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忘川
千燈城。
四周和上方依舊是一片漆黑虛空，但龐大複雜的城池卻已消失不見，只剩一片平靜水面。
一顆黑色心臟漂浮半空，緩緩跳動。陣陣白色煙氣從心臟逸散，慢慢匯聚成團。
好半晌，一隻慘白手掌突兀探出，揮散白煙，金厄身影緩緩出現。
可此刻他卻全身乾癟矮小，竟變得好似七八十歲老頭一般。
“三十年修爲，一朝盡喪啊！”
“林素！”
他拼命喘着粗氣，咬牙切齒的盯着腳下水面。
之前對方陡然發動黃泉渡，讓他不得不拼命。他敢肯定，如果他不能先一步把陳沐送入困龍井，林素就敢把他一起拉進黃泉渡！
結果就是他自己修爲散盡，千目也被那失去意識的瘋狂怪物吸乾元氣，化作煙塵。
好在終於把人送進黃泉，自己活過了此次劫難。
“林素！人已經送去困龍井，快放我出去！”
金厄心頭忐忑的連聲高喊。
他怕林素心狠手辣，趁機把他滅口。
好半晌，他腳下平靜水面纔開始有水花涌現。
金厄心頭不由一鬆，暗道林素到底心有顧及，正想着出去以後如何找對方算賬。
一隻靛藍色手臂卻從水花中陡然鑽出，一把將他腳踝攥住。
金厄猛然低頭，立刻便看到了陳沐那雙已然恢復清明，卻顯得越發猙獰瘋狂的猩紅眼珠。
下一刻。
嗖！
衰弱至極的金厄被毫無反抗的拉入黃泉渡。
千燈城內徹底變的空無一物。
……
無名小山山巔。
明黃水花從地下涌出，緩緩匯聚成人形，澹臺宗身影重新出現。
“少主，人都已經進了黃泉渡。”
“我把落點放在了困龍井，這會兒想必已全部進入其中。”
林素輕鬆一笑：“齊聚元胎人柱，此處困龍井籌備總算完成了呀。”
澹臺宗附和點頭，旋即又有些擔憂的嘆一口氣：“金將軍使出血囊分身，拼着一身修爲準備斷臂求生。可惜最後關頭還是被陳沐拉入了黃泉渡。”
林素忍不住嘖嘖稱奇：“怪不得受靈尊看重。”
“臨死反擊，竟能接連拼掉連城千目金厄三位將軍，了不起啊。”
“金家……”澹臺宗面帶遲疑。
林素一臉輕鬆擺手：“不必擔憂，金家想找我麻煩，得先過了靈尊那一關。”
他掏出塊巴掌大遍佈白色小點的翠綠圓盤，樂呵呵的對着澹臺宗晃了晃道：“金老侯爺又不是隻有金厄一個兒子，我有這困龍井籌備之功，他不敢來找我麻煩。”
澹臺宗看着碧綠圓盤，略鬆一口氣。
可無意間注意到一處變化，心頭不由一頓：“少主，怎麼中心處依舊空白一片？”
碧綠圓盤與困龍井相連，每種進去一個元胎人柱，便會多一個白點。此刻圓盤周邊，便分佈着密密麻麻芝麻大的小白點。
另有七顆綠豆大白點，環繞中間。
可中心處，原本是代表冥靈元胎的碩大白點，卻遲遲沒有出現。
“還未送到？不能吧？”澹臺宗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素眉頭緊皺，舉起圓盤仔細查看。可等了好半晌，圓盤卻未出現絲毫改變。
“那陳沐，還能從黃泉渡裡逃跑不成？”澹臺宗臉色大變。
“黃泉渡挪移虛空，是借用陰冥忘川河的力量。想掙脫，就是相當於在和整個陰冥作對抗。”
“這……這根本不可能嘛。”
林素聞言，凝重的看了澹臺宗一眼：“忘川河！”
“什麼？” “我說他根本就沒掙脫，而是跟着黃泉渡，鑽進了忘川河！”
“他不想活啦！”澹臺宗臉色大變。
“麻煩了呀！”林素看了眼碧綠圓盤，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
此刻，陳沐靜靜的平躺於水中，身周水流透明的宛若虛空。
頭頂是細微晦暗天光，身下是一個挨着一個，隨着水流靜靜飄蕩的人形黑煙團。
不知過去多久，陳沐緩緩睜開眼，猩紅眼珠裡已沒了瘋狂慾念。
可意識卻依舊昏昏沉沉，好似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身心內外暖洋洋一片，任何念頭思緒都懶得出現。
每隔一段時間，一團黑煙便會從陳沐體內飛出，緩緩飄蕩下落，融入下方那些人形黑煙隊伍消失不見。
陳沐那五米高龐大壯碩身形，也隨着黑煙消失而縮小一點。
時間流逝，就在其徹底恢復正常的瞬間。其身周那溫柔河水，突然展現出非同一般的恐怖一面。
眨眼間，陳沐衣服鬚髮就盡數被腐蝕的發黑枯萎，變作塵煙，飄蕩消失在河水中間。
白皙皮膚片片脫落，血紅筋肉好似落入濃酸，飛速分解消散。
僅片刻功夫，手腳指甲便紛紛脫落，森白指骨顯現，其上皮肉已然完全腐蝕不見。
可陳沐卻依舊平靜的躺在水中，半睜半閉的眼睛裡毫無波瀾。
就在緩慢跳動的心臟顯露於肋骨縫隙之間時，光潔慘白的眉心額骨處，一顆荔枝大漆黑空洞圓球出現。
洶涌黑煙從其內涌現，迅速包裹陳沐全身，好似挪移般，陳沐殘破露骨的身軀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團人形黑煙。
剛纔還窮兇極惡的清澈河水，頓時又變作了溫暖溫泉水一般。輕柔託着陳沐所化的人形黑煙，緩緩沉入河底，融入那一片黑影中間。
……
甘河下院。
“突然跑掉，像是有人在追一樣？”莫無舟凝重的看着大蛤蟆。
他不由想到了那些能化身污泥般黑影的怪人，以及那能籠罩整座山頭的陰冥鬼妖。當初兩者被發現，其實都有陳沐的功勞。
現在看來……
“是追殺報復麼？”莫無舟臉色難看。
“能讓那些人不惜發動黃泉渡，你那師弟恐怕已經凶多吉少嘍。”屠笑嘻嘻道。
“能熟練運用縱地虹光，修爲近乎和你相當。我記得你曾說過，他的修行時間比你晚很多對吧？”
“天才呀……”屠語氣裡帶着些惋惜。
“早知道我就住他腦子了。”
莫無舟冷冷一笑：“你該慶幸沒惹上他。”
“我這師弟最擅長陰詭秘法。”
“上次那陰冥鬼妖，就是被他揭發。”
“你說他拿你有沒有辦法？”
屠頓時一滯，不再說話。
站在木屋門廊前，看着呆呆立在院子裡的大蛤蟆，莫無舟嘆一口氣。
“真沒有生還可能？”
屠嘆一口氣：“那些人很可能是陰冥衆。”
“貪婪嗜血，恐怖詭異。而且像蝗蟲一樣無窮無盡。再厲害也會被一波波攻擊淹沒吞噬。”
“我覺得，你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自己。”
“陰冥衆出現在這裡，代表他們很可能要對這裡發起攻擊。”
“若伱實力不濟，跑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