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綠王子,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阿臆。
我的阿臆,眉目清明,笑容絕世,舉手投足間帶有淡若青竹的茶香,他像清風,無所謂凡塵世事紛擾,在他眼裡,認定了的,便是一生的執着,他會說:他要,給他就是了,侵慌,沒有什麼會比你更重要。
他說:我不能爲你生,可是我能爲你死,侵慌,我生來只是因爲你,而如今,我就要死了,你可會難過,會不會自此不再忘記我?
我怎麼會忘記你呢,我至死都不能忘記你的。
阿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我守在他身邊一天一夜,最後被沈西塵帶了走,沈西塵的話很簡單,他說:“許侵慌,你懷着孕。”
是啊,我懷着孕,所以我不能再守在阿臆的身邊,來接阿臆的是沈俊豪,當他看到安靜的躺在病‘牀’上的阿臆時,他那常年不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沈西塵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沈俊豪哭,沈俊豪趴在阿臆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他在後悔,他說他悔不該當初告訴他的身世,讓他一生都活在那該死的職責之中。
沈俊豪說了很多話,最多的還是後悔,最後他的眸子忽然一亮,然後對着溫度已然冷卻的阿臆說:“阿臆,爸爸會救你,一定會救你。”
他說完就帶走了阿臆,沈西塵攔住他,問他要做什麼,他看着沈西塵忽然大笑,笑容悲慼而滄桑,他說:“我這一生共有三個兒子,親生的一個,領養的兩個,可是最終留下來的,就只有阿臆,我一直在問上天,我沈俊豪到底是前生造了怎樣的孽,今生纔會經歷這樣的劫,阿歸死了,你走了,哈…哈哈…”
他低眸黯然:“我怎麼能讓阿臆就這樣離去。”
儘管這個時候我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可我還是聽見了沈俊豪說的那句話,他說阿歸死了,沈西塵走了,他不能讓阿臆就這樣離去。
沈木歸和阿臆,在他的口中分明是兩個人。
我的身形有些搖墜,勉強依靠着牆的支撐站立住,我問沈西塵:“沈木歸和阿臆,是兩個人?”
沈西塵看着我的眸子變得極暗,就好像以前的阿臆,因爲過於深暗而始終無法看懂,我走過去拉住他的衣衫:“求求你,告訴我,沈木歸…”
我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阿臆,你若不是沈木歸,那麼我的罪孽,是不是又要更深一層了,對不起,欠你的,我來生再還。
對於那未知的生命我們已然有心無力。
後來的後來,我始終會想,如果阿臆沒有替我擋下這一刀,我會不會至死都‘弄’不清楚我心底究竟愛的是誰,我一直覺得我該是愛許南木的,因爲前十幾年間我只有他,我以爲我愛他是應該,是絕對,可是原來並非如此,而對於沈西塵的那份執念,不過是因爲他和許南木的過於相似,可我知道,我是喜歡沈西塵的,也許剛開始是有目的的接近,但是後來我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如果沒有在桫欏城遇到阿臆,我會想要和沈西塵一直在一起,畢竟,我累了。
桫欏城的故事太過悲傷,哪怕是後來那個名爲魚楚的男子帶着那個瘋了的‘女’子來道歉,瘋子傷人自是無罪的,而魚楚用着自己的權利,也將‘女’子從瘋人院帶了出來,沈家沒有追究任何責任,沈西塵說沈俊豪自那日從醫院帶走阿臆後就銷聲匿跡了,而一直在家養病的沈夫人忽然走出了內殿擔起了大任,沈西塵說他之所以恨阿臆,是因爲阿臆和他同是養子,卻比他得到的更多,而且阿臆一直知道他的身世卻始終沒有告訴他,沈西塵說,他恨阿臆的假仁假義,可是除了恨卻又不能做任何事情,所以恨便入了骨子裡。
魚楚後來說要我講一個故事,我答應了,在他開始講故事的時候,那個瘋了的‘女’子終於清醒了過來,她要求自己來講述那個故事,我們都沒有反對,而我們也知道了,她口口聲聲要置於死地的裴槿湮,是她自己。
而她欠了的那個‘女’子,叫榭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