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緣由的,戰爭片畢竟是正經片子,而方沂的朋友圈大部分不混青春片,所以之前也不怎麼找他。
朝戰,新中國立國戰。在過去的幾十年,陸續有導演試圖還原那一場戰爭。
也許這場戰爭太富有藝術性,迄今而至,絕大部分朝戰片都取得了不錯的評分,平均水平遠遠高於常規戰爭片。
最早是56年拍攝的《上甘嶺》,改編自文學劇本《二十四天》,講述了上甘嶺戰役中,志願軍八連戰士和敵人浴血奮戰,最終取得勝利的故事。這片子是任務片,而當時拍電影不計成本,因此接到拍攝任務的製片廠遠赴邊境實地考察,採訪了數百位親歷戰士,最終徵用了兩個營的兵力,挖坑築道,儘可能還原了那一場戰爭。
片中的插曲《我的祖國》被譽爲第二國歌。
64年又拍攝了電影《英雄兒女》,電影臺詞“向我開炮!”絕對能入選中國最重要的一百句影視劇臺詞之一。
60年電影《奇襲》,一毛錢一張的電影票,賣出了一個億。
除了以上電影之外,還有反映軍事後勤的電影《鐵道衛士》《激戰無名川》和《慧眼丹心》;反映裝甲兵的《英雄坦克手》,反映絞殺戰的《碧海紅波》和《長空雄鷹》等等。
前輩其實已經把能拍的,能挖掘的全展現出來了,在上個時代達到了當時審美的藝術巔峰。隨後中美進入到蜜月期,繼而是數十年的經濟建設期,不再鼓勵拍攝此類電影。於是在藝術上和現實上,都陷入到了一個“朝戰片”的真空期。
這個時間點在去年結束了,11年金雞獎把最佳紀錄片頒給了《冰雪長津湖》紀錄片,也就是方沂拿到最佳導演的那一屆。金雞獎是偏愛主旋律的頒獎禮,其頒獎的電影似乎是代表了某種態度。
什麼意思呢?
可能不會再不鼓勵朝戰片的拍攝了。
之所以用這種雙重否定的模湖語句來描述,是因爲本來也沒有明確的條文規定,這個尺度得創作者自己去摸索。如某編劇曾經想了個不錯的點子,但是發覺這個點子可能會不通過,於是打電話直接找負責審查的朋友詢問:
“我的故事有問題嗎?”
“沒問題。”
“那拍出來過不過呢?”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你都說沒問題的東西,怎麼會不知道呢?”
“因爲我真的也不知道。”
因此在較長一段時間,沒有導演再去砸錢拍攝朝戰了。現在有了轉機,陸續有導演拿着本子嘗試申請,希望能用今天的技術還原那一場戰爭。
曾經的朝戰片是當時的藝術巔峰,但現在回頭看自然有不少缺點,如人物塑造過於臉譜化,場面、特效、武器裝備等等不夠專業,尤其是對美軍的還原上,已經不符合今天的商業戰爭片要求。
如果是其他人來拍,未必解決得了這些弊端,還不如不拍呢,別丟人現眼。
方沂已經證明過自己了,他最終在這一波申請潮中,是唯一一個拿到了拍攝許可的導演。
五月中旬,方沂去了通州一趟,看看base的特效製作階段性成果。
負責人威廉在一處斷網密閉空間內,給他看了製作出來的片源:
火紅色的敞篷車風馳電摯,緊緊追在噴氣式飛機翅膀底下。方沂控制敞篷車靠近,大哥成艱難的站起身,終於扒住了機翼邊緣,勐地向上一躍。
飛機也就在此時達到飛行初速,開始擡升機頭離開地面,大哥成抱住機翼往艙門爬過去。機腹下的方沂逐漸被甩開……
這一段是實拍和特效結合,初看下還行。在大哥成站起來,攀爬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進入到特效階段,當時實際上爬的是木質模型,但是方沂沒有明顯看出來特效。
他讚了一句:“比我想的效果還好。”
威廉和原先的美國人老克不一樣,這哥們是個冷都男,直言道:“因爲本來就不難。”
方沂給他秀的機會:“那什麼難啊?”
“《少年派奇幻漂流》裡面,主角抱着的老虎,那皮毛那眼珠子惟妙惟肖,老虎還有表情的,比我們這個特效飛機難十倍百倍。”
方沂習慣了他性格,轉而道:“那戰爭片呢?《十二生肖》沒有動用到槍支,我之後拍的戲涉及到朝戰,有大量二戰武器,我可以弄到真傢伙來拍,但那只是拿到手裡裝樣,不會上子彈……這種能弄得真實嗎?”
“完全沒問題。”
“當真?”
美國華裔威廉把美國白人老克叫來,兩個美國人說了一遍方沂的問題。隨後老克欣喜道:“我最擅長製作打美國人的戰爭片了,我原先接的HBO《兄弟連》片子啊,那德國人打美國人打起來鮮血亂飆啊,打得老真了,嗷嗷亂叫……我弄得特還原!”
方沂被這廝搞得發笑了,忍俊不禁:“我都快忘了base原先是接戰爭片起家的了。”
老克幽怨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沒有賣公司呢。我賣了公司之後,這不是那什麼……來了個領導嗎?”
他說的是美國高華威廉。
威廉決定審查一下老克的成分,他說:“老克是美國白人,恐怕他做這種片子,會覺得傷害他的民族感情,我們應該體諒他。” ▲ttКan ▲¢〇
老克太想上進了,斬釘截鐵道:“什麼民族感情?我是出於正義才參與這部片子,我的道德觀使得我不能袖手旁觀。方導,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方沂尊重老克上進的願望,但更尊重現任base執行老大威廉的權威,他目光落在這個從工業光魔跳槽到京城的美國高華身上。
威廉也不是蠢人,他知道方沂會看他,意思就是方沂已經被老克說動了。畢竟老克長期在做《兄弟連》,確實是經驗豐富。
半晌,威廉說:“我要說一不二,你給我打下手。”
老克:“那是當然!”
兩人隨後共同望向方沂,方沂說:“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兩個來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