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謀算
血紅太陽西斜，天色逐漸昏暗，焰行部輔兵在各總旗催促下趕到血河邊。
濃重血腥焦臭味撲面而來，滾滾濃煙隔着數裡地就清晰可見。
除高樓般巨大赤睛水猿，戰場上還多出了不少三五米高的巨人屍體。
這些巨人有的身披鱗片，有的多手獨目，有的頭頂犄角，雖總體類似人形，但卻長相古怪各有不同。
陳沐越看越心驚。
他突然發現，他施展五鬼附身後的狀態，竟和這些巨人極爲類同！
“死了這麼多陰兵，這是出大事了呀！”石德春臉色發白，聲音發顫。
這些巨人就是陰兵，練成了鬼紋的陰兵？！
陳沐心頭不由一跳。
自己五鬼附身所化巨人，其實是某種陰兵？
他盯着那些身軀殘破的巨人，目不轉睛。
此刻，一股股濃重黑煙正從巨人身上飄出。而伴隨黑煙騰空，其軀體也緩緩淡化透明，直至消失無蹤。
好一會兒，陳沐才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震驚。
五鬼附身根本乃是五鬼紙人，紙人本就是用陰魂怪製成。從當初忘川河記憶來看，陰靈又是陰魂怪變種。兩者皆因陰魂怪而成，其存在相似之處，也並非不可能。
饒是如此，他心中依舊疑問重重。
五鬼袋傳承記載於千山經，是一本傳播久遠且廣泛的旁門外道經文。該經書早已殘缺，傳承於世的都是斷篇殘章，記錄的秘法也大多詭異邪門。他沒想到，這麼本左道經書，竟會牽扯到陰冥。
“若有機會回到陽間凡塵，定要找來看看究竟。”
……
翌日。
乙三旗營地。
陳沐靠坐在牆邊，透過大開窗戶看向營房外。衆多輔兵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個個面帶憂色的小聲議論交談。
沒多久，石德春快步走進營房，徑直來到陳沐身邊。
“打聽到了，昨日咱們亥字營軍主，那位藍章藍大將軍，他找到了赤睛水猿的核心水府。”
“強攻時遭到水猿激烈反抗，這才導致大量陰兵身死。”
陳沐心頭瞭然：“可曾攻破水府？”
“恐怕是未曾。”石德春搖頭。
“藍將軍已下令休整備戰，三日後會再次出征。”
“此次準備充足，大概率是能成。”石德春振奮。
陳沐卻沒那麼樂觀。
“陰兵在休整，赤睛水猿也在聚集，最終結局依舊難定啊。”
“若能一戰而成還好，若打成持久戰，倒黴的可就是咱們。”
“亥字營有秘法守護，固若金湯，那些紅毛猴子還敢來攻擊大營不成？”石德春疑惑。
“兔子急了還咬人。”
“就算不敢攻擊大營，難道亥不敢霍霍咱們這些輔兵？”
“只要在咱們搬運水猿屍體時蹦出幾個來，就足夠讓咱們死傷慘重！”
石德春臉色也不由凝重。
……
下午時分。
亥字營西側有數排石頭平房，其屬於亥字營軍備部，秘法寶藥均從這裡換取。
某間石屋中。
“忘川河水一釜五個軍功。”半人高木製櫃檯後，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頭都不擡道。
不是三個軍功嗎？
這和他之前打聽的價格可不一樣。
陳沐眉頭微皺，卻還是將鬼臉銅牌掏出。
戰場越來越危險，他想盡快提高黃泉引轉去黃泉部，就只能冒險用飛焰經輔助。
但這就需要海量忘川河水，他自己凝練速度跟不上，只能用軍功來軍備部換取。
感謝洪修老哥慷慨贈送，秘法黃泉引沒花軍功，因此他積攢的那三千多軍功一點兒沒動，此刻便有了大用。
黑衣青年探手取過銅牌，陰靈神力催動，隨手比畫幾下，就再次推給陳沐。
連同一起的，還有一個鵝卵石。其整體雞蛋大小，色青灰，略扁，通體佈滿銀色紋路。
這是……
“沒見過忘川石？”黑衣青年瞥一眼陳沐，見怪不怪道：“內裡封存一道咒力，回去用陰靈神力激活，便能召來忘川河水一釜。”
忘川石？陰冥版的符篆？
陳沐眉頭一挑，新奇的把玩着青灰色石頭。 自己對陰冥瞭解到底還是少。
五鬼袋不好隨意使用，食氣袋太小，來之前他就怕忘川河水體積太大難以隱秘搬運，所以本打算只買一釜。
如今嗎……
“勞駕，這種忘川石，再給我來兩百。”陳沐把鬼臉銅牌推回去笑道。
“多少？”
“兩百！”
“你難不成要拿這玩意兒去洗澡？”一直淡然平靜的黑衣青年嗓門都忍不住拔高。
嘿！
你猜怎麼着？
我還真就是要拿這玩意兒去洗澡！
陳沐臉上露出微笑。
……
亥字營中央，一座高大石殿深處，藍章懶洋洋的坐在灰白石椅上。
他身穿寬鬆白衣頭髮披散，手肘抵着扶手，右拳隨意的撐着右臉。
紅白分明的狹長雙眼，出神的看着門口那道光亮與陰影的分界線。
一道身穿黑衣的高瘦人影踩着暗淡光影，緩緩走進房間。
對方走到石桌前，雙手攏在寬大袖袍內，居高臨下的盯着藍章看。
“脫離陰兵，獨身闖入水府攻擊水猿王。藍大將軍，您可真是勇猛。”黑衣人冷笑嘲諷。
“你難道不知道，一旦水府核心被毀，水猿王被殺，赤睛水猿族羣立刻就會分崩離析四處逃散？”
“我們來此是爲抓獲足夠多赤睛水猿，而不是讓你來彰顯個人勇武！”黑衣人冷冷道。
藍章眼珠微轉，血紅色瞳孔淡淡掃了高瘦黑衣人一眼，聲音平靜冷淡：“沈衍。”
“藍大將軍有何指教。”黑衣人沈衍面不改色，直直對上藍章雙眼
“你擋着我的光了。”
“你……”黑衣人臉色一變。
剛想開口呵斥，可對上藍章那平靜血紅的雙眼，便忍不住渾身發緊，不由自主的就挪動腳步，站到了石桌旁邊。
藍章血紅眼珠慢慢迴轉，再次盯着門口光影看。
黑衣沈衍胸口頓時劇烈起伏，好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怒火繼續勸。
“藍大將軍，你修的本就是水猿法相。”
“只有捕殺足量赤睛水猿，讓根源石碑上的靈機完善，你的陰神法相纔有機會抵達頂點。”
“最重要的是此舉關乎城主大道，若違令不遵壞了事，亥字營上下都要完蛋。”
“屆時伱我恐怕是要被招魂幡抽乾本源。”沈衍冷一張臉。
“三日內，準備好招魂祭壇。”藍章聲音平淡
“你要牽引陰靈神力？你……你還要去找那水猿王麻煩？！”沈衍頓時怒氣上臉。
藍章眼珠轉動，瞥了對方一眼。
沈衍頓時渾身一僵。
“好好好！我去準備祭壇！”他咬牙切齒：“但職責所在，這亥字營內發生的一切，我都會如實記錄並上報。”
“何去何從，你自己掂量着辦！”沈衍狠狠瞪了藍章一眼，快步離開石殿。
石殿再次恢復寂靜。
“頂點？一隻大點兒的紅毛猴子？呵……”藍章左手食指輕巧扶手，一臉戲謔輕笑。
“你確定要練血神經？不怕瘋？”一道重重迭迭的清脆童聲突然在空曠石殿內響起。
嗡！
房間左側陰影中，突兀浮現密密麻麻的眼。
地上、牆壁上、天花板上，古怪眼睛近乎佔據半邊房間。它們眼睛有大有小，各自開合轉動，好似每個都有自己的意識一般。
“這不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
藍章依舊懶散的坐在石椅上，盯着門口光影變換，對房間內堪稱詭異的眼睛看也不看。
“我們給予秘法，我們給予資源，我們只是平等的歡迎一切外來者成爲我們的一員。”重重迭迭的清脆童聲語氣平靜。
“是是是，你們幫我壯大，你們等我發瘋，然後你們就可以把我一口吞進肚中？”藍章輕笑出聲。
“沒錯！”無數天真童聲同時歡呼，密密麻麻眼睛不斷眨動，內裡滿是興奮。
“呵！”藍章嘴角微翹，露出個略顯瘋狂的笑容。
“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