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的一邊吐出水，一邊還試圖伸手打招呼，斷斷續續說：“我……沒……事。”
楊收成激動起來，像是指揮家一樣舞動起自己的雙手，掌舵的水手立刻加快速度，於是這女的又栽進海里，重新調整自己的姿態。
反覆幾次後，她基本上保持住平衡了，爲了顯示出自己的勇敢，甚至放開了繩子，只憑借先前纏繞的力牽住。
遊艇上的小嫩模都嗨了，給她的表演鼓掌，還有的流露出嫉妒的目光，問楊收成：
“楊總，我也可以跳海的，比她還能博，我敢不要游泳圈！”
說着，在二樓踩住欄杆，隨時等命令。
楊收成撫掌大笑，“你錯過機會了，我們不要第二個博的人，我們只要第一個。你也跟着來，規矩就壞了。”
他叫來手下，“這人叫什麼名字，諾？”楊收成擡下巴示意游泳圈上的小人。
“是一個嫩模啦，跟您是本家，小男友也在我們公司，庭仔……經紀人想讓她籤我們英黃，求情好多次，800萬三年，價格太高了，嚇死人，哪裡值這個價。”
“八百萬！讓我脫光了下海遛鳥也可以的，她經紀人以爲多金貴？”
楊收成道，“誒，話不要這麼說，我之前沒了解過她，今天發現還是敢博的，而且玩得開心……開心最重要嘛，不要弄得很屈辱的樣子，搞的好像我欺負別人，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就是要灑脫才快樂！我覺得她的心性，有得發展，我看好她。”
手下於是道，“楊總，那八百萬的簽約？”
“這個後面再談，簽約還是要看她天賦的，不是說博兩下就行了，萬一演不了戲，給我虧錢，就不好了……我每一分賺來都不容易啊。”
“你說是嗎，方生。”
楊收成最後問方沂。
方沂道：“她的樣貌戲路受限，但也不是完全沒發展，避開那些不合適的就行。”
這倒也不是違心，畢竟傻白甜也是死活也拿不出演技的，當花瓶做到極致也可以。
“我相信你，方生，你說的話，我現在都信你幾分。”
楊收成和手下耳語一番，這手下忍不住望了方沂一眼，點頭稱是。
接着，楊收成讓遊艇慢下來，減速。
他拿出橋牌，教方沂打，幾輪之後就明白了規則。一個嫩模負責客串荷官，發牌；另一個負責當收牌的，打完的牌都拿去給她。
而這嫩模主動把牌放自己胸口，說是因爲沒有口袋放。
又隔了會兒，遊艇速度越來越慢，遠遠能看到岸上的泊位，楊收成玩這些遊戲似乎已經很老道：
“收繩子。”
那海里翻滾了一陣子的女的，臉色蒼白，上船忍不住咳嗽，吐出去幾口水，強擠出一絲笑。
周圍人反而用豔羨的表情看她。
遊艇是兩層設計，一層是相當寬敞的娛樂空間，包括娛樂室，臥室，衛生間等等，二層相對狹窄，但因爲是露天，視野很好。
楊影簡單擦乾頭髮，就順着樓梯爬上來，乖乖坐方沂旁，察言觀色。
她道，“打牌呢？”
楊收成道，“對，我這牌防水，你要不要參與進來，沾了水也無妨。”
“還有位置嗎？”
“不是要打牌才叫有位置啊。”
“哦……”
她比較機靈，明白了楊收成的意思，在方沂出牌後，下一次她負責收方沂的牌，也是學對面的嫩模放胸口，但她才從海上游上來，以至於牌面都沾了水，摸起來愈加光滑。
只打了這一把。
楊收成說，“差不多了，我年紀大了，有點不能陪客了……方生，你還想去什麼地方，我讓我兒子帶你，他是年輕人，你們更有話題……你在港地，什麼時候喊他，他都會出來！”
這就是送客了。
“什麼時候”的意思是，你該見好就收了。
方沂拒絕了這一番好意，從遊艇上下來，站在岸上踏了幾腳，感覺踏實了很多。酒店有接人服務，方沂打電話讓派人接他。
“方導？”
但是那楊影也跟過來了。
方沂：“你順路？”
楊影搖頭，“我可能要簽約英黃了，也許對你來說不值得一提，但對我來說今天的付出沒有白費，我特別感謝你。”
“不用感謝，你說了，你自己的付出。”
她問：“你住在哪裡？”
方沂提高了語氣，“不要來找我。”
楊影愣住了，也許這事兒反而讓她覺得難堪，但她確實感激方沂，似乎也真的看了方沂片子，有粉絲的崇拜感情在。
只能道，“我沒有壞心思，我是真的感激你，你和港地這邊的導演很不一樣。”
“那你爭取以後來大陸吧。在港地做演員，沒前途的，今後再也火不了任何人。”
她覺得世界被擊碎了一樣，“爲什麼？”
“你當我胡說。”
說完這話，方沂找了個的士上去，給酒店打電話，“不用來接了。”
那頭慌道，“可是，車已經要到方先生您的地方了，我們港地很小，任何地方都能很快到。”
“我已經上車了。”
“好的，這邊是我們服務不周到……咦？司機說碰到了您的朋友？”
“不是我朋友……我說，不能隨便哪個人說是我朋友，你們就全相信吧。”
酒店拼命賠禮道歉。
港地確實小，方沂在車窗上看飛速離開的大廈的光影，以及暗中隱隱的山脊，連綿不絕，現代和自然兩種美交融，這裡是東方明珠，也是曾經的五千人小漁村；這裡有維多利亞港外的遊艇富豪，也有港內的試圖博出位，哪怕跳海也不願意按照劇本出演的小人物。
他們都在演人生。
回到房間收拾好，方沂給劉天仙發短信報安。劉卻揉着眼睛，抱了一本書過來。
《與神對話》。
打開看：任何的決定和選擇，其影響力不僅僅只限於做出決定和選擇的當下的那一刻。
絕對的真相永遠存在，它既不被證實，也不被證僞。而這個真相就是，愛。
是一本哲學書。
哲學，不是“哲學”，乃劉天仙的一大愛好。
拍《愛有來生》的時候，劉天仙就喜歡捧着整天看，開始方沂還以爲是女生臭屁，和喜歡研究成功學的靳冬一樣，只在人多的時候拿出來看。
後來發現她真喜歡研究這些。劉天仙是隱藏的女文青，目前方沂已經發現她逗比和文青的兩面，都只在他面前展示。
可惡啊，那個高智商的仙氣飄飄的女人漸漸爲他墜入凡塵了。
“送你。”
劉天仙也不膩他，到了點就要睡覺。“這書不錯，你好好看，從第一頁開始慢慢翻。我知道你不喜歡看這種，搞不好你要看幾年，那就正好。”
“我知道了。”
她滿意的點點頭，“一定要循序漸進。”
“真的知道了。”
方沂等她離開了，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上面是天仙同志貼上去的結婚證，這便是她之前捏在手裡的那張紙。
字跡不好看，但看得出來她認真在寫：
經審查符合《婚姻法》關於結婚的規定，准予登記，發給此證。
結婚人就是方沂預先寫上去的簽名，和她後來添加的。
發證機關和發證日期都是空白。
哦，是讓我自己來填寫嗎，真是用心良苦。
方沂嘗試着去看這本晦澀的哲學書，試圖感受女文青的小腦瓜在他不在的時候都想了啥，但看了幾頁就實在受不了，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