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二層,茶香四溢。
郭凝霜把杯子遞到周遠雄更前,低笑道:“伯父,你們先聊,我就在下邊看書,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叫我噢。”
說着話,她對着衆人揮了揮手,笑嘻嘻的走了下去。
周遠雄一臉爛笑,喃喃道:“真好啊,又俊俏又溫柔,知書達理,還是太學宮的老師,我兒媳婦果然優秀。”
周衍差點沒把口中的茶噴出來。
他連忙道:“爹,可不要胡說八道啊。”
周遠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抱都抱了,還害羞個屁啊,剛纔你們在那裡海誓山盟的我可都聽到了。”
周衍現在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遠雄則是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紅光滿面,慨然道:“我兒周衍,有聖人之姿,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也不可能死。”
那你頭髮怎麼白的?
周衍一臉無奈,卻也懶得反駁,讓他吹去好了。
周遠雄道:“都說你藏得很深,沒想到你連老子都騙,以後不許再犯啊,不然你老子可要好好收拾你。”
康叔在旁邊煽風點火:“我也告訴過少爺,說這事兒要不要讓老爺知道,但少爺說你知道了也沒用,還不如不知道。”
“什麼!”
周遠雄瞪眼道:“你這麼說的?他孃的,老子一把屎一尿把你帶大...”
“我娘是誰?”
周衍突然打斷了周遠雄的話。
周遠雄的表情也頓時凝固住。
“咳咳...”
他乾咳了兩聲,連忙端起茶喝了兩口,擺手道:“老康,帶我回府吧,那邊情況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好嘞!”
康叔連忙扶起周遠雄,樂呵無比。
周衍無奈道:“我說,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要隱瞞嗎?我的《先天玄功》是哪裡來的?光明之劍哪裡來的?”
“還有老爹,你體內的那一道光是什麼?直接斬裂了虛空,現在還沒癒合呢。”
“這些事情我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答案,唯一的答案只能是我那個從小就消失,從來沒有人提過的母親。”
周衍看着周遠雄,道:“她是誰?她在哪裡?真的死了?”
周遠雄吞了吞口水,臉上的笑容愈發勉強。
他又喝了一口茶,喉嚨蠕動繼續,才幹澀道:“那個...哎呀,不是我不說,而是還不到那個時候啊。”
周衍沉聲道:“那該是什麼時候?”
周遠雄道:“你娘走的時候,專門說過這個問題,留下了這麼一段話。”
“她說啊,當你真正成爲一個成熟的男人的時候,才能告訴你。”
“所以嘛,現在還不是時候。”
周衍瞪眼道:“我現在還不算成熟的一個男人?”
周遠雄搖了搖頭,嘆道:“衍兒啊,不是老爹打擊你啊,你現在不但不算成熟,甚至不能算男人。”
周衍愣在原地。
周遠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話不適合明說,因爲說出來就沒有那個感覺了,但你卻能體會得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你畢竟是我兒子,我也得給你多說幾句。”
他笑着,緩緩道:“什麼是男孩?只要你有雙腿之間那玩意兒,你就是男孩。”
“什麼是男人?這就要複雜得多了,你有責任,你有擔當,你有勇氣,你足夠堅韌。”
“你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家人朋友,對得起你珍視的一切。”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康叔,道:“就比如說你康叔,有道德,有才華,所有才叫德華嘛。老康你來說,你對不起誰?”
康叔挺着胸膛,傲然道:“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每一個得到的女人,我都是真心付出,至少那一刻是真心的。”
周衍深深吸了口氣,控制住想打人的衝動。
周遠雄道:“也比如說你老子我,我出身貧賤,受盡了窮苦,所以我努力奮鬥不讓你們受苦。”
“所以你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苦,也沒被人欺負過,這是我的責任和擔當,我做到了。”
說話間,他回頭把周文手裡的雞腿打落在地,咬牙道:“你孃的,你到底藏在哪兒的,怎麼老是吃不完?”
周文看着地上還沒吃完的雞腿,心痛無比,幾乎都快哭了。
“啊不管他,接着說。”
周遠雄擺了擺手,道:“就像我答應你娘,今後絕不再娶,所以我已經很富有了,但還是孤身一人,頂多也就是去醉舞樓充個會員。”
吧唧,嶄新的雞腿又掉在地上。
周文愣道:“爹,那我是撿來的啊?”
周遠雄撓了撓頭,疑惑道:“對啊,我沒跟你說過嗎?”
“好像說過,忘了。”
周文把雞腿撿了起來,擦了擦繼續吃。
“看,這就不是親生的,所以不像我這麼優秀。”
周遠雄指了指周文,一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然後他對着周衍道:“你說你做到了嗎?”
周衍不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周遠雄道:“你沒有做到,以前的你意氣風發,很強大,很出色,但還不算個男人。因爲你只有力量,卻沒有溫情,你不知道關心你的弟弟,不知道孝順你老子,也不知道尊重普通的平民,過於高傲了。”
“現在的你有所改變,多了溫情和愛心,但卻少了堅定和目標。”
“你還不算男人,更別說成熟的男人。”
周衍咬牙道:“那怎樣纔算成熟的男人?
周遠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目光變得鄭重起來。
他收起了笑容,緩緩道:“信仰。”
“什麼?”
周遠雄道:“信仰,當你有了堅定的信仰,你就是成熟的男人了。”
周衍沉聲道:“許多人都有信仰。”
周遠雄搖頭笑道:“那些不是信仰,是盲從,是生意,是自我安慰,是閒的蛋疼,是統治工具等等...”
“真正的信仰,是你看清楚了自己的本心,走上了一條你認可的真理之路。”
“信仰,是足以讓人付出生命的東西。”
他笑道:“等你哪天找到了信仰,你孃的事我就可以告訴你。”
“老康,走吧,回家。”
“好嘞。”
康叔扶着周遠雄,緩步朝下走去。
周衍僵在原地,忽然回頭道:“我要知道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周遠雄道:“什麼問題?”
周衍道:“我修煉的到底是什麼功法,是不是邪功?”
周遠雄撓了撓頭,道:“我想想啊,因爲我也不練,所以忘記了。”
“額...好像叫《萬古葬魔經》,一個很扯淡的名字。”
“至於是不是邪功,你問我這個凡人做什麼?靠,老子不知道。”
說到這裡,他又道:“既然你換了身份,那你就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下去吧,經常回來看一看就行了。”
周衍張了張嘴,突然覺得和這個父親,有了一層隔膜。
他大聲道:“爲什麼你現在又管我走哪條路了?”
周遠雄道:“老子以前管,是因爲你是我兒子,關心則亂。”
“但你畢竟提起你娘了,她說過,讓你自己選,那老子就不管了。”
“再不去醉舞樓,會員就過期了。”
周衍眉頭緊皺,腦子一直重複着“萬古葬魔經”這幾個字。
康叔跑了回來,低聲道:“那...那個,少爺啊,老爺讓我再轉告你一句話。”
“啊?”
康叔賤笑道:“要成男人,先進行第一步,睡個女人。”
指了指周衍褲襠,康叔歡樂地跑下去,同時喊道:“老爺,老爺,能不能給我也整個會員吶。”
“可以,隔壁醉香居。”
“啊,那裡檔次太低了吧,據說最年輕都五十好幾了。”
“那不也比你小二十多歲嗎,老東西。”
聲音漸漸遠了,周衍一臉懵逼。
媽的,老子這邊問題一大堆,愁都愁死了,你們兩個老東西卻這麼瀟灑?
到底是命不同,還是他們想得開啊?