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一週,我漸漸地適應了這個新學科“書法課”的節奏,我給學生們從書法的起源講起,到各種書法名作的出現,再到怎麼欣賞這些好作品,等等,講得頭頭是道。當然,每節課也都有不少的實際寫字練習,也讓學生們提高一下自已的書寫能力,所以我的書法課上得有聲有色,無論是我們三十八中的校長鍾英,還是教務處的許天明主任,對我都很滿意。
備課方面,由於有何小佳的不停幫忙,我在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很得心應手,材料充分,我發現我在何小佳的面前,書法知識真的是很短淺,這方面我看的書太少了。所以有不少的課程,基本上都是我先向何小佳求教,由何小佳先給我講了,我再煞費苦心地把它們整理成知識系統,理成條文,寫出一個完美的書法教案,然後做成PPT課件,再配以短視頻,最後纔在班上“滾動播出”,不少課程都是現倒現賣。
不過效果居然很不錯,學生們對我的課很是歡迎,畢竟我是有着強大的語文老師的講課功底兒,所以幾節課下來,我在三十八中的名聲大振,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們,都已經實實在在地把我認可成了一個優秀的“書法老師”。我的新個人形象從此正式確立。
但讓學生們這麼大聲地向我叫着“書法老師好!”的時候,我自已的個人心裡卻多少有些悵惘。
啊,從今以後,我就真的只是個“書法老師”了,而以往教過那麼多年的語文老師,卻已經離我漸行漸遠……實際上我的 心底裡是極愛語文學科的,要是我能一直教語文教下去,若干年後我成爲一個語文名師、語文教育專家、語文學科專門學者這肯定是毫無疑問的。
但沒辦法,學校既然已經鐵定了安排我做這個,我也只好服從大局。鍾英校長曾親切地拍着我的肩膀說過:“我的林老師啊,別對過去的語文教學再有什麼懷念啦,你要知道,你現在的崗位更重要,也更難做!它比語文教學的難度要大多了啊,你想一下,咱們這麼大的一個三十八中學,好幾百號的老師啊,寫字好的能有幾個?那語文老師,我隨手一抓,都能抓上來一大把!但書法老師,我還能隨便地抓得上來嗎?我得戴上顯微鏡,才能找得着啊!所以,書法老師纔是最金貴的!”
鍾英老校長這麼一說時,我也給逗笑了,心裡面也平衡了些。
同時,本年級組的很多老師還對我產生了羨慕,有些教其他文化學科的老師就經常感慨:“唉,人吶,就得像林老師這樣多才多藝的、多有點本事纔好!我要是像林老師這樣,會點兒書法……嘿!那得有多好!我也能成個藝術學科的老師啦,又輕鬆又愉快的……還能讓鍾校長高看一眼。”
什麼,教藝術學科的老師就都是這麼“輕鬆愉快”的嗎?這就是我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
我有時候也會問何小佳,有什麼感想,何小佳卻說道,是啊,咱們這個學科它就是輕鬆愉快的!你看咱們兩個人,還有他們教音樂課、美術課的那幾個老師,不全都是輕鬆愉快的?而且咱們這些人一看就都帶着點“仙風道骨”的,這不好嗎?咱們就是不同於常人的嘛,大家都有個藝術的“範兒”。你只要有了這個“範兒”,你就有了一份特別的人格魅力。
我同意何小佳的看法,她說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卻又想,也不能因爲書法學科有了這麼個特別之處,就對之掉以輕心,就可以隨隨便便地亂幹,那也不行!我必須也要認真地研究好它纔可以。
其實教什麼課都一樣,你要是不想好好幹,湊合湊合完事,那麼教主課的那些數學、語文的老師們,他們也是可以“輕鬆愉快”的。但你要是想好好地弄,幹出點成果來,那就肯定是會累的,就比如我現在的這個教書法,我現在每天忙着備課、講課,判學生的書法作業,給學生們上課時,又進行作業的講評……哪個細節我做得都很到位,跟教主科語文的時候也差不多,所以我並不怎麼顯得“輕鬆”,但我卻覺得很愉快。
對,這就是我的爲人,我林雨峰的做人準則,那就是無論做的什麼事、什麼工作,只要在了這個崗位上,我就肯定要把它做細做好,甚至做大做強,我絕不會瞎湊合事,或弄個“差不多”就完了,別看我教的是副課書法,但我卻是在拿着教語文的那個認真程度去做,幾乎哪節課都是精品課的標準,當然每節課都上得有聲有色,也正因爲如此,學生們纔會特別地喜歡我的課。
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這在任何時候都是改變不了的真理。
何況,我就應該去付出,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事業,一個老師,能夠讓學生喜歡上自已的課,這是一個老師最其碼的本事。否則就別擔當起“老師”的這個稱呼。
一週的課下來,本來要好好歇一歇,許主任卻給了我一個通知,本週六去一趟臥魯縣縣城,那裡有一個專家對新書法老師們的培訓。
臥魯縣是我們的鄰縣,縣城遠在三百多裡之外的遠山區,許是專家覺得那裡地處大山深處,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所以選擇了臥魯縣作爲本次重點培訓的集會之地。
何小佳一聽之後就有些不太願意,姑娘認爲,這都忙了一週了,好不容易有個週末,有了這麼個好機會可以休息一下,憑什麼又讓我們加班,還是去外地,所以何小佳的怨氣還不小。
我是參加工作多年的老教師了,知道這很正常,週末或寒暑假的時間去參加個培訓,這真的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事,我們身爲老師,正點的時間是要在課堂上給學生們“傳道授業解惑”的,所以有培訓的任務時,它不可能佔週一週二這樣的好時間,肯定是要在教師的休息時間裡進行。
沒辦法,既然你選擇了身爲教師的這個職業,就應該無條件服從這裡面的一切遊戲規則。
我好好地勸了勸何小佳,一直勸得她也同了意,我又給許天明主任也打了電話,說我們肯定會如期到達,回來之後還會交上一份學習心得筆記等等,許天明主任這才滿意了,然後又補充說道:“我說林老師啊,咱們這個城市到臥魯縣,有三百多裡地,屬於長途啊!你就別開你的私家車啦,給你省點油錢!哈哈,你呀,就坐長途客車吧,咱們的長途客運站,不得有大巴車到臥魯縣嗎,你和何小佳就坐大巴車吧,留好小票,回來後的車費給你們報銷!”
我向許天明主任道了謝,掛了電話,便同何小佳說道:“小佳姑娘,明天週六,那咱們就坐公交車去臥魯縣縣城了啊!”
何小佳噘了嘴,道:“什麼?還得坐公交?我不愛坐公交,怪累人的!三百多裡地不得兩個多小時啊?”
我笑道:“不坐公交怎麼去?三百多裡地,莫非你還要坐飛機啊?”
何小佳向我忽然嫵媚地一笑,這一笑,顯得特有女人味兒,然後才說道:“林老師,我覺得您開那輛桑塔納就不錯!那天咱們去‘老王家燜餅店’,我頭一回坐您的車,哇噻!我發現您玩車玩得真好啊!那輛桑塔納在您手裡簡直它就是滴溜溜的亂轉啊,別看那天的燜餅沒吃成,可是讓我享受了一把坐在您的車上騰雲駕霧的感覺,真好!”
讓何小佳這麼一表揚,我也有些飄飄然,道:“那是!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玩車玩得好!我告訴你吧,在沒買這輛桑塔納之前,我一直是開一輛幸福250摩托,那更過癮!別看名字叫摩托,但是比汽車都快,要是插上了兩翅膀,我都能飛!”
何小佳興奮地說道:“那……林老師,咱們開摩托去吧!”
我趕忙說道:“別別,別介!學校不是說了嗎,給咱們報銷來往的車費啊,這麼好的大便宜,咱們不能不佔!真要是開車去,來回不得幾百塊的油錢啊!省下這筆錢,咱們還能再去一趟‘傻三姐酸湯魚吶’。”
何小佳杏眼圓睜,故作生氣地向我嗔道:“林老師!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吝嗇鬼!看看,不過幾百塊錢兒的一點好處,你都這麼斤斤計較……你那錢倒是省了,可開車的樂趣沒啦!要知道臥魯縣那景色很美的啊,咱們要是自已個兒開車去,這一道上的風景都看不夠!”
我連忙又解釋說道:“哎哎,我的小佳姑娘,我知道臥魯縣風光好,但你坐在大巴車上你不也一樣地可以看嗎?好啦好啦,別爭啦,就這麼着了啊。”
何小佳長長地嘆了口氣,拉了個長音,道:“行——那就坐那破大巴車吧——不過還要問一下,幾點出發啊?”
我說道:“人家專家的那個會是早八點開始,咱們在要八點前趕到會場,所以五點就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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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還要五點!還要起個大早!”何小佳又不高興了。
我說道:“就得起個早啊,要不咱們還不得遲到?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在汽車上補睡啊。”
何小佳的臉上仍然是陰雲滿滿,不高興地說道:“行行,五點就五點,教這麼個破書法課,還這麼多窮事!我怎麼感覺更受罪了呢。”
我說道:“那好,明早五點啊,咱們在長途汽車站門口那裡,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