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區的百姓早已被巨大的響聲驚醒，一個個提着扁擔走出房門，頗有防備地朝四周瞧着。
雙月明媚，衆人漸漸膽大，鄰里之間開始交談了起來。
而在污水河邊，大地殘破的廢墟中，中年男人調取靈屍此刻的思想畫面，圓圈盪漾，畫面卻是很模糊。
只能看到，一個類似於公堂的地方，上邊的人大吼着，似乎在發怒。
思想沒有聲音，所以也聽不到他在罵什麼。
下邊的人戰戰兢兢，不停點頭，然後迅速散去。
畫面一轉，便看到一隻大手撿起了一個摺子，打開摺子一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但由於靈屍的記憶模糊，字也全是模糊的。
而模糊之中，只有一句話格外清晰——“必要時，可與暗黑之道合作，圍殺北搖明月，焚燒其屍，粉碎其魂。”
衆人身影同時一震，周衍更是臉色劇變。
在場之人，當然都認識北搖明月，她在劍域的知名度甚至高於周衍，因爲她除了武道天賦，還有美貌之名。
而北搖明月之死，最近在江湖與市井之間流傳，已經誕生了各種說法。
周衍死死咬着牙，手已經不自禁攥成了拳頭，悄然收到了身後。
還好衆人都很震驚，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變化。
明月...明月之死，果然是有陰謀，果然是有人早已謀劃好的。
他死死盯着畫面，而畫面卻再次一轉。
那雙手捏着摺子，遞給了之前發怒那個身影，那人似乎很滿意，點頭笑着，說了些什麼。
於是畫面的主角跪了下去，不停磕頭。
但很快，畫面再轉，主角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屋子。
這裡，畫面終於清晰了起來，看來靈屍對這裡的記憶更加深刻。
這像是一個家，除了主角之外，還有兩個女人，一個小孩。
通過他們的互動，可以判斷出是一家人，他的妻子、女兒和兒子。
正開開心心說着什麼，似乎有什麼好消息，大家都在笑。
但很快，三個黑衣人衝了進來，出其不意將主角打倒在地，刀也架在了他家人身上。
看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僅僅是十幾個呼吸後，黑衣人就一刀捅進了主角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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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倒在了地上，痛罵着什麼，但黑衣人一句話，卻讓主角愣住了。
這時，另外兩個黑衣人已經開始欺辱主角的妻女了。
主角大吼，兒子撲上來被一刀斬下了頭，當場死亡。
緊接着，便是可怕的侮辱，妻女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悽慘而死。
這個時候，衆人就已經看到了畫面之中有淡淡紅光流轉了。
中年男子道：“戾氣誕生了。”
衆人手腳冰涼，繼續看下去。
他們看到作惡的男人走到主角這邊來，猙獰說着什麼，而主角已經處於絕望的憤怒狀態，臨死一腳踢出，恰好踢到了一個黑衣人的雙腿之間。
可以看到黑衣人瞬間跪了下去，慘叫不已，然後可怕的折磨又開始了。
他們刮掉了主角右臂的肉，剝掉了主角的頭皮，在他身上胡亂砍着。
最終，畫面消失，圓圈散去。
靜。
天地寂靜。
郭凝霜捂着嘴，眼淚流了下來，把頭別到一邊去。
中年男子道：“畫面的主角應該就是這具靈屍，他右手沒有肉，只剩下骨頭了，頭皮也被剝了，這兩處對得上。”
“那麼他身前應該是...某個大人物的手下，大人物發怒似乎是因爲出了什麼事，通過之後的畫面，可以判斷是那個摺子丟失了。”
“靈屍幫他找了回來，得到了他的嘉獎和許諾，回到之後，就被滅了口。”
“滅口之前，也就是他重傷垂死之時，看到了妻女被活活折磨致死，看到了兒子被斬下頭顱，誕生了無邊的戾氣。”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微微一頓，又道：“戾氣加持，他有了短暫的力量，踢碎了一個黑衣人的...鳥。”
“所以他遭到了報復，刮臂肉、剝頭皮，無邊的痛苦，進一步加重了戾氣。”
“所以他死之後，靈魂因戾氣而不滅，屍體因戾氣而鑄煉，直接成爲了靈屍。”
中年男子朝上官正看去，道：“這就是你要調查的？”
上官正搖頭道：“不，我沒有想到會是這些畫面。”
龐充已經是大怒道：“兇手是誰！那三個雜碎，死一萬次都無法贖罪。”
燕雙鵰也道：“他們罪惡滔天，應當受到應有的懲罰，另外...那叫萬死莫贖。”
“這個時候還拽個屁的文啊！”
諸葛鐵柱喘着粗氣，一拳打在大腿上，咬牙道：“看得老子揪心，那姑娘看樣子才十三四歲。”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該打我的腿啊。”
劉三鑼臉色蒼白，痛楚無比。
這個時候，郭凝霜才終於緩解了些，擦乾淚水，回頭道：“我要查清此事，將那些惡徒繩之以法，否則對不起我聞道之心。”
諸葛鐵柱道：“師孃，我們幫你。”
宋庭道：“我也可以出力，我能打探消息，太氣人了，這些人都該死。”
衆人都不停發泄着怒火，蘇紅雪更是把刀拔出來，向天發誓給靈屍一個公道。
漸漸的，他們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傅紅雪？你怎麼了？”
“傅同學你受傷了？”
“對啊，你剛剛好像不在，去哪兒了？”
衆人朝他看來，這才把讓周衍如夢初醒。
他完全沉浸在那句話中了，他一直在思考是誰要殺明月，而且摺子上寫得這麼狠毒——焚燒其屍，破碎其魂。
是誰要殺她！
她坦蕩做人，不爲名利，只爲捍衛光明之道...
爲什麼要殺她！
而且要她飛灰煙滅，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不給？
“周同學？”
郭凝霜有些擔心，輕聲道：“你怎麼了？臉色那麼白？”
周衍晃了晃頭，道：“嚇到了，沒事，不用擔心。”
“你的手怎麼了？”
郭凝霜看到了周衍右手的血。
周衍連忙道：“剛剛摔了一跤，所以沒跟上你們嘛。”
他說完話，看向靈屍，看到了他破爛的頭，他右臂的黑骨...
心中一片寒冷。
若是那晚沒有我出手，明月會不會比他更慘？
周衍不敢想，把一切的恨意，都吞進了肚子裡。
上官正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抱拳道：“多謝前輩爲我等解惑。”
中年男子點頭不語。
上官正道：“也多謝諸位今晚鼎力相助，尤其是郭老師，我們改日登門道謝，希望你的傷能儘快好起來。”
郭凝霜道：“上官執劍人客氣了，只是這個案子...”
“我們一定會查清楚。”
蘇紅雪咬牙切齒說着，刀握得緊緊的。
郭凝霜嘆了口氣，看向靈屍，道：“他也是個可憐人，事了之後，還請三位將他安葬吧。”
“一定。”
上官正抱拳，和蘇紅雪擡着靈屍，便迅速離開。
衆人對視一眼，心中壓抑無比，都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