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炎熱的天氣,我站在尹伯父的身邊,拉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望着尹薛一,不過是七歲的年紀卻已然高過了我一個頭,再加上他那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容,讓不過五歲的我很是懼怕。
“以後她就是你妹妹了。”尹伯父將我推到尹薛一的面前然後開口,聲音裡有着不容拒絕的威信。
尹薛一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若有似無的點了一下頭。
尹伯父看到尹薛一沒什麼反應後反而鬆了口氣,然後‘交’代了一聲要好好相處便去忙了。
尹伯父一走,尹薛一就懶懶的靠坐在了院子裡的長椅上,然後拍了拍一旁的空位讓我也坐。
“你叫什麼名字?”他看着我,忽然溫柔的笑了,這讓我那顆就快糾成一團的心頓時鬆了下來。
“枝椏。”我小聲的回答。
“姓呢?”
“叔叔說,以後我姓尹。”
“尹枝椏。”他若有所思的念着,然後起身回了屋子,一邊走還一邊喊着熱死了。
這是我和尹薛一的第一次遇見,沒有過多的言語與劇情,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那讓人倍感溫暖的笑容。
我在尹家一共呆了四年,我和尹薛一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嬉鬧玩耍,他到哪都會帶着我,當然他不帶我我會耍賴,再不然就哭,所謂的‘女’人那三寶,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
我那時候想,就這樣跟着尹薛一一輩子也好,再不用害怕被遺棄,被忘記。
只是我還是被遺棄了,或者該說回家了更爲貼切。
那對蘇姓夫‘婦’說我是他們的孩子,當年是因爲他們的不小心才讓我被人販子拐走,那個‘女’子抱着我說她再也不會讓我吃苦了。
我推開那個抱着我的‘女’子,跑到尹薛一的邊上,雙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不發一言。
我其實是想說不管事實真相是什麼,我都不想離開他。
尹伯父說離開還是留下由我自己決定,尹伯母說他們到底是我的親生父母。
尹薛一說尹枝椏你還會回來嗎,你還能姓尹麼?
然後我哭了,我抱着他說尹薛一怎麼辦,我不要離開你怎麼辦?
我說尹薛一你會不會來找我,我說你不來我不老。
尹薛一也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說尹枝椏你不要走。
他說尹枝椏我一定去找你,哪怕是你到了天涯海角。
那個時候,我信的拼命點頭,每日每夜都在期待着,期待着尹薛一來找我,可是之後的一日,那個已經成爲我母親的‘女’子說,尹薛一全家去了巴黎,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我將尹薛一送我的唯一一條手鍊狠狠的摔在地上,我罵尹薛一是個騙子,後來我哭到昏厥,而自那以後,尹薛一以及我在尹家的四年,都成爲了我人生當中的一個夢幻。
過於美好,卻終是不真實的。
自上次同生共死了一回後,尹薛一來找我的次數明顯多了,我有時候也會想問他和那個男朋友怎麼樣了,可幾次話到嘴邊都還是忍住了,問了又能怎麼樣,除了心裡更難過還能怎麼樣。
“蘇小二,大一新生歡迎晚會你和誰跳的舞?”我和尹薛一坐在學校‘操’場上的雙槓上,然後尹薛一問我。
我搖頭:“我沒參加。”
“爲什麼?”
“沒有舞伴。”
“沒人請你?”
“我拒絕了。”
“哦。”尹薛一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近來我們聊天的話題都很無聊,好像是有些沒話找話,我們明明沒有共同話題,可卻又死要賴在一起,其實道不同便不相爲謀,勉強也沒有幸福。
只是我總不能明白這樣的話。
我總覺得,人該逆天而活。
就像阿喑順應天命放棄了蕭單咊,成全了他和林艾草,可是最後呢,苦的是誰,除了她自己還能是誰,蕭單咊離開阿喑後,阿喑是連笑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其實阿喑活的很簡單的,只是爲了嫁給蕭單咊,這是她自小的夢想。
夢想碎了,她便也碎了。
阿喑說我和她都是執念太深的人,她說爲了一個已經把我忘記的人值得嗎?可是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值不值得,有些時候,我們明知是不值得的事卻還是要做的。
我從雙槓上跳下:“尹薛一,你的新生晚會舞伴是誰?”
尹薛一坐在雙槓上晃着雙腳:“不知道,大概死了。”
他說完也跳了下來:“蘇小二,我一直沒有問你,你的名字是什麼?”
我朝他笑笑:“尹薛一,爲什麼在人前一派正經的你,在我面前卻是那般不羈,你喜歡我嗎?”
“嗯….”尹薛一似是想到了什麼,看着我的眸子忽然閃出一道奇異的光,“如果你爸沒有娶你媽,我應該會喜歡她。”
我:“……”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一腳踹在尹薛一的小‘腿’上:“你丫的真欠揍!”
“嗷!”尹薛一狼叫一聲,然後捂着小‘腿’一臉哀怨的看着我。
我假裝沒有看見,轉身慢悠悠的往教學樓走去,下一堂國際英格雷需,這課教授太厲害,逃不得也遲到不得。
我聽見尹薛一在後面喊:“蘇小二,你是‘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