摔落位置。
皇后運轉先天真氣，滋養筋脈骨骼，沉聲道。
即使正統帝生死不明，周易也不願輕易認輸。
青陽說完就跳了進去，小心翼翼的探索，走到半截髮現地道遭暴力破壞，短時間難以通開。
皇后只得轉身迎敵，熾熱先天真氣匯聚掌心，擋住周易雙拳。
吼！
本心速度再次暴漲，如一道閃電，後發先至攔在宮牆下。
三位先天宗師各佔一方，將周易困在當中。
“平安說的不錯。”
本心落在百丈開外，身上狼毛愈發茂盛，氣息不斷暴漲，雙目泛起冷酷、殘忍綠光。
周易輕輕揮手，真氣轟在小宗子身上，擊飛兩三丈遠狠狠的撞中庭柱。
轟轟轟……
吼！
本心仰天長嘯，臉上、雙臂長出青灰毛髮，恍如化作人形狼妖。
“乾爹，咱家知罪。”
周易推門進去，見到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不禁心生感慨。
“應做兩手準備，未料勝先預敗，將周家族人送出京城藏起來，免得爲反賊挾持。”
“殺！”
同時求神拜佛，希望同僚因此遭劫，好騰出位置。
兩道身影飛縱而來，速度極快，轉瞬就靠近百丈。
“今夜子時，包圍坤寧宮，咱家親自與娘娘談一談！”
周平安說道：“當務之急，是尋到陛下。”
周易微微頷首，並非贊同建議，而是滿意周平安讓自己離開皇宮。
周易閉目沉思許久，神情愈發冷厲兇狠。
結果探子實際到手，竟然只有五一。
皇后騰空而起，身姿飄逸如仙子，腳步在宮殿頂上輕點，向宮外飛去。
周易怪笑幾聲，拍了拍周平安肩膀。
皇后眉頭微蹙，想不通消息如何走漏，好在大事已定，區區內侍司也翻不了天。
周易諷刺道：“寧願養虎爲患，也要與北邊聯手。不過也是，大慶是趙家的天下，娘娘賣起來自不心疼！”
附近偷摸圍觀的內侍，看到紅芒後神魂顛倒，紛紛癱軟在地。
周易手掌用力，小宗子憋得臉色青紫，片刻後活生生悶死。
青陽經本就不善殺伐，更何況遇到金剛不壞神通，轟隆一聲又擊飛出去十餘丈。
周易無奈搖頭，暗中告誡自己，日後可不能將事做絕。
青陽神情悲憫，不知是可惜本心沒死，還是感嘆周易武道恐怖。
周易去了北疆任職，壯大鎮北王勢力，大慶朝堂有此外敵，反而更容易掌控操縱。
“平安，你說此事何解？”
“動手！”
一個身披青袍老僧，一個滿臉刺青漢子，氣息比皇后只強不弱。
“咱家只想要娘娘……性命！”
皇后正欲反駁，青陽搖頭阻止。
“晚了。”
萬一平西王兵圍皇宮，再想逃出去就難了。
“乾爹饒命，咱家這就嚴懲探子，更換得力之人，定將平西王府查個底朝天！”
隨後扔到殿外，值守內侍立刻將屍骸擡走埋了，宮中花草樹木長的旺盛，靠的就是內侍宮女以命滋養。
“咱家能得三位宗師聯手，也算不枉此生了。”
青陽提醒道：“我等與閹狗纏鬥，金剛不壞神功號稱無物可破，卻也極爲消耗真氣，難以持久施展！”
“大上師莫要急切。”
“督公！”
周易聞言，怒極反笑，冷聲道：“無知妖婦，當真是耐不住性子，縱使勝了也只是個傀儡！”
“王爺曾說過，正統帝若無督公，稅制革新只是空談。”
小宗子心底咯噔一聲，猜到定是探子出了問題，奈何又不敢亂編情報，只得硬着頭皮說。
青陽僧袍鼓盪，手掐法印秘訣，拇指食指中指接連激射出三道璀璨真氣。
與此同時。
御用監正殿。
殿門緩緩打開，皇后站在門口，冷聲說道。
皇后聲音傳出宮殿：“易公公退下吧，本宮已經歇息了。”
“乾爹！”
瞬間速度暴漲，在雙臂合攏前逃了出去。
這時。
“咱家可不敢去虎穴！”
一隊隊內侍從四處宮殿趕來，將坤寧宮圍的水泄不通了，個個神情冷冽，絲毫不在意皇后尊貴身份。
“可惜啊可惜，陛下不信咱家。”
“乾爹，娘娘說不需要了！”
“咱家九族誅不誅，無需玲瓏姑娘操心。”
稍加試探，周易就確定皇后得了平西王助力，篤定勝局，看不上內侍司上門投靠。
“仍是紈絝。”
周平安接過玉佩，躬身說道。
小宗子雙腿發顫，幾乎要癱倒在地：“王府的門子、馬伕都是東廠探子，記錄所有出入人等，未發現有任何異樣。”
皇后柳眉倒豎，雙目閃耀詭異紅芒。
殿中沉默許久，傳出玲瓏罵聲：“大膽閹狗，膽敢包圍坤寧宮，此乃大不敬之罪，當誅九族！”
話說的好聽，下手也同樣狠辣。
目送周平安離開，周易神情倏然陰冷，嘭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保命爲先，權勢次之！
“平西王那個武夫蠻子，連養寇自重都不懂，同樣滅國之功，只得了個有名無實的異姓王。”
周易站在殿外，朗聲道。
周易話這麼說，實則心底毫無懼意。
濃煙滾滾鑽入殿中，值守的宮女狼狽逃竄，試圖從窗戶裡鑽出來，迎面遭遇數十上百道暗器。
“他要逃！”
坤寧宮殿門合攏，窗戶緊閉，看不清裡面究竟多少人。
“拜見娘娘，奴婢有要事彙報。”
周平安說道：“同時派人探查陛下所在，秋祭之前尋不到，爹爹也儘早離開皇宮！”
……
周易直線向前衝鋒，不閃不避，連續破開數道宮殿牆壁，筆直的逃向東面宮牆。
本心說道：“督公若去北疆，王爺虛位以待，一應官職可隨意挑選！”
周易雙臂合抱，將本心攏入懷中，無需施展任何招式，恐怖的力量便能將其壓成肉泥。
周易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許久，吩咐道。
說話時四肢着地，作勢欲撲。
一聲令下，數十道火摺子扔向柴火，很快烈火熊熊燃燒。
“阿彌陀佛！”
“平安放心，咱家從最低微的小太監，升任內侍司總提督，經歷過多少生死，活到今日靠的就是小心謹慎。”
丙三舍。
周易身形暴漲至丈二，狂暴力量推動下，速度更勝一籌，鉢大的拳頭悍然轟向皇后頭顱。
“咱家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當初！”
“貧僧不如督公多矣！”
這話在本心聽來，便是周易忠心於正統帝，或者忠心於大慶，眼中閃過幾分欽佩。
“閹狗，我與你不共戴天！”
“青陽妖僧！”
“咱家問你，監察司給北疆探子發放的銀子，怎麼到手只有二十兩？”
周易破牆鑽去後，竟然沒有再出來，緊隨其後的青陽進入殿中，見到掀開的地道。
北疆本就是兵兇戰危之地，又有居心叵測的鎮北王，監察司特意將俸祿提高到百兩，以安其心。
周易虛空一抓，將小宗子拉到手中，緊緊攥着其脖頸。
周易真氣洶涌澎湃，身形再次暴數尺，化作丈六黃金巨人，堪堪與附近宮殿齊高。
正說話時。
黑暗當中。
吱扭！
“爹爹保重！”
“來的好！”
“這閹狗瘋了！”
慘叫聲連連，皇后秘密培養的宮女，一個回合就死傷大半。
當真纏鬥耗下去，真氣先行枯竭的定是三位宗師，然而宮外如何情形尚不得知。
“咱家可比不過娘娘。”
轟！
兩道身影倒飛出去十數丈，撞碎宮殿頂，埋入碎磚破瓦當中。
“廢物！”
周易站在原地，看向氣息混亂的皇后，怪笑道：“桀桀桀！娘娘的實力，比劍神差遠了。”
周易從袖口取出枚玉佩，上面銘刻錯綜複雜紋理，看起來毫無規律可言。
周易幽幽說道：“反倒是玲瓏姑娘家人，臨死前個個指天詛咒，罵你爲族人惹禍呢。”
周易認出老僧身份，打量刺青漢子，猜測道：“當年踏破天狼金帳，諸多異族宗師中，唯獨尋不到本心大上師的屍首。”
房間裡有個年輕內侍，躲在被窩裡不敢露頭，聽到門響聲伸出腦袋瞧了一眼，見到個年輕內侍走過來。
小印子領命離去，片刻後回到值殿監，回稟道。
周易說道：“聯手後宮、鎮北王攝政，定不是這廝主意，背後另有高人出謀劃策！”
“桀桀桀……”
周易步步靠近，眼中殺意洶涌：“宮中只剩下咱家，無論平西王成敗與否，都得倚仗內侍司！”
結果周易沒有追殺過來，反而繼續向前衝，過程中身體極速縮小成常人模樣。
周易繼續問道：“平西王世子如何？”
“陛下曾與本宮說過，易公公心中無有尊卑綱常，做事狠辣決絕，今日算是見識了。”
小宗子顧不得劇痛，連忙爬回來磕頭求饒。
“娘娘，請留步。”
曇花寶典勤修不輟，周易真氣時時刻刻都在增長，速度遠超武道宗師靠着些許先天之氣修行。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桀桀桀……”
周易怪笑幾聲，打量內侍模樣、體型，與自個兒有五六分相似，走在街上會被認成親兄弟。
“咱家向你借樣東西，下輩子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