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開口就是,“小初,救我……白慕青她……救我……雲城醫院……”
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額頭瞬間起了一層薄汗。
我有些尷尬慌亂地看着林蔓蔓,“蔓蔓姐,抱歉,我有點急事,需要先走,改天再請你吃飯賠罪了。”
說完,我拿着包就準備往外面走。
剛走兩步,她就從後面追上來。
她面色平靜,聲音很溫和,“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能不能幫上忙?”
我有些遲疑地看着她,不知道這事怎麼跟她說,畢竟這是景昕理虧在先。
“是不是跟家妹有關?”她一語道破。
“是,她對我閨蜜……”
“那還愣着幹嘛,快走呀!”她從錢包裡拿了一沓鈔票放在桌子上,拉着我就往外走。
路上她不停地安慰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家妹雖然脾氣火爆了點,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但願。
但景昕的個性,若不是遇到了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她是不會找我的。
趁機給傅懿發了個短信。
希望這個繫鈴人能把這鈴給解了。
車子很快到了雲城人民醫院。
一停穩,我就解開安全帶下車往景昕說的地方走。
林蔓蔓跟在我後面一直喚我,“小初,你不要着急,你還懷着孩子……”
我腦子裡全是林蔓蔓被人綁着,刀架在脖子上的畫面,根本顧不上去其他的。
可我千想萬想沒想到,林蔓蔓被人帶到的是婦產科。
一看到那三個字,我的腦子嗡的一下全亂了。
手術室的燈是亮着的。
難道……
不敢再想下去,快步走過去,想推開手術室的門,卻被幾個彪型大漢攔住。
白慕青坐在手術室正對門的椅子上,雙手環胸,翹着二郎腿,一副傲視一切的表情。
我瞬間怒了,“白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如果你今天敢傷景昕分毫,我相信無論是江家還是傅家都不會放過你!”
“喲,”她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連江家、傅家都搬出來了?”
她猛然站起來,穿着恨天高的她明顯比穿平底鞋的我高上很多,氣勢很快被她比下去。
但我又豈是認輸的人,咬牙瞪着她,“不信,你就試試?”
說罷,我作勢就要給江嬴打電話!
但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就被人奪了,“江太太,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今天沒有孩子的就不單是裡面那位——”
“慕青!”林蔓蔓從後面趕了過來,衝她吼了一句,“不許無禮!”
“嫂嫂!”白慕青將我的手機背在身後,快步走向林蔓蔓,挽住她的胳膊,“那個狐狸精懷了傅懿的孩子,都兩個月多,我要不帶她來打掉,等孩子出生,傅家知道了,還不得讓他認祖歸宗,那我的地位……”
她也只有在林蔓蔓面前纔會表現的弱勢!
我以爲林蔓蔓會向着她,卻不想她直接推開白慕青的手,闊步走到那兩個大漢身邊,厲聲吼了一句,“都讓開!”
“誰敢!”白慕青命令。
“嫂嫂,我纔是你親妹妹,你怎麼能幫着外人?”她又開始裝柔弱,跟演戲似的,眼眶立馬就蓄滿了淚水,若是不知道的實情,都要以爲她纔是受欺負的。
“慕青!你也是女人,就該知道孩子對於一個母親的重要性,你這樣傷害一個無辜的生命,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林蔓蔓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在空曠的走廊,傳回陣陣迴音。
“良心?”白慕青突然冷笑了一聲,“嫂嫂,傅懿是我的未婚夫,他讓別的女人懷了孩子,我這個正室難道要睜一隻眼閉一眼嗎?還是說嫂嫂你當初就是靠着孩子上位的,所以纔會如此護着這個想靠孩子上位的女人!”
“啪!”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這話什麼意思,林蔓蔓的巴掌已經甩在了白慕青的臉上。
“你打我?!”白慕青捂着臉,瞳孔放大都極限,“你信不信我讓我哥休了你!”
“啪!”
又一巴掌!
“白慕青,第一巴掌是教訓你口無遮攔。第二巴掌是教訓你目無尊長!長母如嫂,你對我不敬就是對母親不敬!”
這一巴掌徹底把白慕青打懵了。
“都給我滾!”林蔓蔓手一揮,那兩個保鏢也不敢再放肆,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進去阻止是否還來的及,但心裡還是存了幾分僥倖。
但我還沒來得及推手術室的門,白慕青一下子衝了過來,用身體擋着門,“你們今天誰要進去,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真不知道她是爲愛癲狂,還是太在意傅太太這個位置?
試圖跟她談判,但她根本聽不進去。
一邊哭,一邊咒罵小三、狐狸精之類的話。
突然,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影。
我還沒看清他的臉,白慕青就被那黑影一推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咬牙,猩紅的眸子藏着煞氣,“白慕青,我告訴你,我的女人和孩子今天要是有半點事,你和你們白家等着給從雲城消失!”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一個護士走出來,“誰是病人家屬,病人大出血……”
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一下,身形不穩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孩子……
肯定沒了。
景昕……
生死未卜。
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死,此刻,死神離我這麼近得時候,我才明白。
人這一生,最害怕恐懼的是未知,而人最大的未知,便是死亡。
這纔是讓人真正恐懼的緣由。
我看見傅懿哆哆嗦嗦地在病危通知單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在關係一欄那裡寫的:丈夫。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關上。
林蔓蔓扶着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傅懿頹廢的靠在手術的門口,眼神渙散,卻充滿戾氣。
沒有人管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的白慕青。
並不是我小家子氣,並不是我不良善。
但這是活生生的一條命,甚至是兩條命。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掉。
醫生先走出來,然後對我麼說,“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仍比較虛弱,需要住院觀察,家屬去辦住院手續。”
傅懿回頭對身後的小跟班吼了句,“去辦!”
很快,景昕就被人從裡面推了出來。
巴掌大的小臉,慘白慘白沒有半分血色,嘴巴上戴着氧氣面罩。
傅懿直接衝過去就握住景昕的手,嘴裡喃喃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跟着醫生推着景昕往病房走的傅懿突然回頭,看着白慕青,臉上的表情冷漠、狠厲,“白慕青,從今天開始傅家與白家沒有親事,只有仇事!”
白慕青精緻的妝容早就哭花了,這會看起來跟個女鬼沒兩樣。
聽見傅懿的話,她驚慌失措地爬起來,拽住傅懿的胳膊,“傅懿,我……我……不是故意的……”
“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這次他不是推,而是用腳狠狠地踹在了白慕青的腿上。
白慕青吃痛,狼狽地連連後退了幾步,最後重重地跌在地上。
顧不上別人,跟着傅懿一起往病房走。
身後是白慕青的鬼哭狼嚎,“嫂嫂,你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還有林蔓蔓絲毫不手軟的警告,“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嗎?就是你這樣!”
然後沒多久,林蔓蔓也跟了過來。
她先是非常歉疚地跟傅懿道歉,又過來安慰我。
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她當初跟白昊焱在一起也是吃了很多苦,他們現在那個可愛的女兒也險些沒了。
不過她是幸運的,最終孩子保住了,不同於景昕,沒了孩子,自己還差點丟了命。
傅懿知是非,並沒有把罪責怪到林蔓蔓頭上,但失子之痛,讓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他坐在病牀前握住林蔓蔓的手,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病牀上臉上蒼白的女人。
我們三個人在病房各佔一角,氣氛沉重,誰也沒說一句話。
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景昕醒了。
跟我預想的一樣,她應該是知道孩子沒了,哭鬧沒有用,所以她面色平靜,將手從傅懿手裡抽回來,然後轉頭看向我,“初兒,對不起,讓你替我擔心了。”
“怎麼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怎麼會……”我怕掉眼淚會影響她的情緒,所以極力忍着心裡的悲傷,勉強對她笑。
“景小姐,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林蔓蔓也走過來。
“不必了,白小姐只是把一切迴歸到原點,並沒有錯。”景昕很虛弱,說話都有氣無力。
“什麼回到原點,景昕,我告訴你,不要以爲孩子沒了,你就可以甩掉我!”傅懿掰過景昕的臉,迫使她看向他,眼睛裡的神色極其複雜,慌張、害怕、擔心,還有悔恨……
“傅小爺,你該知道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紀的人,根本就沒有未來……以後就不必再——”
“你休想!”傅懿直接打斷她的話。
沒想到,遊曳花叢中的傅小爺又一天會對一個女人專情。
只是……
他們註定情路坎坷。
沒多久,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回身一看,眼前的人在這一刻讓我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