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示好的給沈思慎添了杯茶。
再次爲定位司南的事情道謝。
若是剛纔沒有沈思慎鎮場,這顆定位司南楊昭是絕對留不住的。
沈思慎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不用道謝,我也是拿到滿意的酬勞纔會趟這趟渾水。”
這件事稱得上渾水二字嗎?
“酬勞很高嗎?”楊昭好奇的問了一句。
“還行吧,給我讓了一成利,也就三年時間而已。”
三年而已?這應該不少了吧?
可是看這位輕描淡寫的樣子,楊昭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
現在雙方正兒八經的就交易過一次,還是楊昭過去放的定位司南。
再次回到淶源府城,楊昭託着病牀跟在沈思慎的身後,來到一處單獨的小院裡。
這院子兩進,一進門就有三個個人迎了上來。
其中一位中年人笑呵呵的見禮,跟沈思慎寒暄。
另兩位則匆匆衝着沈思慎行了個禮,然後要從楊昭手裡把病牀和病人接了過去。
楊昭鬆手看着這兩位急急忙忙的把病人往一處屋子裡送去,她看旁邊跟着的兩位小豆人也分出一位快步進了屋子,也連忙和沈思慎告退。
“沈前輩容稟,晚輩實在擔心那個病人……”
沈思慎並不在意:“行,你先去吧,我等等就去看看。”
楊昭匆匆一個稽首,快步跟得上去。
屋子裡很乾淨,放着兩把椅子,楊昭一擡頭就看見房頂上鋪着一面大大的陣圖。
這陣圖光芒暗淡,顯然沒啓動呢。
屋子裡除了剛剛擡牀的那兩位,還有一位慈眉善目,穿着一身素白衣衫的的童子飄在半空之中,他身前祭着一幅淡綠色的卷軸,此時,這幅卷軸已經打開了。
他邊看卷軸邊低着頭輕聲詢問。
“能說說爲什麼起不來嗎?自己懷疑過是什麼病因嗎?”
病牀上躺着的那位顯然修真界的語言還沒考過四六級,一臉懵逼的聽着小童子叨叨。
好在旁邊的小豆人修真語已經過了十級,開始了實時傳譯工作。
聽完小豆人的翻譯,牀上的這位面上不由自主的就帶了幾分驚恐。
他歪着頭輕聲詢問,站在牀旁邊的小豆人。
“這小孩兒是我的主治醫生?”
國人看病,向來是醫生越老越有安全感。
哪怕是醫學天才,少說也要二三十歲才行。
這七八歲的童子,實在有些挑戰病人的心理底線。
雖然小豆人知道,病牀前飄的那童子聽不懂,但還是扯着笑臉開口。
“我們這孩子剛來,什麼都不懂,馮醫師您多擔待一些。”
隨後切換漢語,語氣和煦,又帶了幾分鄭重:“王舒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這是修真界,不能以貌取人。”
“是我口無遮攔了。”病人王舒從善如流,也困難的轉過頭,衝着那位馮醫師歉意的笑了笑。
“醫生,是我不對。”
聽着小豆人的翻譯,馮醫師大方的搖搖頭道:“你直接描述病情吧。”
牀上躺着的王舒開始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我這個事兒其實是一個月前發現的,一個月前有同事突然感覺我長高了很多,一開始我沒在意,但是發現的人越來越多,我自己也感覺到身上的皮肉越來越緊,不時還會出現一條條的青紫血痕。”
“然後我就尋了個空,去量了量身高,發現當時我的身高進實驗室之前體檢的時候長高了六釐米多,我身上那些青紫血痕跟孕婦的妊娠紋是一個道理。”
妊娠紋是皮膚受外力牽拉或過度伸展後,真皮內彈力纖維斷裂而行成。
“可我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身高已經6、7年沒變過了。”
“我當時懷疑我得了巨人症,隨後就被送去就醫,醫生給我進行了很詳細的檢查,發現我腦袋裡的垂體正常,促生長激素釋放激素也是正常的。”
“經過周密的檢查,他們在我的血液裡發現了一個從來沒有發現過的物質,後來檢查了一下骨髓裡這種物質是最多的。”
“因爲是個新物質,那些醫生還說要以我的名字命名來着。”
“但這新物種並不是剛發現的,我們幾個月前就在一顆巨大的牙齒裡就發現了。”
王舒羅羅嗦嗦的說了一通,小豆人撿重要的翻譯,不重要的就省略。
馮醫師表情慈祥的聽着,並沒有因爲病人嘮叨就不耐煩。
他這態度很顯然鼓勵了躺在病牀上的王舒。
“然後我就想起來了,一件兩個月前做實驗時發生的事故。”
“當時我手裡的一管血液毫無預警的炸了,濺了我一臉。”
“雖然我防護的挺嚴實,但還是有血滲透過口罩,我不知怎麼的,沒忍住,舔了一下口罩,雖然當時就給吐了。”
“過後我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也就沒在意。”
“從發現這一個月來,我的身體還在以每天兩毫米的速度在增長,不管是血液透析還是注射生長抑素都不行。”
“況且好像只有骨頭在長,身上的皮肉對比骨頭而言,生長速度嚴重滯後了。”
“因爲兩個月猛然間長高了近十四釐米,而我又比較瘦,只有130斤,可我現在已經一米九多了。”
“我身上的皮肉不可避免的大面積的出現生長紋,並伴隨很多毛細血管的斷裂出血,身上瘦的跟個骷髏架似的,哪怕吃的再多,也補不上去。”
“而且我吃進去的營養跟不上骨頭生長的速度,雖然天天在補鈣,但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骨質疏鬆。”
旁邊站着那兩位剛纔擡牀的小夥輕輕的掀了被子,把王舒的上衣解開幾個釦子。
果然皮膚上是一層密密麻麻的生長紋,胸膛的肋骨突出乾瘦,彷彿只在骨頭上蒙了一層皮的骷髏。
這邊王舒還在敘述自己的情況。
“我現在根本就不敢隨便亂動,因爲我渾身的肌肉也一直處在一個緊繃的狀態,隨便一個動作就會導致肌肉抽搐。”
楊昭聽着王舒的敘述,心裡陣陣不舒服。
這位現在也就是臉還像正常人,那身上真真如個骷髏似的。
而那顆惹禍的牙齒,就是楊昭送回去的。
這邊王舒剛敘述完,馮醫師伸手在卷軸上輕點幾下,然後開口輕聲詢問。
“你剛剛說的那血是什麼血?”
王舒無助的目光看向楊昭。
楊昭抿了抿脣:“馮醫師,那顆牙齒是駿州湖的一個幼崽剛剛換的牙,那牙齒得有我這麼大,牙齒裡裡面還帶着幼獸的血液。”
“但具體到底是什麼種族,我卻是不知道的,我也沒敢問。”
馮醫師一聽駿州湖,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唉,這要是一顆成年異獸的牙齒,你這個小夥還可能不用受這麼大的罪。”
“駿州湖裡的幼崽正是生長速度最快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爲何它的牙齒會掉,但幼崽的血太過霸道,它進入了你的體內,不可避免的把你的生長週期往異獸那邊帶。”
這邊的小豆人撿能翻譯的翻譯一兩句給王舒聽,穩定他的情緒。
這邊馮醫師落下來,伸手摸着王舒的胸膛,又拉開他的袖子,看看他的胳膊。
甚至把他頭上的頭髮都扒拉開觀察他的頭皮。
“你這如果不加干預的話,估計能在短時間內能長到一丈,當然也用不上一丈。”
楊昭不由得心中吃緊:“馮醫師有治療的方法嗎?”
馮醫師稚嫩的小眉頭也皺了起來,掀開被子,又把王舒寬大的褲腿向上擼擼,查看他的腿骨。
“現在最主要的是他是個凡人,他沒有開脈起靈,身上沒有靈力,體質上弱了很大一截。”
“這就導致我很多的方法在他身上都用不了,哪怕這種治療的方法再溫和,用到他身上可能就用力過猛了。”
“所以馮醫生,你的意思是還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雖然這幾句是提前告知家屬風險,但楊昭卻從中聽到別的意思。
“您有什麼辦法直接用就行,不用操心銀子,我們是帶足銀子的。”
這住院看病,有錢沒錢完全是兩個概念,有時候人命是真的可以用銀子從死神手裡拽過來的。
“你們既然能夠請到沈思慎,自然不會是什麼缺銀子的主。”
檢查完之後,馮醫師給自己掐了個清潔術。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要把其中的風險先告訴你們,讓你們心裡有所準備才行。”
“沒想到馮醫師還是這麼謙虛。”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楊昭一回頭就看到了沈思慎帶着人進了屋。
他身邊,除了剛剛跟他寒暄的那位中年人,還跟着另一個小豆人。
“到時候缺什麼藥,直接去我沈家打個招呼就行。”
“呀,還是沈前輩大方,既然這樣,我也就誇一下海口,這病在我手裡十天就給你治好。”
馮醫師和沈思慎兩人互相見禮,客氣的寒暄了兩句。
把沈思慎接待好,馮醫師才轉頭看着牀上的王舒。
“雖然我有把握在十天之內治好你的病,但這個過程絕對不會舒服到哪去的。”
他神情嚴肅:“因爲你渾身皮肉拉扯的厲害,爲了在治療期間你能向我彙報出身體最直觀的感受,我甚至不能屏蔽你的痛覺,不管怎麼疼你都得忍着,不止要忍着,還要清醒的描述感覺。”
馮醫師似乎總想把最嚴重的結果告訴病人。
“這過程很折磨人,但更折磨人的在治療之後。”
“你的個子是回不去了,治療完了要修養很長時間才能進行跑、跳等動作。”
“也就是說,治,我十天就能給你治好,但治好之後的修養是個長期工程,少說也要養半年多時間你才能正常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