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講課開始之後,我便發現了韓眉身上存在的很多的“短板”,韓眉的人長得漂亮,容貌、氣質都很好,外表形象不錯,這沒的說,但事實是,講課這東西,不同於公關選美,其實學生們並不怎麼在意一個人的外表,而更注重的是一個人口才。韓眉是南方人,講話本身就有着很嚴重的南方方言,再加上初次上臺,難免也有些緊張,有些話說得不是很連貫,一些並不太重要的知識點,反反覆覆地嗯啊地重複好幾遍,我不由得在底下皺起了眉頭。
再看看韓眉的板書,我也不太看好,對於一個優秀的老師來說,有一手非常漂亮的粉筆字,這是必須的,可以說這是一個老師的必修之功,老師若是能在學生面前展現出你優秀的書法水平,學生會是非常欽佩你的,但恰恰相反,韓眉在黑板上寫出的幾行字歪歪斜斜,筆觸也很輕,象蚊子在上面劃,我想坐在教室後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我在心裡不由得再次發生感慨,唉,感覺這個年輕人,雖然說是有熱情,但方方面面的,還是遠遠地不成熟,還是欠煉呵。
正這麼想着,韓眉在前邊出現了更大的教學問題,就是正在她講課時,她身上帶的手機又響了,那丁丁冬冬的聲音一起,顯得非常地刺耳,非常地不協調,明顯地與這節課的節奏是格格不入。在我們三十八中,教師上課是嚴禁攜帶手機的,如果手機再在課堂上響了,那就已經算是一起嚴重的教學事故了。
但韓眉對此是一無所知,她放下了書本,停止了講課,開始接通手機,和那邊說着什麼。這一下,教室裡就更亂了,由於老師現在不再授課,而是做開了自己的私事,學生們自然也就不再聽課了,底下幹什麼的都有,嗡嗡哄哄地亂成了一團糟,我在底下坐着也覺得很不自然,只是盼望着韓眉快點把那個電話打完。
終於,韓眉是放下了手機,整頓了一下課堂,又開始了講課,但或許是剛纔的那個電話的內容對她產生了情緒上的什麼影響,後面的講課更加混亂,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自然,口誤不斷出現,明顯地講錯的地方也是層出不窮,班上的紀律也就更亂,學生們開始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情緒,我坐在那裡也覺得臉上很不好看,也很難堪,很是尷尬。
我這邊挺受罪,但看臺上的韓眉,比我更是尷尬,此時,她也知道這節課上得已經相當失敗了,現在那一張粉臉變得通紅,表情開始變得極其慌張,我坐在比較靠前的位置,我能看到,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已經從她的臉上沁了出來,那眼神開始變得無助,我想,臺上的她,現在應該最盼望的就是下課的鈴聲了吧。
不過還好,時間不長,那救命的下課鈴聲真的響起,韓眉如釋重負,說了一聲“下課吧”,於是也就草草地結束了這節課。
我站起身來,陪同她回到了她的辦公室,坐在了她的辦公桌對面,韓眉一臉的尷尬和苦笑,道:“林老師……對不起,對不起啊,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是很對不起……我上的一切都非常爛,這課……讓您笑話了!”
我非常大方地向她擺擺手,道:“小韓老師,你別緊張,別緊嘛。快坐快坐,這沒什麼,誰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過程,任何一個新手,在她初次走上講臺的時候,都會和你一樣,都會有些不適應,都會出現一些很幼稚、很可笑的問題,但這沒什麼,慢慢地去改正,慢慢地去調節自己,讓自己進入到真正的一節課的上課狀態中,讓自己進入到一個好的語文老師的角色當中去……這纔對啊。”
接着,我就把我上課時看到的一些很明顯的問題,諸如板書問題,講話不連貫且有方言的問題,講着課時接打手機的問題,都和她說了,韓眉很謙虛很認真地聽着,臉上不時地泛出一陣陣羞愧的紅暈,但那雙眼睛卻一直很明亮,一直很認真地聽着我把這一切全都講完。聽的過程當中,沒忘記了不停地往我的杯中倒熱水,就象是一個小學生在殷勤地伺候着老師,反倒讓我有的時候很不自在。我連說着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我這人沒那麼大的架子等等。
把課評完,正要走,韓眉忽然又問我道:“林老師,且等一下,我可以……問點別的問題嗎?”
我只好又坐下,道:“好,沒關係的,問吧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全可以回答你。”
韓眉忽閃着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問道:“林老師,您是一個特別有才的人。在我剛剛一進這個學校的時候,您的大名我就早聽說過了,今天聽了您對我評的課,我更是對您崇拜不已……我現在很想問問,您是怎麼會這麼厲害的,您的本事,都是怎麼得來的呢,我們這些後生小輩的,會有一天能……能和您一樣嗎?”
我哈哈大笑,道:“小韓老師,你們的將來當然會很強很強!你絕對會遠遠地超過我的,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水爲之而寒於水啊!姑娘,只要你下功夫,好好地向所有的老教師們多學學,多聽聽課,多反思反思,多下下功夫,你很快就能成爲一個名師的,這裡面沒有什麼新鮮的,談不到什麼技巧問題,哈哈。”
韓眉又向我笑了笑,道:“不是……林老師請原諒我的直言,我覺得不是的。我想,您天生就是一個當老師最好的材料,您的一言一行,您所有言談舉止,什麼什麼都特別 地像一個優秀的老師,就是說我一見到您,我就覺得您通身上下有一種老師的‘範兒’,這種‘範兒’特別地迷人,特別地有魅力……特別地吸引人,我覺得我每分每秒地和您呆在一起,都覺得特別地舒爽,特別地迷醉……”
我連忙揮揮手打斷她的話,道:“停停,別再迷醉!別再迷醉!我只是個傳說,只是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平頭百姓,我想,你這麼大的姑娘,應該是早有男朋友了吧,把舒爽啊迷醉啊什麼的詞,留給你的男朋友好嗎,就別再我這兒迷醉啦,哈哈!”
韓眉道:“林老師……不怕您笑話,我現在並沒有男朋友,我這人天生的笨,什麼都不會,連搞對象也不會……”
我打斷了她,說道:“啊好了好了,咱們本來是教研的,怎麼扯到有沒有對象這上頭了,打住打住,這個事別往下提了,還是好好地做做下節課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