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衆人一聽第二個案子比第一個更爲古怪,紛紛來了興趣。
朱秀才更是催促:“李枷鎖,你也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這案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李枷鎖不敢怠慢,趕緊彙報:
“我們在北城門巡邏排查的時候,發現有好些家庭都存在有不和睦的情況。
剛開始我們沒有太當回事,因爲這種事情並不歸我們鎮妖司管,該由鄉老或者坊正負責調解。更何況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連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我們這些粗人?
可是隨着排查展開,我們漸漸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這些家庭鬧出的糾紛實在太大,遠不止是吵架鬥嘴那麼簡單,還生出了好幾起命案!
這裡面既有夫妻相殘的,也有兄弟相殺、父子奪命。
如果是一家兩家出現這樣的事,還能用意外來解釋,可是出現的多了,就絕對不會是意外。
於是我們就去了出現糾紛的人家展開調查,但是他們大多不想家醜外揚,不肯配合我們。
好在我們打聽到,之前鬧出命案的幾戶人家,殺人的兇手都被收監進了縣衙的牢房,我便派了人去縣衙調閱相關的刑事宗卷,又問了這些犯人。
據大部分人交代,他們會與自己的親人起衝突,甚至將其殺害,都是因爲看見、聽到這些親人,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一時間怒火上頭失了理智,在衝動中做了錯事……”
聽到這裡,朱秀才忍不住插嘴道:“他們的親人,恐怕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吧?”
李枷鎖點頭拍了個馬屁:“不愧是朱小旗,一下子就洞察到了關鍵。”
見朱秀才出了風頭,崔有愧忍不住皺眉。
他輕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我也想到了,只是沒有講而已。”
李枷鎖見狀,趕緊又拍了個馬屁:“崔小旗的本事,我們自然是知道的。”
看到崔有愧面色稍霽,他才暗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正被秦少游等人盯着,都想要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好在秦少游及時開了口:“不用管他們,你繼續說。”
李枷鎖應了一聲‘是’,繼續講述相關案情:
“那些犯人雖然說,他們看見、聽到親人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可實際上,根據縣衙刑房裡面的人調查到的情況,以及左鄰右舍的描述,他們的親人根本沒有做過那些事!
而在縣衙牢房裡面提審犯人的時候,有一個殺了自己兒子的屠夫,說這一切都是妖鬼作祟。
那屠夫還講了他誤殺兒子的詳細經過,卻是不久之前,那屠夫正在一戶人家裡幫忙殺豬,時值傍晚,天色將黑,他忽然聽見兒子的聲音在那戶人家的院牆外響起,似乎在與旁人談話,但說的都是些挖苦、侮辱他的話。
因爲是在別人家中,屠夫怕被人看了笑話,不好發作,便忍下了這口氣。
回到家裡,他第一時間就把兒子給痛揍了一頓。
他的兒子被打懵了,問明原因後,哭訴說自己當時人在家中,並未去過那戶人家附近,有左鄰右舍可以作證。
第二天一早,屠夫問了左鄰右舍,得知兒子那時候果然在家,又去了昨日殺豬的人家詢問,結果那戶人家表示,當時並未聽見院牆外面有人說話。
那屠夫立刻想到最近縣城裡面不太平,猜測自己多半是撞上了鬼祟。
他做屠夫這麼多年,也算是養出了一些膽氣與兇性,得知真相後,不僅沒有被嚇到,還回家將殺豬刀藏在衣服裡,故意在街上走來走去,想要等到鬼祟出現後,用他的那把殺了無數牲畜、沾滿了血氣的刀,將鬼祟幹掉,來爲民除害。
可是直到天色漸黑,那屠夫都沒能夠再遇到鬼祟。
倒是他的兒子,眼見天色要黑了,生怕他出意外,急急忙忙從家中出來尋他。找到他後,遠遠的就埋怨了幾句。
結果就是這幾句埋怨,讓屠夫懷疑他是妖鬼所變,心頭忽然生出了一團怒火,腦子裡面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眼前這人就是妖鬼,快殺了他。
於是屠夫大吼一聲衝了上去,拔出藏在衣服下面的殺豬刀,就刺死了前來尋他的兒子。
據那屠夫說,他在刺死了兒子後,人就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不對勁,抱起兒子送醫,可惜兒子傷勢太重,最終也沒能救回來。
哦對了,在將兒子送醫的途中,那屠夫還聽見了一道古怪的、帶着濃濃嘲諷的笑聲。
根據這個屠夫的描述,以及另外幾個殺死了親人的犯人的講述,我們確定了這個案子屬於妖鬼作祟。”
李枷鎖講完後,秦少游點了點頭,正待發表意見,崔有愧搶先一步說道:
“依我看,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是黎丘鬼所爲!這種惡鬼早在《呂氏春秋》一書中便有記載,說它喜歡模仿人的至親,挑逗起人的怒火,讓人做出弒親殺子這等滅絕人性的事情,而它則可以從中獲利,汲取到修行成長的怒氣、怨氣與悔恨。”
這也正是秦少游的看法,見崔有愧講的很詳細了,他便沒做補充,扭頭問朱秀才、馬和尚等人:“你們的看法呢?”
朱秀才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同意老道的判斷,這種通過掀起家庭矛盾,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事情,黎丘鬼做的最多。”
馬和尚則說:“我在還俗之前,曾經遇到過一起黎丘鬼作祟害人的案子,作案手段與李枷鎖描述的差不多。我覺得,可以從黎丘鬼入手調查。”
孫顯宗和山道年兩人,也相繼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都認可崔有愧的判斷。
這讓崔師兄很得意,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秦少游道:“這黎丘鬼或許沒有弔客厲害,但它帶來的危害一點兒不比弔客小,甚至從影響上面講,還要更勝一籌。李枷鎖將它列爲急需處理的重要案件,做的很對。只是這黎丘鬼生性狡猾,想要找出它怕是不容易……大家有什麼好辦法嗎?”
又是崔有愧搶先開口,提出了一個辦法:
“黎丘鬼最喜歡看夫妻相殘、父子相殺。越是恩愛的夫妻、慈孝的父子,它就越想要讓其自相殘殺。秦總旗,您不是有一張人皮面具嗎?不如戴上它扮作薛小寶,我則假扮成你的父親,我們倆到黎丘鬼出沒的街坊找間屋子,搬進去表演父慈子孝,不怕引不出黎丘鬼!”
秦少游聽到這個提議都驚呆了。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崔有愧這是想要佔我便宜啊!我拿他當兄弟,他卻想要當我爹?!
緊接着又生出了一個疑問:爲什麼崔有愧要我變成薛小寶,而不是別的孩童?
差房裡的朱秀才、馬和尚等人,同樣是被崔有愧的這個提議給驚到了。
紛紛在心裡面暗想:崔小旗這是旗杆上插雞毛——好大撣(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