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陸婷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
“抱，抱歉，我來晚了......”
她悄悄擡頭看了看。
那個方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坐在那裡陰着個臉。
旁邊那個胖子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
再旁邊那個瘦子給了自己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
還有那些製作團隊的部門老大們，一個個都凶神惡煞的樣子。
就連那些演員們的表情都不太好。
陸婷心裡“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鴻門宴！不然爲什麼人到的都這麼齊？
............
【胖子，你是不是嚇到人家了？不然你這滿臉橫肉還眯着眼的樣子真的挺不像好人。】
【扯淡！我那是近視！今天眼鏡鏡片不小心裂了還沒去重新配。老方你自己也是！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的很陰險。】
【陰險你大爺！我這笑容難道還不夠陽光？還有凱子哥，你這笑容就太假了。】
【......我只是不太會笑，過去我最煩的就是跟投資人打交道。】
以上的內容分別出自方別、劉芒、吳凱發在聊天羣裡的話。
這邊的畫風......似乎有些許不同。
方別笑笑，拿起菜單招呼門口的服務員進來：“總之人到齊了，先點菜吧。服務員，先來條鱘。”
中華鱘不行，那個貌似是保護動物。
人工養殖的還是問題不大。
幾個人也沒說話，很快就推杯置盞吃喝了起來。
大半個小時後，見陸婷還是融入不了集體，方別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他端着飲料走過去坐下，開口詢問：“這幾天工作下來感覺怎麼樣？”
陸婷很緊張，但她還是大着膽子說了：“很不專業，極其業餘。我以前總沒見過這樣的劇組，就連認識的朋友接觸過的劇組也沒這樣的。”
“是挺業餘。”方別輕笑，“但你見過比他們更出色的劇組嗎？我們的電影能出成績，內容可以天馬行空，就是這個原因。”
“但好萊塢那邊也沒有這樣的啊，他們那邊其實比咱們國內更專業，我其實就是從那邊畢業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纔回國的，咱們國內真的挺業餘。”陸婷深吸一口氣，表情認真：“方導，我其實並沒有過什麼奪權的想法，我其實也很喜歡你電影的，我只是想幫你，讓你的團隊更加專業，我相信這樣國內電影市場會在您的帶領下走得更好。”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方別指着正在喝酒的那羣人，“劉芒，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在給別人寫歌。
吳凱，他在拍莫名其妙的垃圾小鮮肉電影。
李博，他流竄在各個幼兒園之間給人佈景搭臺。
趙秋梅，在烈日下幫教育機構發傳單。
聶方、羅維、潘曉在開婚慶攝影工作室。
燕雙鷹在當保鏢，陳永仁還是個警察，劉建明是個小演員，吉良吉影正在橫店演鬼子兵，葉問還在當武替。”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方別問道：“知道爲什麼他們後來都成功了嗎？”
陸婷想了想：“因爲大家都足夠努力？所以努力加上機遇，他們就有了今天？”
方別：“不，因爲我太牛逼了。”
陸婷：“......”
“開個玩笑。”方別抿了口可樂，“我承認，他們確實實力夠強。但他們實力這麼強，爲什麼過去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起色，非要等我來了才能起飛？”
這不還是自誇嘛，莫非是想告訴我因爲你比我更懂這些......陸婷輕輕點頭：“因爲您慧眼識人。”
慧眼識人？如果我真的慧眼識人，那這羣人現在還在撲街呢......方別嘆了口氣：“小陸啊，這人想要成功，除了歷史的進程之外，還需要個人的一點小小的奮鬥。否則就算機遇來了你都抓不住。”
方別指了指還在喝酒的劉芒那羣人：“他們過去那麼強，爲什麼被逼到退圈？就因爲他們不是你這樣‘專業’的人才。他們太不‘專業’了。他們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我也一樣。”
方別無視了陸婷微微皺眉的表情，掏出一支菸點上：“就是這樣一羣被‘拋棄’的傢伙，他們跳出常規的範圍才能爆發出全部的能量，而我也不忍心這羣天才就這樣沉寂，然後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平庸。你明白的吧？”
陸婷的眼神變了。
也許外面的人的看法都是錯的。
也許她的先入爲主也是錯的。
方別......並不是一個有什麼心機的人。
他只是一個爲了夢想努力奮鬥的年輕人。
見她表情有些軟化的樣子，方別趁熱打鐵：“其實我很害怕，也很恐懼，我沒什麼天賦的，外面的那羣傢伙都在期待着我江郎才盡的那一天。可江郎才盡？如果本來就沒才華，又哪裡來的才盡。
我只是個普通人，你是高材生，是年紀輕輕就能靠着能力坐上高位的天才，而我不是。我的這一切都是意外，只能說是他們太厲害過去卻被你所謂的‘專業’給壓抑住了。而我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我有自知之明。我願意放手讓他們去做，所以他們纔有了今天。”
方別深深吸了一口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這個人啊，雖然沒有夢想，但我想要守護別人的夢想。”
“方導，你......”
陸婷被感動了。
不僅僅是感動，她還覺得羞愧。
她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別，不，方導其實一直都被別人誤解了啊！
他是個有情懷的年輕人，不！有情懷的男人！
情懷！
這個詞的殺傷力太大了，特別是對年輕的小資文青女。
深吸一口氣，陸婷深吸一口，強忍羞澀：“方，方導......之前都是我不對，我跟您道歉。現在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陸婷，陸是陸地的陸，婷是左邊一個女，右邊涼亭的亭。我幾年二十五......”
“抱歉。”方別擺擺手，“我有喜歡的人了。”
說着他掏出手機光速點開一堆製片人老婆的圖片給她看：“我這人是顏控，要長得漂亮身材好性格還好的，而且我是女高中生跟女大學生派，你年紀有點兒大。”
方別說的比較含蓄。
因爲除了這些，他還喜歡身材好的。
然後就是有趣的靈魂。
外在是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好了你纔會去深入瞭解內在。
而且方別這人有逼數的很。
他知道自己遇到漂亮的姑娘會忍不住被誘惑，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拒絕掉誘惑。
都沒開始我就把你按死了，你還怎麼撩我？
陸婷卻繼續道：“那些都是卡通角色，難道方導你就是那種貳刺螈宅男？”
“呵呵。”方別冷冷一笑，找出一張大小姐的睡顏照片。
那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大小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照片。
斑駁的陽光打在大小姐散落於臉頰的髮絲、她長長的睫毛還有她的臉上，那唯美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從二次元裡走出來的完美紙片人老婆一樣！
不得不說，方別的拍照技術真的很強！
然後方別光速翻到下一張。
同樣是大小姐，這是她感覺到有人之後迷迷糊糊睡醒擡頭。
那個嬌憨迷濛的眼神和表情，還有她嘴角擒住的一縷髮絲......
方別這樣的猛男已經死了！
當然，方別並沒有給她看後續。
那是大小姐清醒過來之後發現方別在偷拍她的睡顏，先是羞澀，然後惱羞成怒把他按到爆錘的景象。
不得不說，不愧是有着私人健身室的大小姐，她打架的水平真的很厲害。
方別基本被按在地上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主要他也沒敢還手。
陸婷苦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方導您的女朋友？你們兩位真的很配。”
郎才女貌，郎有才，女有貌。
而且光看照片，從那姑娘的氣質就看得出來，這不是個普通人。
所以他們很般配。
方別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郎才女貌不是正常？
想想他前世的鋼琴天才演奏大師朗朗跟他的老婆就知道了。
他老婆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崇拜愛慕。
結果微博還一羣田園女拳說朗朗配不上他老婆......
就朗朗那基本上在目前鋼琴演奏界保底前三的實力和地位，他會配不上？
他老婆自己都覺得是高攀好吧！
搖了搖頭，方別笑道：“還不是我女朋友，不過我正在努力提升自己，爭取可以配得上她。”
看着他溫柔的眼神，陸婷心底嘆了口氣，然後微笑：“那她肯定會是個幸福的姑娘，祝方導您早日成功。對了，她是誰呀？看上去挺年輕的。”
“嗯，她今年剛上大一，去年她還是高中生的時候我就決定追她了。但那時候她還未成年，我不敢跟別人說，怕我自己被和諧掉。”
陸婷：“......”
方別繼續自爆：“還有，其實我也有那麼一丁點不好的心思，我打算軟飯硬吃。”
陸婷的微笑逐漸僵硬：“她......家裡很有錢嗎。”
“你不知道？”方別還覺得奇怪呢，“她就是我們方沐影視的大老闆，她叫蘇沐凜。對了，她還是你們蘇氏集團老闆蘇洵的女兒，蘇軾跟蘇轍的妹妹。蘇二哥沒跟你說過嗎？”
陸婷：“......”
原來蘇總說的“注意自己的身份，別跟方別扯上關係”是這個意思嗎......
“怎麼了？”方別表情疑惑，“看你臉都僵了，是沒休息好？”
還是說這姑娘莫非打了玻尿酸導致臉僵化了？
不行，不能這麼惡意揣測別人！
陸婷苦笑搖頭：“不是，只是......可能喝多了吧。”
她現在只想快點兒離開這裡。
她心中對方別那朦朧的好感已經被方別自己全部破壞殆盡了。
“方導，我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不等方別回答，她就站起身，失魂落魄的打算離開。
“沒問題，不過別忘了正事啊！”方別在後面喊她，“報表這個看着來就行！預算一定要做足！如果預算不夠記得找蘇二哥申請！我不想動我們家大小姐的私房錢啦！”
“......”陸婷頓了頓，繼續往外走，“我知道了......”
小資情調的僞文青，果然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