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將他們歸還於你,但是你必須放我們離開。”帕莉拉趁機再次開出條件。
她已經不奢侈再保住金蘋果園。
因爲斯特麗娜並不是一個人,就算是她同意放棄金蘋果園,她背後的勢力也不會同意。
還不如趁機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勢力。
就算不捲土重來,也有圖謀其他的機會。
斯特麗娜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不僅僅是在權衡利弊,還在考慮帕莉拉話的可信度。
這些卓爾精靈爲了生存,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謊言、背叛,已經深入到她們的骨子中。
她已經被自己的母親背刺過一次,心口的傷口至今未能癒合,她不想被背刺第二次。
可是這件事情關係到自己祖父和父親的下落和生死。
哪怕明知道有可能是陷井,卻也不能不信。
“我如何相信你?”斯特麗娜最終將這個問題反丟給了帕莉拉。
帕莉拉顯然知道自己以及卓爾精靈的名聲,也不嘗試辯解,直接將自己的底牌亮了出來,“他們的靈魂一直都在金蘋果樹中,在沒有守護者之匙的情況下,我就是通過他們的靈魂與金蘋果樹之間的緊密關係,操控侵蝕金蘋果樹的。
只是沒有了守護者之匙,金蘋果樹自身就不是完整的,就沒有辦法被完全掌控。”
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實際上,已經置身在一個金色、紫色與翠綠色交匯的世界中。
這個正屬於金蘋果園的意識世界。
帕莉拉解釋完的時候,一張巨大的紫色蜘蛛網出現在了她身後,在蜘蛛網上,掛着兩個蜘蛛囊,裡面包裹着兩名雅靈。
一名鬚髮皆白,另一名也有着絲絲縷縷掩飾不住的老態。
眉目間與斯特麗娜都有着幾分相似。
“父親!祖父!”斯特麗娜忍不住叫出聲,隨即怒氣沖天的道,“帕莉拉,你這個毒婦,你怎麼下的去手?他們可是跟你朝夕相處了上百年的親人,你的心是鐵石做成的嗎?權利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斯特麗娜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祖父與父親的靈魂竟然被一直作爲工具囚禁着。
這比直接死了還要悲慘。
若是她早知道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等到現在,她早就殺回金蘋果園來,哪怕孤單影只,哪怕萬劫不復。
“我說過了,我也身不由己,若是我不動手,我們家族中的其他人也會動手,若是由她們來,別說是你不可能逃出金蘋果園,就算你祖父和父親的靈魂也保不下來。”
帕莉拉神情中有着掩飾不住的無奈,擋住要衝向紫色蜘蛛網的斯特麗娜,“這不是普通蜘蛛網,而是神後的神性之網。
除非我主動解除它,否則就算是你摧毀了神性之網,也沒辦法喚醒你祖父和父親,更別說是復活他們。”
現在斯特麗娜已經懶得反駁帕莉拉爲自己的洗白。
無論她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自己內心不認可她所說的,也是沒用。
她現在更關心自己的祖父與父親的靈魂。
斯特麗娜退而求其的道:“我可以放你離開,其他的卓爾精靈必須留下。”
“不行,要放就一起放。”帕莉拉堅持己見。
並不是她突然變得高尚,在乎起其他卓爾精靈的生死,而是金蘋果園中的卓爾精靈都是她的嫡系。
一旦他們全部都折在這裡,她就算是活着逃回了幽暗地域的周圍城市中,也成了光桿司令。
很快就會被其他家族主母吃幹抹淨。
斯特麗娜鐵了心不願意如帕莉拉的心意,冷冷道:“你有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你離開,要麼你留下,讓其他人離開。
你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等到自然平衡者來了,就不完全是我說了算了。
到時候,就算我願意放你走,自然平衡者也不願留你這個後患。”
斯特麗娜這番威脅半真半假。
就在兩人交涉的時間裡,蓋文又先後往金蘋果之核中注入了三股生命之力,已經徹底將古綠龍留下來的毒性龍息取而代之。
金蘋果樹與龍橡母樹之間隱隱約約的建立,不需要蓋文作爲媒介,就有龍橡母樹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斷的涌入金蘋果樹中。
由慢及快,由少及多。
徹底奪回金蘋果樹只是時間問題。
若不是擔心逼急,帕莉拉會魚死網破,徹底摧毀祖父和父親靈魂,她連放走帕莉拉的條件都不願意答應。
“那就全部都還給你。”帕莉拉突然將紫色蜘蛛網向斯特麗娜推了過來。
然後整個人直接從金蘋果樹的意識海中消失,出現在現實中,而在不遠處,就有一道一人多高的紫色裂縫。
卓爾高階女祭司一秒鐘都沒有耽擱,直接一頭鑽了進去。
她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斯特麗娜的選擇題。
相比起那些卓爾手下,她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她甚至不信任斯特麗娜會兌現承諾。
先前的交易,只是她用來吸引斯特麗娜注意力的手段,讓她無暇分身攔截自己。
她已經在暗中打開了傳送門。
斯特麗娜只能心底怒罵一聲卑鄙,眼睜睜看着帕莉拉溜走。
沒有了帕莉拉的掌控,卓爾精靈的腐化力量完全失控,四處奔涌。
她必須以掌控金蘋果樹和自己兩位至親的靈魂爲重。
沒有了帕莉拉掌控的卓爾腐化力量,威脅性大幅度降低。
斯特麗娜淨化它們的速度大幅度提升。
不知道帕莉拉是不是還念及舊情。
在斯特麗娜祖父與父親的靈魂這件事情上,她並沒有做絕。
至少沒有再次背刺斯特麗娜。
斯特麗娜如願以償的,從卓爾腐化力量的浪潮中,將他們的靈魂給保了下來。
“小麗娜?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小麗娜,我不是將你送走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帕莉拉那個婊子不願意放過你?”
在纏繞在兩名雅靈身上的重重卓爾腐化力量被擊潰後,他們不分先後的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他們看到斯特麗娜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喜,而是憤怒,對帕莉拉的憤怒。
“祖父!父親!”斯特麗娜的聲音中流露着哽咽。
多麼熟悉的關切聲,她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聽到。
這番話代表他們的靈魂意識一直處於沉眠中,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更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這未嘗不是一種好事。
至少代表他們沒有受二十多年的煎熬,只是被當作侵蝕金蘋果樹的工具。
“帕莉拉這個婊子,再惡毒的野獸,也不會吞食自己的孩子,她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我要宰了她,親手宰了她。”卡里洛怒髮衝冠。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自己摯愛的妻子,竟然是一名潛伏在自己身邊一個多世紀的卓爾。
爲了利益毫不猶豫的將他們出賣掉,將他的一片赤誠踩在泥土中狠狠的踐踏。
現在因爲看到自己的女兒完全被點爆了。
“卡里洛,冷靜點,你看看周圍,小麗娜不像是被囚禁的樣子……她這是在操控金蘋果樹……她這是從帕莉拉的手中解救了我們!小麗娜長大了,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
相比起父親,斯特麗娜的祖父安卡拉明顯要冷靜,經驗也更豐富,很快便察覺了情況的不對勁。 “已經過去二十三年了!我回來晚了!帕莉拉已經被我趕走了,我正在重新拿回屬於我們的家園。”斯特麗娜終歸不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很快便掌握了自己的情緒。
言簡意賅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怎麼能放帕莉拉那個婊子離開?她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卡里洛咬牙切齒的道。
“卡里洛,冷靜,她做的再不對,也是斯特麗娜的母親。”安卡拉明顯更顧及斯特麗娜的情緒。
他顯然還沒有將思維調整過來,依舊將斯特麗娜當作那個被他們庇護在羽翼下的雅靈少女。
“我……”卡里洛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悲憤的嘆了口氣,不再開口。
安卡拉目光柔和的看着斯特麗娜道:“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我吧,讓我們重新奪回屬於我們的家園。”
沒等到斯特麗娜回答。
一道柔和中帶着嚴肅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力量不能交出去,那些卓爾性情狡詐,詭計多端。
你祖父與父親的靈魂,在她們手中囚禁多年。
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們以退爲進的陷阱,方便她們捲土重來。”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坐鎮在龍橡母樹的維吉尼亞領主。
當蓋文利用引導生命之力的方法,將金蘋果樹與龍橡母樹聯繫到一起,將龍橡母樹的力量大規模引入的時候,維吉尼亞的靈魂意識就已經隨之滲透進來。
只是操控龍橡母樹第一次夢行,就已經佔用了她的大部分精力,在斯特麗娜佔據上風的情況下,自然不會貿然插手這邊的事務。
而且這件事情中還摻雜着斯特麗娜的私仇,稍微不慎會起反作用。
眼見斯特麗娜要被失而復得的親情迷了眼,只能出言提醒。
斯特麗娜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
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頓時消散大半。
因爲維吉尼亞領主並非危言聳聽,依照她對帕莉拉的瞭解,這種事情她絕對能夠幹得出來,畢竟對方已經做過一次。
親情在她的眼中一文不值,不過是她獲取更強大力量的工具。
自己先前面對帕莉拉,因爲仇恨的原因,還能夠抵抗住她的各種蠱惑。
現在因爲親情,她差點被迷惑。
這裡可是意識海,各種幻術和迷惑心神的手段,比現實中更容易施展。
維吉尼亞領主所說的都是輕的,眼前的兩個靈魂,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祖父和父親,都要打一個引號。
心生警惕的斯特麗娜委婉拒絕道:“祖父與父親剛剛脫困,靈魂正是虛弱的時候,還是以調養爲主,我已經長大了,應該爲你們分擔更多責任。”
她不清楚自己兩位至親究竟是哪種情況,還是以柔爲主。
等到戰事結束後,再辨別他們的情況對症下藥。
斯特麗娜的回答,明顯讓安卡拉一愣,神態更柔和道:“我的小麗娜,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
只是金蘋果樹涉及到的秘密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
她不僅僅是我們的家園這麼簡單,同時她還是物質位面的原初蘋果樹,與物質位面的蘋果樹的健康息息相關,責任重大。
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當你將應該掌握的知識都掌握後。
我再將金蘋果樹的守護職責交付給你不遲。”
安卡拉的意外之意很明顯。
斯特麗娜太年輕,金蘋果樹的責任重大,你把握不住。
“抱歉,祖父,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維吉尼亞姑姑也提供了幫助,只有我能夠配合,等到一切穩定下來,我將會第一時間將金蘋果樹的控制權還給祖父。”
安卡拉要的越急,斯特麗娜的疑心越重,越不會輕易的將控制權交出來。
“什麼?你竟然藉助了外力?這豈不是將金蘋果園拱手讓人?你這種行爲與帕莉拉那個賤人有什麼區別?”卡里洛高聲尖叫,說到最後,神色中有着一絲掩飾不住的怨毒和厭惡。
這種厭惡絕不僅僅針對帕莉拉,還有近在咫尺的斯特麗娜。
斯特麗娜這時候纔想起,自己現在也帶有一部分卓爾特徵。
過去二十多年,她已經適應了這種變化。
但是靈魂意識還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兩位至親,顯然還沒有適應。
面對這種情況,斯特麗娜心中的喜悅遠遠大於憤怒。
因爲他們的這種反應,是他們本人的可能性大幅度提升。
畢竟他們若是被卓爾精靈操縱或者僞裝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做出這種反應,而是一味的討好自己,爭取將金蘋果樹的操縱權拿回去。
他們現在的情況,更像是在被卓爾的腐化力量侵蝕詛咒,性情有些扭曲變化。
若是這樣,事情反而相對簡單,至少可以想辦法對他們展開淨化。
“安卡拉!”卡里洛怒聲呵斥,“你怎麼能將小麗娜與帕莉拉相提並論?
小麗娜的膚色雖然變了,但是她依舊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小女孩。
若是連她,連自己的女兒,你都沒有辦法信任,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你信任的人嗎?”
“可是金蘋果園是我們的家園,只能由我們守護……”
還沒等到卡里洛說完,兩道翠綠色光柱從天而降,將他與安卡拉全部籠罩其中。
一股強大的力量吸扯着他們,將他們向空中拽去。
“這是怎麼回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麗娜,我是你祖父安卡拉啊!”
“斯特麗娜,難道你要學你的母親帕莉拉不成?爲了金蘋果樹的控制權,將親情棄之不顧不成?”
無論是安卡拉,還是卡里洛都勃然變色,無論他們怎麼掙扎都沒有辦法從翠綠色光柱中掙脫。
“不要怪斯特麗娜,這並不是她的行爲,而是我的,你們在問責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的情況。”
一道半透明的翠綠色身影,出現在了兩名雅靈身前,正是維吉尼亞領主。
眼見斯特麗娜要陷入家事難斷的漩渦中,果斷出手,將一切扼殺在搖籃中。
“維吉尼亞,你想要插手金蘋果園?枉費我當初如此看重你,將小麗娜託付到你的手中。”卡里洛怒目呵斥。
雙方是存在血緣關係的,只是有點遠,能夠追溯到千年以上,畢竟雅靈是一種長生種。
就算是千年,也不過是三四代的事情。
“我們這是怎麼了?”安卡拉倒是沒有一味的埋怨,而是被維吉尼亞領主的話語吸引,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個時候方纔發現,絲絲縷縷的紫霧正在從他們的身體中飄逸而出。
“安卡拉叔叔是聰明人,這一次怎麼變糊塗了?
你們被卓爾精靈囚禁了這麼久,你覺得依照她們的性情,會不在你們的靈魂上做手腳?
若是你們真的爲了金蘋果園,爲了斯特麗娜好。
就將金蘋果園的操控權交到斯特麗娜的手中,你們暫時到龍橡夢境中靜養,等到確定你們靈魂沒有問題後,再着手復活的事情不遲。”
維吉尼亞直接將整件事情跟兩個人挑明。
“危言聳聽!若是我們的靈魂真的出了問題,我們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一切都是你的幻術,你就是窺視蘋果園!”卡里洛卻堅信自己沒有任何問題。
“抱歉,這不是請求。”維吉尼亞領主可沒有斯特麗娜那麼多親情顧慮,隨着龍橡母樹力量的進一步催動。
落在兩人身上的翠綠光柱變得更粗壯,吸力變得更強了。
在兩個人的情緒變得更憤怒,言語變的更污穢之前,直接將他們牽引到了龍橡母樹那邊。
“領主大人……”斯特麗娜欲言又止。
維吉尼亞領主似乎很清楚雅靈女將軍的擔憂,解釋道:“我分的清輕重,我不會傷害他們,只是將他們暫時安置到了龍橡夢境的分夢夢境中。
等到將這裡的情況處理完畢,龍橡母樹暫時安全後。
我會專門抽出時間和精力,爲安卡拉叔叔和卡里洛大哥展開診斷,尋找問題癥結所在,我會竭盡全力治癒他們的。”
“多謝領主大人。”斯特麗娜頓時長鬆了一口氣。
“你安心的做好這邊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我等你的消息。”維吉尼亞領主的身影再次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