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諶又不是小孩子,誰說的話都相信。
“此乃前輩底蘊累積所致,我不過是提供了一句靈感,前輩厚積薄發而已。”張諶很客氣的道:
“先生若真想謝我,我倒有一件事求先生應允。”
“哦?你有什麼事?不妨儘管道來。”五先生道。
張諶道:“韓素貞乃是我師傅,之前其對先生無禮,還望先生日後莫要追究,將此事揭過去如何?”
“你求我就爲了這件事?你自己就沒有什麼要求嗎?榮華富貴?美人權勢?只要你開口,就算我鍾家嫡系的小姐,也可以許配給你。”五先生聲音中滿是訝然,他以爲張諶開口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可誰知居然是爲了韓素貞說情。
說到許配嫡系小姐的時候,五先生下意識瞟了一眼鍾象,卻見張諶身後的鐘象面色不由得一變。
張諶聽着五先生的話,擡起頭看了五先生一眼,看得出五先生很誠懇,但是張諶卻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五先生無奈只能點頭應下:“好!就如你所說,我與韓家的恩怨到此爲止。日後鍾家也好,學宮也罷,俱都是不再追究此事。”
“多謝先生!如此,咱們的因果了了。”張諶道。
聽聞張諶的話,五先生搖頭:“恩情就是恩情,哪有那麼容易了結。”
二人又客套幾句,張諶開口告辭:
“稍後各路士子前來拜訪,在下先告辭了,免得爲前輩惹來麻煩。”
鍾無敗證道陽神不知要惹來多少人拜訪,他可不想被人給堵住。
“我現在既然已經證道陽神,豈會畏懼平邊王府?你只管留在這裡,由我出面說和,管叫你和平邊王府化解所有的恩怨。”鍾無敗自信的道。
張諶聞言連忙推辭拒絕,他要是和平邊王府和解,少不得要將那九把飛劍交代出去,到時候他如何煉製打神鞭?
見到張諶堅持拒絕,鍾無敗也是無奈,只能放任其離開。
鍾象親自相送,將張諶送到大門外,然後道:“我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就會回京城,你要是想要利用我的火焰,還需要半年時間內辦好,否則到時候過期不候。”
張諶扭頭看了鍾象一眼:“你這廝屬狗的,簡直翻臉不認人。我與五先生開解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期限?”
鍾象冷冷一哼,高傲的揚起下巴,扭頭走回府邸內。
張諶看着鍾象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卻也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憑自己之前那般折磨鍾象,這小子現在還能遵守諾言,也算還講信用。
“只希望謝靈蘊的動作能快一點。”張諶暗自嘀咕了句,他其實也着急煉製打神鞭,用來剋制各種高手。
張諶走在回去的路上,路過那羊雜店,就見小先生渚旬坐在攤位前,一雙眼睛呆呆的看着天空不語,就連身前的羊雜都不吃了。
“老闆,來一碗羊雜碎。”張諶對着老闆喊了句,然後坐在渚旬的對面:“先生怎麼不吃了?”
“心中發堵,吃不下去。你說五先生之前明明道心破碎了,怎麼就忽然破而後立,證道陽神了呢?”小先生收回目光看向張諶,眼神中滿是不忿。
“你和五先生有過節?”張諶看見小先生的表情,開口詢問了句。
小先生搖了搖頭:“當然沒有,我只是單純的嫉妒,那可是陽神境界啊!此人證道陽神,日後韓家怕是要面臨着龐大的壓力,畢竟韓素貞出手刺殺了五先生,只怕鍾家不肯善罷甘休。韓家怕是頂不住啊,滅亡是早晚的問題,我又豈能不憂心?”
“韓家和鍾無敗的恩怨了了,日後學宮也好,鍾家也罷,都不會再爲難韓家了。”張諶開口道了句。
小先生聞言一愣,滿臉詫異的看着張諶:“爲何?”
“因爲鍾無敗之所以破而後立,全都是因爲我的開解。”張諶道。
小先生愣住,隨即苦笑道:“也是,那兩個刁鑽問題是你提出來的,除了你之外誰能回答得上來?”
然後小先生又滿臉好奇的道:“那兩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君子不救,聖人義不容辭。”張諶說到這裡,將自己和鍾無敗談論的過程說了一遍。
小先生聽聞張諶的話,整個人呆愣當場,如遭雷擊一樣喃呢着張諶的話語:“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許久後小先生幽幽一嘆:“五先生能證道陽神真是僥倖,你這一句話對他來說價值無量。他的累積早就夠了,但卻始終無法觸及陽神大道,如今終於得了鍥機,當可魚躍龍門。”
說到這裡小先生一雙眼睛看向張諶,眼神中滿是詭異之色:“你小子居然能說出這種蘊含道理的話,真是不可思議,錯非你就坐在我面前,都還以爲這句話乃是聖人之流說出來的箴言。”
張諶看了一眼小先生,然後低下頭默默的吃起了羊雜湯,因爲這就是後世某位聖人說的話。
看着吃羊雜碎的張諶,小先生湊過來低聲道:“你能說出如此箴言來點撥五先生,咱們之間的關係不比五先生要強?你要不然也說幾句箴言送給我?到時候我要是證道陽神,可以罩着你!”
張諶聞言停下了吃羊雜碎的動作,擡起頭看了小先生一眼,你別說他看小先生還真是挺順眼的,雖然這廝從來都不吃虧,是個混不吝的主,但該辦事的時候還是真的辦事。
“我這裡有完整的心學,你要不要學?”張諶笑容滿臉,似乎是開玩笑的道。
“心學是什麼?”小先生好奇的道。
“就是那陳三兩開創出來的學問,我將其命名爲心學。你要是肯跪下來跪地拜師,奉上茶水,我就將心學的精髓傳授給你。那陳三兩不過是才悟出心學的一點皮毛罷了,根本就不曾得到心學的精髓。而我這裡有完整的心學精髓不說,甚至於經典我都編篡好了。”張諶笑吟吟的道。
他說這話真真假假,不過是爲了逗弄小先生罷了,他自己說掌握了心學的精髓誰信啊?只要是個腦袋正常人的就絕不會相信張諶居然掌握了心學精髓。
但張諶偏偏遇見了一個腦袋不正常的人,就見小先生渚旬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哐哐的直接磕頭:“弟子渚旬拜見先生,還請先生傳我大道,弟子日後必定用心侍奉先生,絕不敢有二心。此地沒有茶水,弟子以羊雜湯代茶水,還請先生笑納。”
張諶看着跪倒在地,手中捧着羊雜湯貢獻上來的渚旬,不由得有些發愣,這是哪裡來的二愣子?
“你怎麼就相信了我的話?”張諶呆呆的看着渚旬。
“不過是磕幾個頭,喊一聲師傅罷了,我能吃什麼虧?”渚旬振振有詞的道:“你若傳我學問,以後自然是我先生,給你磕頭天經地義。你要是哄騙我,大不了再叫你給我磕回來就是了,到時候咱們扯平了。”
張諶聽聞渚旬的話一陣無語,這廝還真是一個奇葩。
不過他修煉仙道,並不走儒家的路子,那心學他留着也無用,還不如傳出去。
日後渚旬若是真的能將心學發揚光大,他身爲傳經人,必定也跟着受益,會受到冥冥之中的加持,得儒道的氣運滋潤。
他如果傳下心學的精髓,日後收穫未必會比渚旬少。
只是他還有個擔憂,萬一渚旬得了精髓,來個殺人滅口那可就沒眼看了,將自家給坑進去了。
“你以大自在天魔與我賭個咒,我傳你心學精髓,你日後不可以任何方式加害與我,否則必定爲大自在天魔所奪舍。”張諶道。
“好說,我這就起誓。”渚旬連忙對着虛空起誓,伴隨着其起誓,張諶掌心中的蓮花花瓣微微一陣波動,順着那誓言落入了渚旬的精氣神內。
賭咒完畢,渚旬眼巴巴的看着張諶,張諶一雙眼睛看着渚旬,略作沉思後,沾着渚旬碗裡的羊雜湯,然後在桌子上書寫出了一行字:“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渚旬一愣。
張諶看着渚旬,開始宣講王陽明的心學精髓。
遙遙望去,就見小巷之中,羊雜攤位前,一少年靜靜的端坐在桌子前,一箇中年男子跪倒在青年男子身前,似乎陷入了某種狀態,靜靜的聽對方講述着什麼。
今日巷子里人流十分稀少,所以二人傳經竟然無人打擾。
伴隨着張諶宣講心學精髓,冥冥之中一道道莫名氣機開始匯聚,向着張諶的周身匯聚了過來。
那是屬於氣數!
天地間最爲神妙的氣數!
氣數纔剛剛匯聚,張諶眼底就已經有金光閃爍,察覺到了氣數的存在。
“咦,居然還有這種反應?”張諶心中好奇,就見那神秘氣數居然直接穿過張諶的肉身,降臨於其神魂內,融入了其法力中,在青蓮中匯聚起一團乳白色的氣機。
那氣機初始之時很淡薄,大概只有米粒大小,看起來猶如一層淡淡的霧氣,但是伴隨着張諶宣講大道,那神秘氣機越來越厚重,開始不斷膨脹壯大,化作了乒乓球大小。
要問張諶爲何知曉心學的精髓?
當年心學火熱,捲起了一陣心學的熱潮,張諶自然也跟着研究過一段時間。
他雖然沒有研究明白,但卻也知曉了許多微言大義。
且說那渚旬,在張諶初始開口的時候,只是漫不經心的聽着,只是伴隨張諶說得越來越多,其整個人面色嚴肅起來,側着耳朵傾聽,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錯漏了言語。
甚至於渚旬乾脆施展神通,形成了一道幻象結界,將二人給籠罩住。
張諶所言雖然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而且還斷斷續續根本就連接不上,但卻句句是精髓,句句直指冥冥之中的大道。
待到張諶將自家的乾貨掏乾淨之後,張諶青蓮中的那一團白色光芒已經化作了雞蛋大小。
那白色氣團化作了一道胎卵,似乎在孕育着什麼東西。
“此乃心學氣數之根基,其內孕育着鎮壓氣數的寶物,待到日後心學壯大到一定程度,此神秘就可以破胎而出。此物乃是心學根基,日後天下心學氣數有十鬥,而我至少獨佔七鬥!”張諶心中大喜過望,想不到竟然還有如此收穫。
自己不過是宣講心學的精髓罷了,居然被冥冥之中的天地氣數所承認。
張諶雙手捧着羊雜湯,眼神中滿是驚喜。
而跪倒在地的渚旬卻依舊是跪倒在地,身軀中氣息翻滾,一絲絲純陽氣息涌動,似乎要隨時蛻變爲陽神真人,但是卻見渚旬猛然一掌伸出,拍在了自家頭頂的百會穴,接着就見那匯聚起來的純陽氣息居然被其一巴掌給拍散掉。
張諶看到渚旬的動作後一愣:“你剛剛不是羨慕五先生證道陽神時羨慕得要死嗎?怎麼自己要證道陽神的時候,卻忽然放棄了?”
“我如果現在突破陽神,不過是普通的陽神罷了,待我回去整理了先生的大道精髓,著書成經典,就可以凝聚出屬於我的本命箴言,到時候我以儒道聖人的命格去突破陽神,未來有望窺視那傳說中的十一境界。”渚旬的聲音中滿是激動,他今日收穫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大得沒邊。
然後就見渚旬對着張諶再次叩首,畢恭畢敬的一禮:“我渚旬說話算話,您以後就是我的先生了。我以後就是您的弟子,日後在下必定對先生畢恭畢敬,以報答師傅傳道之恩。”
張諶將渚旬扶了起來,這可是個天選打工人啊,自己的氣數收集小機器。
“說什麼師傅不師傅的,我也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我尚且年幼才疏學淺,怎麼配做閣下的老師?”張諶道。
“您傳我大道,就是我的師傅。”渚旬聲音中滿是倔強。
“我是個平民,你乃是大貴族,我哪裡敢做你的師傅?這要是傳出去,只怕天下人會撕了我。”張諶堅決阻止渚旬的稱呼。
“那不行,我要是不做你的弟子,你以後萬一和我搶奪心學的聖人果位怎麼辦?你再將學問傳給別人怎麼辦?我當了你的弟子,你還好意思搶我果位?還好意思再將學問傳出去,你好意思背刺你自己的弟子?”渚旬聲音中滿是坦蕩的表達着自己的算計。
這就是渚旬,獨一無二放蕩不羈的渚旬。
“我渚旬從不做吃虧的買賣,您只管受着就是了。”渚旬斬釘截鐵的道。
張諶聽聞渚旬的話,整個人一陣無語,這廝也忒現實了一點,不過聽了對方的話後,張諶心中卻安定了許多。
至於聖人果位?
他並不在乎,誰說一家學問內只能出一位聖人了?
儒家不是有許多聖人嗎?
最關鍵的是,張諶掌握心學氣數,他就相當於合道的鴻鈞,爭奪什麼聖人果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