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郭娥也看見了陸乾。
她牽着灰色小毛驢，一步竄射過來，向陸乾微微拱拱手：“見過神勇王。”
噗。
灰色小毛驢打了一個響鼻，湊到陸乾身旁，輕嗅幾口，烏黑驢眼突然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麼。
“這小傢伙一向貪吃，見人就聞有沒有好吃的，還請神勇王別見怪。”
郭娥淡然說着，不知從哪掏出一顆青玉丹藥，喂到灰驢嘴邊。
灰驢大舌頭一伸一卷，將丹藥直接吃掉，一雙驢眼亮晶晶的，依舊盯在陸乾身上。
“好金貴的驢子，居然吃百草丹！”
看到這一幕，蘇瓔珞一臉驚歎。
這百草丹是極好的療傷丹藥，價值五十兩黃金一顆，她還是第一次吃丹藥的驢子。
陸乾也微微驚訝了一下：“郭姑娘出手真是闊綽！”
“它救過我的命，給它吃點好的也理所當然。”
郭娥神色平靜，輕撫毛驢耳朵，聲音空靈縹緲，宛如天邊流雲。
好高明的音波功！近在身旁，卻遠在天邊！
陸乾眉頭一挑，心中暗暗點頭。
看來飛天觀還是有幾分實力的，也不全然是白玉候溫子君這等垃圾貨色。
這時，賠了錢的沐靈水飄過來，狠狠瞪了陸乾一眼，似乎將剛纔踩碎石階的賬記在了陸乾頭上。
“阿彌陀佛。”
紅袈裟老僧走過來，雙手合十，朝陸乾一拜：“這位想必就是名震玄京的神勇王吧！老衲有禮了！”
“大師客氣了。”
陸乾點點頭，回道：“這次我們是來嘗齋飯的，不是來求佛捐香火的，大師不必陪同。”
“原來如此！齋飯堂在西北角的香客齋，神勇王請隨意。”
紅袈裟老僧說完，又合十一拜，轉身飄然遠去。
“郭姑娘是來逛寺廟的麼？”
陸乾牽着蘇瓔珞，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郭娥拉着灰驢，淺淺搖頭：“不是。我飛天觀有一位師叔在此居住修煉，我便過來探望他。”
“咦，飛天觀的道士，在佛門寺廟裡居住修煉，真不會被攆走麼？”
陸乾略微驚疑問道。
“我師叔是上一任飛天觀觀主，法相外景境巔峰。大相寺裡沒有人打得過他。”
郭娥淡淡回道。
大惡人啊！
陸乾雙目一亮，肅然起敬，立刻拱手問道：“不知道在下可否見見郭姑娘的師叔？”
“這邊請！”
郭娥輕點臻首，領着陸乾進了寺廟大門，轉過幾處香火縈繞，莊嚴肅穆的大雄寶殿，來到一間偏院。
一推開門，一尊三人高的青銅鼎爐映入眼中，爐底灰燼飄起縷縷青煙。
“這……是鹿肉的香氣！”
陸乾鼻子微動，立刻聞到大鼎之中飄出的誘人香氣。
佛門重地，當衆烤肉！
這位飛天觀的前任觀主還真肆無忌憚。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旁邊的禪房木門拉開，走出一個不高不矮的青袍老道士。
定然細看一下，這老道人居然是天生重瞳異相。
他伸了一個懶腰，轉頭笑道：“郭小侄女，你終於來探望師叔啦！是不是你師傅讓你請我回去？”
“師傅的原話，你最好死在九天之上。”
郭娥平靜且認真回道。
“……”
青袍老道士臉上笑容一僵，面露忌憚之色：“那個，郭小侄女，你能不能讓你師傅改口，她突破到法相境巔峰，那一語成讖的威力更加強大可怕，師叔我恐怕遭不住。”
郭娥點點頭：“我會轉告的。”
“這就好。”
青袍老道士鬆了一口氣，轉頭重瞳一縮，盯在陸乾身上，萬分震驚道：“不得了！真不得了！你一個屠夫，居然有鎮壓諸天之相？”
“前輩會看相？”
陸乾挑了挑眉頭。
“閒來無事，鑽研一下而已。”
青袍老道士身形一閃，出現在陸乾身前一尺，目中金光閃過，眼瞳之中居然浮現出一隻金色眼瞳。
隨後，重瞳脫離，兩黑一金，三隻眼珠幻化成勾玉一般，在他眼中轉動如輪，很是奇異玄奧。
“怪哉怪哉！”
青袍老道士越看越是驚奇：“你雙目有煞氣，天庭眉心一道豎紋如刀，顯然是屠夫之相！但你周身天地元氣隱隱凝成龍鳳虎龜，日月星辰，臣服於你，是諸天萬物主宰的命相！這等命相，九九至尊，要當皇帝的人啊！”
“……”
陸乾聽完，從口袋摸出一兩碎銀，遞出去：“前輩，你這話是要殺頭的大反話，我只能給你這麼多了。”
青袍老道士雙眼一睜：“老夫可不是騙錢的神棍！這都是天命奇書上說的……”
噗。
這時，灰色小毛驢又晃頭打了一個響鼻。
老道士微微一驚，突然閉口不言。
“老爺爺，你能看看我的面相麼？我給你這個！”突然，旁邊的蘇瓔珞掏出一片金葉子，脆生生道。
“你的命格也不錯，鳳生九子。”
老道士袖袍一卷，將碎銀金葉子收走，笑呵呵道。
“鳳生九子？”
蘇瓔珞烏溜溜的眼珠滿是疑問，仰起可愛的小臉蛋，望向陸乾。
陸乾笑着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爺爺，你能說清楚一點麼？”蘇瓔珞又掏出一片金葉子，滿臉的好奇。
“這算卦不能說太清楚的。”
青袍老道士神秘一笑，望向旁邊跟着的沐靈水：“姑娘，你這面相乃是水枯澤困，不妙啊不妙啊！”
“還請前輩指點。”
沐靈水柳眉微蹙，拱手拜道。
她回想這一段時間，是麻煩不斷，諸事不順，這次來大相寺也是跟着郭娥來的，想來見見這位飛天觀前觀主，求他指點迷津。
正巧，她的名字裡也有一個‘水’字，雖然他剛纔看陸乾的面相看得很不靠譜，但姑且聽一聽吧。
青袍老道士四十五度仰頭望天：“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渡有錢人……”
“我明白的。”
沐靈水立刻掏出一個拇指大的金元寶遞過去。
“無量天尊。”
青袍老道士直接捲走金元寶，行了一個稽禮，肅然道：“水枯澤困之局要破解也不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另尋源泉。”
“另尋源泉麼？”
聽到這話，沐靈水低下頭，若有所思。
隨即，她擡起頭來，蹙眉問道：“前輩的意思是讓我另擇良主？誰又是良主？”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老道士微微一擺手，不經意瞥了陸乾一眼。
見此，沐靈水也不追問，蹙眉垂首，滿臉的糾結之色。
“前輩，你肉烤好了。”
這時，陸乾突然指了指大鼎。
“哦！”
青袍老道士眼中三瞳異象一散，轉身一拂道袍。
砰的一聲重響。
鼎爐蓋子飛起，裡邊射出一團黑泥。
老道士虛手一抓，那團黑泥激射落地，啪的一下碎裂開來，顯露出層層疊疊裹着的荷葉。
頓時，一陣清新肉香撲鼻而來。
“相逢有緣，貧道便贈幾位一人一隻鹿腿吧。”
青袍老道士幾下彈指，劍氣激射出去，直接斬開荷葉肉團。
片刻之後，陸乾，蘇瓔珞，郭娥，沐靈水人手一隻鹿腿。
還沒等陸乾道謝，青袍老道士突然眼睛一瞪，驚呼道：“糟了！空見那老傢伙已然發現貧道摘了他的千年地心蓮烤肉，現在正殺過來！貧道他日再跟你們一聚！”
說罷，身形一閃，捲起一陣風，飛射上天，就要遁逃離去。
轟。
下一刻，一隻金色的手掌從天而降，直接將青袍老道士拍進土裡。
“空見！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貧道只不過摘了你的千年地心蓮而已，沒必要用須彌大山印來打人吧！出家人，要心懷慈悲啊！”
青袍老道士一躍出坑，朝着天空大聲喊道。
“阿彌陀佛，老衲很慈悲，特來送施主上極樂西天。”
天空中，一道深厚佛音傳來，一隻金色大手印再度從天而降。
“哇！和尚破殺戒啦！”
青袍老道士怪叫一聲，砰的原地炸作一團青色煙雲，徹底的消失。
金色大手印也直接化作金光，直射東邊而去。
如此玄妙手段，讓陸乾大開眼界。
這儼然是法術神通！
回過頭來，發現剩下的鹿肉已經被那隻灰驢吃得一乾二淨。
隨即，它走過來，歪着頭，舔了舔嘴脣，烏黑大眼珠直盯着陸乾的胸膛，顯露出很人性化的目光。
它在討吃的。
陸乾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藏着的駐顏丹，血菩提，還有那瓶稀釋過的龍元。
這驢子……聞到了他的寶物？
“給我那顆紅菩提子！”
突然一道清脆聲音傳入耳中，彷彿是一個三五歲的童子的聲音。
誰在說話？
陸乾眉頭一皺。
“是我！驢子！”隨後，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陸乾猛地擡頭，銳利目光迎上灰驢那兩隻大黑眼珠子，一臉的震驚。
“沒錯，是我。”
灰驢伸出大舌頭舔了舔嘴巴，很人性化的點了點頭。
夭壽啦！
驢會講人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